回去的路上,盧安把先前買的那張火車票扔掉,隻保留了2小時前的。
晚上陪孟文傑喝酒時,盧安喝多了有點熱,把外衣脫下隨手一扔,火車票從兜裏倒了出來。
旁邊的嫂子下意識撿起一瞧,羊城到寶慶的火車票。
見小安和大兒子喝得正熱鬧,沒往這邊看,李夢不動聲色從兒媳婦手裏要過了票,迅速查看一番,頓時放心了。
第二天。
天一亮,盧安就離開寶慶市回了下麵縣城,讓中午趕回來的孟清水撲了一場空。
孟清水鬱悶地問嫂子:“他怎麽走那麽早?”
嫂子說:“小安好像要去縣城一中接宋佳,就趕早走了。”
等到孟清水提著行李箱去了樓上臥室時,跟著清水一起回來的舅舅女兒好奇問嫂子:
“嫂子,有照片沒?這個叫盧安的到底長什麽模樣啊,怎麽讓清水這麽癡迷?”
嫂子笑笑,轉身從電視機下麵的抽屜拿出一本相冊。
翻開尋找一會,末了指著其中一張合照說:“呐,這個人就是。”
舅舅女兒拿過相冊審視一番,評價道:“確實蠻好看的。”
李夢從廚房端碗菜出來:“小安相貌隨她媽媽,在我們那一代人裏,是最出挑的一個,可惜天妒紅顏。”
又翻找幾張不同角度的照片全麵驗證驗證,舅舅女兒說:“生的這麽好,他在南大應該也很受歡迎吧?”
嫂子拉了拉其衣服,“小聲點,別讓你姑媽聽到。”
舅舅女兒往廚房方向瞄了瞄,吐吐舌頭,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從寶慶到縣城,坐中班車需要一個小時。
當他趕到一中時,剛好看到小妹宋佳和晶晶站在校門口,人手一個麻布袋。
見二哥出現在視線裏,宋佳提著麻布袋跑了過來:“哥,你猜我有啥好東西給你看。”
盧安渾不在意:“你哥我可是去過大城市的人,啥子好東西沒見過?懶得猜,趕緊打開。”
宋佳打開麻布袋,“哥,你看!竹鼠,我們班同學爸爸挖了好多,我和晶晶一人捉了2隻。”
盧安探頭一看,果真是竹鼠,一大一小窩在裏邊,大的三斤左右,小的2斤出頭:
“用辣椒爆炒,這可是好菜,白給你們的?”
晶晶癟癟嘴,插話道:“要是收錢我們就不要了啊,離家這麽遠呢,難得拿,還不如到鎮上買。”
盧安聽得好笑,但細想確實是這麽一回事。
盧安問:“你們期末考試怎麽樣?”
宋佳十分自信地說:“我肯定全校第一。”
盧安看向晶晶。
晶晶嘻嘻笑:“盧哥你別這麽看我,我比不得佳佳,估計還是老樣子,全校200名左右。”
在一中能進前200名,考個一本應該是不在話下,也算好成績了,盧安誇幾句後,就帶兩人去車站坐車。
小半年不見,宋佳似有說不完的話,一路巴拉巴拉,不知不覺就到了前鎮。
兩人去了趟裁縫鋪,鋪門竟然是關著的。
讓兄妹倆很是意外。
宋佳擔心地跑去問隔壁修理店老板,才得知家裏有事,盧燕今兒提前回去了。
宋佳臉上的喜色不見了,焦急問:“哥,大姐這還是第一次,我們趕快回去。”
盧安倒是沉著很多,要是真有大事,自己BB機早就響了,但還是說:“不吃餛飩了,我們買幾個包子在路上吃。”
大雪封山封路,想要搭車都沒門,三人隻能步行回家。
由於趕時間,三人在雪地上健步如飛,7裏路不到一個小時就走完了。
才到十字路口,宋佳就快馬加鞭地跑進了新家。
“人家得病,你非親非故,去花這個錢費什麽勁?”
“那劉洋家是啥子情況,你還不清楚?你這長相蓋過十裏八鄉,咋就這麽死心眼了你?
小安是大學生,還是畫家,多受鄰裏尊重啊。小佳三年後又是大學生,有這樣的弟妹撐著,加上你自身這條件,什麽樣的男人不可以挑?”
“……”
這是大姑在勸說盧燕,越說越激動,看樣子是非常反對大姐跟劉洋好。
小姑語氣更是嚴厲:“燕子,你年紀也不小了,咋心眼就不長咧,不是我和你大姑說你,那劉洋家窮嗖嗖的,有什麽?
擱古代,你這是屬於下嫁,電視劇裏麵,下嫁有幾個好下場的?平時看你也蠻機靈,怎麽關鍵時刻犯糊塗哩。”
堂屋裏,大姑、大姑父和小姑、小姑父兩口子都在,圍成一圈。
盧燕坐在一邊耷拉著腦袋不敢回嘴。
見到盧安和宋佳突然出現在門口,剛才還無比激烈的堂屋頓時安靜下來。
大姑可能氣急了,也不顧得什麽了,站起身把兄妹倆拉到盧燕麵前,指著說:“那劉洋媽媽得了腎炎,要動手術,缺口還差4000,燕子非要趕去送錢。
好!送錢就送錢吧!這是救命,這是占了大義,我們也不能亂嚼舌根,但連借條都不收,你說氣不氣人?
你以為4000塊錢是小數目啊,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啊,你那裁縫鋪忙死忙活一年又能掙多少錢?”
小姑在旁邊加尖:“就是,你開裁縫鋪的錢都是小安的獎學金,你就忘了前些年的苦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了?大手大腳沒個規劃?”
平日裏倆姑姑對大姐那可是當親女兒看待的,因為無父無母的緣故,甚至比親女兒還親,十多年來從沒說過一句重話,今天看來也是被逼瘋了,才說出這樣的狠話。
大姑父製止兩位姑姑,對盧安和宋佳說:“今天我們一家人都到齊了,有話攤開講。
事呢,是這樣,燕子和那劉洋看對眼了,攔也攔不住。
當然了,我和你小姑父的意見是,遵循燕子的想法。畢竟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兒戲,自己心甘情願才會過得舒坦。
你們呢?小安小佳,你們倆的看法呢?”
兩夫妻加上盧燕,都望向了盧安和宋佳。
顯然為這事已經僵持很久了,都在等他們回來。
宋佳原本是非常反對大姐跟了劉洋的,可看到大姐這幅可憐樣,又有些於心不忍,就沒開口。
盧安坐下說:“大姑說得有理,小姑生氣也是應該的。
不過我很讚同姑父的想法,鞋合不合適,要問腳才知道。
對於大姐的人生大事,我原則上不幹預,隻要大姐自己覺得行,我這做弟弟的自然全力支持。
說句不好聽的,我們自家人關起門來吹句牛,如今的老盧家不比以前了,兩位姑姑翻了身,我們三兄妹也翻了身,周邊人家有錢沒錢,在我們眼裏也就那樣。
而大姐24了,人生大事當有自己的主見,不過我建議呢,不要那麽急,看清了再最後做決定。”
劉洋是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品性,沒有誰比盧安更清楚了。
他最後這句話是說給兩位姑姑聽的,讓她們和大姐之間有個緩衝。
聽到這話,兩位姑父連連點頭,誇讚有水平。
大姑和小姑一向敬重文化人,敬重有本事的人,盧安的話在兩人眼裏很是有分量,聽完後,頓時沒那麽生氣了,坐在一邊用商量的口氣跟盧燕交談了起來。
談著談著,盧燕跟兩位姑姑去了外邊,弄起屋裏的四人大眼瞪小眼。
小姑父起身說:“這竹鼠不錯,今天我來露一手,咱打個牙祭。”
大姑父附和:“我來幫你打下手。”
宋佳和兩位姑父關係極好,過去沒少往兩家跑,高興嚷嚷:“我燒火。”
吃貨盧的勤奮都長在嘴上,對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沒丁點興趣,雙手攏在袖子裏,這邊瞧瞧,那邊瞅瞅,最後興致怏怏地出了堂屋,去十字路口串門去了。
才走出大門,馬路對麵的小賣部老板招手喊:
“盧安,這幾天有人找你。”
盧安隔著馬路問:“叔,誰呀?”
那娟手裏拿個糍粑從屋裏出來,一邊拉絲一邊說:“一個叫黃婷的女生,都打兩個電話來了。”
盧安盯著糍粑說:“這糍粑賣相好,兩麵金黃,烤得有水平,味道應該不差。”
那娟無語,分一邊給他。
說了一堆話,盧安就是想要嚐嚐時興東西,不客氣接過咬一口,問:“你怎麽回來了?外交部的工作這麽悠閑?”
那娟說:“不要問,國家秘密。”
盧安哦嗬一聲,走過去打電話。
那娟這時提醒:“你同學說在爺爺家,要你打她爺爺家的電話。”
聽聞,盧安把話筒放回去又提起來,換個號碼撥過去。
“喂,你好,哪位?”
一個比較年輕的女性聲音,但很陌生。
盧安說:“你好,我是黃婷同學,找下黃婷。”
還是第一次有男生把電話打到老爺子這,黃婷小姑瞬間琢磨出味來了,試探問:“你是高中同學,還是大學同學?”
盧安說:“大學同學。”
“哦,好,黃婷在樓下,稍等。”
“謝謝。”
大約半分鍾後,黃婷拿起了聽筒:“盧安,是我。”
盧安問:“剛才是誰?”
黃婷瞄眼旁邊的二姑和小姑,回答:“我小姑。”
盧安壓低聲音問:“在旁邊嗎?你不要直接回答,在就嗯一聲。”
黃婷嗯。
盧安說:“這兩天我在外邊親戚家,今天才回來,這電話是繼續,還是明天你給我打?”
一句解釋,黃婷心安,笑眯眯說:“我給你打。”
“好。”
電話快而短,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一個字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