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失望
“哎”康熙絲毫不去看天瑞慘白的臉色,隻接著道:“女孩子在家從父出門從夫,出了嫁之後就要相夫教子,你從小沒有親額娘,朕也隻顧教導你才學,倒疏忽了這些,眼瞧著你歲數一點點的大了起來,這些也是該學學了,你皇額娘這方麵就很好,你容貌和你皇額娘極相像,這德之一字上還是要好好下功夫啊,絕不能給你皇額娘丟臉。”
康熙的話天瑞一點點聽在耳朵裏,越聽心裏越是發冷。
這話什麽意思?康熙還不是在暗暗指責她一個女孩子不守女子的本分,總是插手政事嗎,這是在告誡她蒙古的事情休要再提了。
好,真是好啊
天瑞心裏冷笑,怎麽當初他有了為難之事,自己站出來維護他的時候,他不這樣說呢?怎麽當初他和大清那些將士大臣在歸化城快餓死的時候,自己千裏送糧過去,幫他鼓舞軍心穩定士氣的時候,他不這麽講呢?
還有,她三箭射瞎噶爾丹一隻眼睛,打的噶爾丹落荒而逃時,康熙怎麽不說她是個女子,不該做這些呢?
如今呢?她不過提出來的治理蒙古的策略有損了他作為帝王的利益,他就這般講了,相夫教子,出嫁從夫,好,很好
天瑞現在才明白,為什麽曆史上有九龍奪嫡這當子事,為什麽康熙晚年會過的那麽淒涼,為什麽康熙末年的時候,大清會貪官遍地,朝政腐敗?原來,這些的源頭還是在康熙身上啊,一個自視太高,容不下任何不同意見,又猜忌心過重的皇帝,不弄出這樣的事情來才怪呢。
天瑞心裏苦痛,卻還是謹守禮儀的行了禮,低頭,臉色平淡的說道:“皇阿瑪說的是,女兒一定謹記在心。”
“如此才對嘛”康熙笑了起來,隻要天瑞安安份份的,他還是很喜歡寵著她的。
說著話,康熙從桌旁拿出一個盒子來,笑著遞給天瑞:“丫頭不是喜歡王右軍的字麽,正好朕前日得了一帖他的真跡,你來瞧瞧,若是喜歡就拿去吧”
這典型的是補償啊,駁了天瑞的話,又暗裏數落了她一頓,就用字帖補償,真是把帝王心術用的純熟,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這招或許對別人有用,但用在天瑞身上,天瑞卻是一點都不領情的。
往前走了幾步,天瑞接過盒子來打開看了看,輕笑一下,做出一臉高興樣來道:“謝皇阿瑪,女兒很喜歡。”
“喜歡就賞你了”康熙大手一揮,一逼豪邁樣。
天瑞笑著蓋好盒子,拿好之後又是一禮:“即如此,女兒就不客氣了,女兒還有一件事情要請示一下皇阿瑪。”
“什麽事?”康熙心裏一驚,心道莫不是又有什麽主意了麽?
“皇阿瑪不知,女兒前兒在草原上時和五叔拚酒,五叔贏了女兒,把女兒好一通笑話,女兒不服氣,約了五叔他日再比過,這不,回來這麽長時間了,還沒見著五叔的麵,他肯定在想女兒是怕了他,不敢比了,皇阿瑪,女兒可不是那種膽小的人,今兒也無事,就想出宮找五叔再比上一次,這次一定要贏他。”天瑞一臉笑意的說完,看了康熙一眼,臉上浮起兩團紅暈,把一個嬌羞女兒狀演的十足。
康熙聽了,先前的疑慮一消,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丫頭,偏這麽調皮,常寧也是,自己不學好,還帶你學喝酒,好,朕準了,不過要早去早回啊。”
天瑞笑著行禮,很快退了出去。
出了乾清宮,天瑞就邁開大步匆匆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後對跟著她的小太監道:“去準備馬車,我要出宮。”
“是”小太監見天瑞陰沉的臉,啥話都不敢說,趕緊小跑著去備車去了。
天瑞走到宮門口的時候,正巧車子已經備下,她隻帶著冬末就鑽進車內。
坐上馬車,等馬兒跑了起來之後,天瑞靠在車壁上閉著眼睛,臉上暗的都能滴出水來了。
冬末小心的伺侯在一旁,心想著公主一定是在乾清宮受了氣,這才會如此的,說實在話,大夥都瞧著宮中的這些主子貴人金尊玉貴的,看著好,心裏羨慕,哪裏知道宮中主子們的苦啊,受了多大的委屈都得忍著咽著,一點一滴都不能表現出來,照她想來,還不如尋常百姓家快活呢。
天瑞閉眼沉思,她現在總算明白康熙為什麽會不同意了,怕以康熙的精明程度也猜到了她這策略的厲害之處了。
是,那些東西或許是會損害到某些人的利益,可是,曆史的車輪是不斷前進的,每一樣改革過程中都會損害到一部分人的利益,這種陣痛是免不了的。
商業發展中,或者會損害到農民或者大地主的利益,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工商業是一定要努力發展的,康熙或許看到了工商業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商人會翻手雲覆手雨,會分薄帝王的權利,才會努力反對的。
天瑞感覺很失望,她早早的給康熙看了那日記,告訴康熙若是不改革大清會是什麽樣子,君王的權利不分薄出去,不促進工商業發展,百年之後,西方侵略者入侵,到時候國破家亡,難道這點還不夠打動康熙嗎?
他心裏或許明白,可卻把個人得失看的太重了,寧可拉著天下百姓一路走到黑,也不願意放棄點什麽。
天瑞感覺她真是白瞎了眼了,先前看著康熙還挺有魄力去改革的,這些年製造槍炮,也挺鼓勵工商業的,卻哪知道,不過才幾年過去,竟又裹足不前了,他這會兒才三十多歲啊,若再過十幾年,等到他老了的時候,怕會更糊塗了吧。
天瑞握緊拳頭,冷哼一聲,心道,果然,倒行逆施是大清君主的拿手好戲,這才多長時間,就又後悔對大清進行改革了。
這還不是改革到最厲害的時候呢,若到了那時候,康熙怕更會迫於壓力進行妥協吧,到時候,或許會把全盤否定,全部打倒重來呢,曆史上這樣的事情還少嗎?
這時候,天瑞很擔心,要真是那樣又該如何?她一切努力全白費了啊
“冬末,去西郊”天瑞閉著眼睛跟冬末說了一句,就又開始沉默起來。
馬車拐了彎朝西而去,天瑞扭過頭裝作要睡覺的樣子,眼中一行清淚卻流了出來。
她一直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子,碰到再苦再難的事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灰心,她一直堅信一定能夠闖過去,熬過去,可今天康熙卻給她一次沉重的打擊,天瑞心裏悶悶的,憋的難受,實在受不住了,真的很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
她心裏的苦悶無處訴,和兄弟姐妹去說,又怕給他們招來麻煩,和奴才們去說,又有哪一個能夠理解。
這一刻,天瑞就在想,如果陳倫炯在的話該有多好,至少,她還有個能夠說話的人,可惜,這人卻在萬裏之遙,想夠都夠不著呢。
“哎呀”一聲驚叫和呼痛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馬車停了下來。
天瑞悄悄抹掉眼淚,扭頭淡然道:“冬末,看看怎麽回事?”
冬末挑簾子下了馬車,在外邊和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又上了馬車,在天瑞麵前小聲說了一番之後,天瑞皺眉想了一下,笑了起來:“讓他們跟著吧,你出去再雇一輛馬車,拉他們到西山的莊子裏。”
“是”冬末行了禮,跳下去自辦好了事情,這才又進來讓人趕著馬車再度行駛起來。
因為有了這意外,天瑞也不再東想西想,隻靠著閉目養神,過了好一會兒車子才到西郊。
天瑞扶著冬末的手下了車,自進了她前兩年置辦的莊子內,才進大廳就見廳裏已經坐了一男一女兩個少年,兩個少年見她進來,忙不迭的撲通跪倒在地,嗑頭嗑的那叫一個響。
天瑞坐下,早有人端了茶上來,她端起來喝了一口,盯著那兩個人瞧了半晌,這才放下茶杯問道:“說說吧,到底怎麽一回事?”
兩個少年裏邊,女孩子明顯的居大,嗑完頭之後搶先道:“回您的話,小女子名喚蘇盈盈,乃江蘇人士,因家裏遭了災,和幼遞隨家父進京尋親,卻沒想到尋親不著,家父也病倒了,小女子變賣了所有東西,都沒救得了家父性命,前些日子家父去了,小女子和幼弟實在沒有著落,這才流落街頭,因著沒有錢財,好幾日水米不沾,不想衝撞了您,咱們給您賠罪了。”
那女孩不知道天瑞的身份,不過看天瑞的穿著氣勢也知道是貴人,就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天瑞托著下巴瞧了他們一會兒,看那個少年穿著倒還整齊,臉上也幹淨一些,瞧起來倒是挺俊秀的,偏這女孩子穿的破破爛爛,一臉的烏七抹黑,瞧起來髒的緊。
她心裏思量了一下,笑道:“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們先起來吧,我瞧你說話很幹淨利落,又斯文的緊,怕是讀過書的吧。”
蘇盈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略識幾個字罷了”
天瑞點頭,瞧了冬末一眼:“冬末,帶他們下去梳洗一下,一會兒再過來吧。”
冬末雖然不知道天瑞今天為什麽會這麽大發善心,收留這兩個不相識的人,不過還是很聽話的帶著兩個人下去梳洗了。
冬末走後,天瑞靠著椅背輕笑起來,這兩個人倒還真是有意思,那個少年雖然不說話,不過瞧著也不是沒有主見的,女孩子更是膽大心細,應該不是平常人家養得出來的。
有了蘇盈盈姐弟倆這件事情,天瑞的注意力也轉移了過來,便也不再傷心難過,隻坐著靜靜的等著,想要瞧瞧這兩個人梳洗過後會是怎麽一種樣子,若是好的,她也不介意收留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冬末帶著兩個人進來,天瑞定眼瞧了,不由的驚歎連連。
心道怪不得這蘇盈盈要穿的那麽破爛,又把臉硬是抹黑呢,就她這長相身條,要不是如此,怕不定被哪個達官貴人搶了去吧。
再看蘇盈盈的弟弟,小夥子也是很俊秀的,帶著江南水鄉的那種靈秀和文靜,一舉一動都透著那麽一股子說不出來的韻味。
笑了笑,天瑞伸手點了點桌子,看著蘇盈盈道:“若是我給你弟弟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你能不能幫我辦件事情,這件事情可能會要了你的命。”
蘇盈盈一愣,抬頭看著天瑞,不曉得要怎麽回答,而她弟弟早急了,騰的站了起來:“姐姐,不要聽她誆你,咱們走,我就是討飯,也不要出賣姐姐。”
“大膽”冬末早就看不下去了,公主什麽時候誆過人,再者說,公主誆這麽兩個人有什麽好處,有什麽意思:“這是固倫天瑞公主,誆你們兩個叫化子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