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要聽了。不要聽她和李浪的那些事。那些事一字一句都隻會像凜冽的刀峰刻劃著我的心。

我一直都在努力,為找到她和李浪的證據而努力,可沒想到她真要親口告訴我了,我卻如此畏懼。

我掰開她的手,將她推倒在**,匆匆的逃出臥室。

她沒有追出來。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把頭埋在雙手裏,心情複雜而痛苦。

她在**繼續自說自話,含糊不清,不甚至了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沙發上直起身來。我去浴室裏端了盆熱水,準備給她洗洗臉,走進臥室,卻發現她早已沉沉的睡著了。

第二天,淩眉醒來全然忘了昨夜的事,隻記得她醉了,都不隻道她是怎麽回家的,問我,是不是李浪送她回來的。搞得我更加不爽,很在心裏恨自己昨晚馬虎,她下車時,我都忘了注意她是不是衣衫不整,烏雲亂偏。還有,李浪的臉上有沒有口紅印?

淩眉出門的時候,我一個人在家,我推辭了所有聚會,誰他媽都不給麵子,反正估計我在公司也呆不了多久了,那些業務夥伴得罪了也沒多大關係。

昨夜又下過雪,山上白茫茫一片。

我望著遠山,出了會神,終於撥打了梅豔的電話。

憑什麽不給梅豔打電話呢?淩眉和李浪天天都在瘋狂,我和梅豔為什麽要忍。

那晚撲在淩眉懷裏哭後,好不容易找回的對淩眉的愧疚和好感,再一次**然無存。

我是個矛盾的人。其實這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曾矛盾過?

去和梅豔見麵之前,經過一家樂器店,我走了進去。

我雖從沒見過梅豔吹笛按簫,但劉月那天說過,從前,那個女孩是個橫吹笛子的好手。

我拿起一隻湘妃笛,勉強試了試音,覺得還行,便買了下來。

我那技術也隻好勉強試試音。盡管上學時,常於黃昏,坐在晚風習習的山頭,對著西天的晚霞和落日,自我陶醉的反複推敲修煉,數年寒暑下來,還是僅得一首《康定情歌》。在那時很是讓葉秀癡迷,以為悠揚多情。但我自己清楚,在行家聽來其實是嘔啞嘲哳難為聽。

走出樂器店,我便把湘妃笛藏在衣袖裏。一來不想讓別人以為我故作雅人,招搖過市。二來,想到時給梅豔一個驚喜。

這段時間這個城市的夜晚,梅豔最孤獨。到處燈紅酒綠,她也曾和公司的同事聚會過,可酒闌歌散後,還是她一個人在大慶村那間簡陋的出租房裏,輾轉反側,清冷孤寂到天明。

她見到我的時候,無比喜悅,竟激動得滾出幾顆淚來。

我憐惜的捧著她更加憔悴的臉,吻了吻,道,咱們爬山去。

她很詫異,但還是跟了我來。

是的,隻有那白茫茫的空山,才是我和梅豔的世界,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打擾。

也隻有白茫茫的空山,才能讓梅豔不去擔心被淩眉撞見,才能全身心的投入,跟我一起縱情的享受這難得一聚的美好時光。

積雪在我們的腳下吱吱有聲,我拉著梅豔的手,我們一邊奔跑一邊對著山的更深處放聲呼喊,釋放著這段時間鬱積於心的所有壓抑。

樹上的的積雪在我們的歡呼聲中簌簌抖落,偶爾有枯枝折斷。幾隻寒鳥受驚而起,撲楞楞的展翅離去,卻並不離去多遠,劃過空茫的天空,又在前方的枯枝上停下。

我們跑累了喊累了,禁不住同時停下。相對無言,唯有脈脈含情的眼睛在無聲訴說。

沒有,隻有真誠溫暖的愛,綿綿不斷,鋪天蓋地,如聖潔的白雪。

奇怪,這還是第一次,我們都這麽久沒見麵沒親熱過了。

山,更空了。

歇息了會。我從衣袖裏掏出湘妃笛來。梅豔很是訝異,沒有我想象中的驚喜,她問,你也會這個?

我點點頭,很鄭重其事的吹起那聲《康定情歌》來。

好多年沒吹了,手指早沒了以前和葉秀在一起時熟稔,更加之比和葉秀在一起時激動,我那曲子吹得難聽極了,好幾處都跑了調。

但梅豔沒有撇嘴,更沒有掩住耳朵,她聽著。隻是和葉秀從前不同,葉秀是用了很癡迷的眼神,而她眼睛裏卻是覺得很有趣的那種。

一曲聽罷,她對我嫣然一笑,伸出玉手,道:“我給你吹幾曲吧。”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我內心激動無比,臉上卻隻是表現出如平時那樣的喜歡。

我把笛子遞給她。她接過手去,橫放在嘴邊,輕輕試了試音。然後,站在臨崖的地方,對著遠天和深穀,吐氣若蘭,手指靈動,美妙的曲子便從笛子的七個孔裏流淌而出。

明媚的陽光照耀我,我感覺到了春天花塢鳥唱的婉轉和山間清泉跳躍的輕快。

朦朧的月光輕撫我,我也看到了大觀園落紅的不舍和林黛玉花鋤的憂傷。

……

風乍起,漫天都是纏綿紛擾的白絮。

在臨穀的崖上,梅豔亭亭玉立,粉紅衣帶飄飄,漆黑秀發飛揚。

如仙子一般的美,卻又如孤魂一樣憂傷。

我確定了,確定了她就是劉月電腦裏合影上的那個眼神清澈的女孩。如果她不是她,怎麽可能同是橫吹笛子的高手?如果她不是她,怎麽可能都有著依稀相似的容顏?

但直到下山,我也沒再向她提起那件事,無論是什麽,把她改變成今天這總是無法徹底擺脫憂傷的樣子,那都已成為過去,我尊重她的秘密。

那一定是痛苦的秘密,正如她曾在日記裏寫的一樣,如蜿蜒的毒蛇,時時吞噬著她的靈魂。

而且,雖然她沒說,劉月也沒有說,但我猜測得出,一定與劉月他們那次的旅遊有關。

不然,劉月暈倒在臥室裏那天,梅豔不會是那種表情,望著牆壁上的婚紗照臉色蒼白,神情慌亂,甚至忘了過來幫我扶起劉月送醫院。在醫院裏她更不會奇怪的不辭而別。

是那張婚紗照,讓她忽然看到了曾經聚過又散了的人,讓她回到了從前的歲月,記起了那些相關的痛苦和傷害。

隻是給她痛苦和傷害的,是劉月,還是那個胖子男人,抑或是跟劉月和那個胖子男人一起隨團旅遊的別的人?

罷罷罷,拋開一切世俗紛擾,且讓我和梅豔心無雜念縱情享受這片遠離城市喧囂的天地!

興盡下山,在城市燈火闌珊的夜色裏,最後一次回眸,然後分手。

我招下一輛出租車,卻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影,在如夢如幻的燈光中並肩行走。

雖然隻是背影,但我還是分辯得出,他們是湘菲和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