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節 死灰的複燃(3)
三月初,我在家裏等來了叔父鳩彥。此時的宣仁已經重新去海外擴大由他負責的連鎖妓院和連鎖賭場了。
鳩彥叔父全名叫朝香宮鳩彥,位列皇族親王,此時五十二歲,正是最年富力強的年齡段。我對他是比較敬畏的,因為他冷酷無情並且頗為陰險多謀。鳩彥是日本皇室裏為數不多的職業軍人,屬於激進派,並且也曾是皇道派的一員。本來,皇道派當初施行“逼宮”足以讓他失去兄長的信任,但鳩彥叔父畢竟是皇族一員,他身在皇道派中也是忠於皇室的,也許他不是全心全意地忠於兄長的,但他毫無疑問是全心全意忠於皇族和日本的,加上他在朝鮮戰場上詐死騙過了滿洲方麵,所以由這個已經“死去”的隱形人展開海外活動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準備好了嗎?崇仁。”鳩彥問我。他顯得有點不耐煩,因為他不想浪費時間。
“當然,叔父。”我不敢托大,很恭敬地回答道。
“那我們出發吧!”他沒有多看我一眼,大步流星走出門,我緊跟在他後麵。
坐上車,我們一路來到橫須賀港口,這裏曾是日本最大的造船廠之一,但此時卻滿目荒涼破敗,滿洲人像掃過稻田的蝗蟲般把這裏拆得連螺絲帽都不剩,使得這裏成了一個非常簡陋的碼頭,隻剩下光禿禿的巨大船塢。碼頭邊的海麵上正靜靜地停泊著五艘大型客輪。我看見這五艘客輪上都飄揚著青天白日旗,但沒有滿洲軍的鐵血軍旗。
一小群身穿便服但明顯是職業軍人的人在碼頭邊等著鳩彥和我。碼頭上,一隊隊體魄健壯的青壯年正井然有序地登上船隻。我看得出,這些人都是退伍的帝國軍人,隻是穿著便服。
“走吧!”鳩彥一揮手,我們一起上船。
站在船頭甲板上,鳩彥言沒有多說一句廢話地向我介紹他身邊的這一小群軍人:“這是山下奉文,這是阿部規秀,這是本間雅晴,這是田中新一,這是瀨島龍三,以後他們就是我們軍隊在金三角展開作戰的主要指揮官。之所以挑選他們,一是他們對帝國、對天皇都忠心不二,二是他們都擅長指揮山地作戰,特別是阿部規秀,他更是帝國軍內難得的山地戰專家。”
“軍隊?”我吃了一驚。
“就是他們。”鳩彥指了指船艙內和其他四艘客輪上的那些青壯年,“他們都是退伍的帝國軍人,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
我難以置信:“滿洲海軍怎麽會在海上放行呢?這五艘船上足有上千人啊!”
說話間,幾艘滿洲海軍的巡邏艇已經飛速地開了過來,遠處甚至還有一艘驅逐艦。
幾分鍾後,一隊全副武裝的滿洲軍士兵登上船,用懷疑、警惕、厭煩的眼神打量著船上人數眾多的日本人。船長走上去,用漢語與那個帶隊的滿洲軍中尉展開交談並遞上手續文件。這個船長是中國人。
滿洲軍中尉看完手續後,掃視了我們幾眼,似乎罵了一句什麽,然後便帶隊離開了。
鳩彥臉上露出冷笑。
“叔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剛才提心吊膽不已。上次我跟宣仁一起坐船,船上裝的不過是一些圖書玩具,就遭到那麽嚴格的檢查,而這次船上裝了這麽多的人,無疑是非常可疑的,但那些滿洲軍士兵卻怎麽進行檢查。
鳩彥冷笑:“因為這五艘船並不是我們日本船隻,而是支那南方一家公司的船。我們向滿洲出口勞力後,支那南方很多公司企業也對此深感興趣,也試圖從我們日本招收廉價勞力。滿洲政府並沒有同意向南方全麵開放日本勞力出口市場,隻有擁有深厚背景的公司企業才能得到特殊批準令和海上通行證。日本的勞力隻能賣給滿洲政府,滿洲的個人企業都沒有權力。我們這五艘船上共運載了兩千多人,是以日本勞工的身份坐船前往支那南方的。而這五艘船,都屬於一家叫七星公司的企業,而這個七星公司,正是支那南京政府財政部長孔祥熙開辦的。張學良畢竟在名義上還是要聽南方的,雖然大事不會得到他的同意,但這種小事,他還是要給蔣介石麵子的,於是他給了孔祥熙為數不多的十來張批準令和通行證。”
“孔祥熙怎麽會同意跟我們合作呢?”我吃驚不小。
“不是孔祥熙,是孔祥熙的寶貝兒子孔令侃。收買這種紈絝子弟實在太簡單了,幾個漂亮女人就能讓他神魂顛倒、乖乖聽話。孔祥熙讓蔣介石賣個麵子,從張學良那裏搞到特殊批準令和海上通行證,從而讓他的七星公司能從日本招募廉價勞動力,而孔令侃則跟我們合作,暗地裏幫助我們往外運輸軍人。”鳩彥說完,補充道,“讓這兩千多人得以放行,我足足花了三百多萬美元來喂飽那些支那人。這些損公肥私、中飽私囊的支那人...哼!真是卑劣至極!”
“原來如此。”我茅塞頓開。
“這五艘船會開到支那廣東省,然後我們就去越南,繼而分批潛入金三角,越南海關那邊的法國人也已經被我們喂飽了。”
“武器彈藥呢?”
“跟英國人和法國人買。”
“他們會賣嗎?”
“當然!”鳩彥再次冷笑,“英國人和法國人殖民統治那幾個國家,難道還真像他們說的那樣是來給當地人帶來西方文明的不成?他們隻是為了壓榨那裏,敲骨吸髓地從當地榨取最大限度的利潤是他們的根本目的。在這種大氛圍下,當地的英國人和法國人都是貪得無厭、見錢眼開,收買起來根本不需要繞彎子,一手給錢一手給通行證。當地殖民官員想得很自然,自家政府統治當地就是為了撈錢,自己幹嘛不一起撈呢?殖民地官員是最好收買的,因為他們在當地工作就是為了錢。殖民政府也是最腐敗的政府,因為他們管理的又不是本國國土。”
“我們在那裏已經有多少人馬了?”我問道。
“加上這批,大概有六千人。另外,東南亞雖然華人華僑很多,但也有一些日本人日僑,菊機關在當地已經招募了一批日本人日僑,武器裝備也基本都準備好了,足以展開活動了。”
“我們去金三角是要跟英國人法國人展開合作嗎?”我又問道。
“當然不是!我們要獨霸當地!”鳩彥目光如冰,“想要通過鴉片來快速斂財,我們必須要有完全掌控在自己手裏的罌粟種植基地,所以我們也沒必要跟英國人法國人進行合作。”
半個月後,我們抵達廣東省西南部某個港口(廣西省南部沿海地區此時是屬於廣東省的,民國時期的廣西省是沒有出海口的),然後分批轉乘上了幾艘法國籍輪船,最終抵達越南北部的海防港。一路上,無論是中國南方的海關官員還是越南的法國海關官員,對我們都是笑容可掬並大開綠燈,這自然是無所不能的金錢的原因。錢能通神,這話真是不假啊,說回來,我們費盡心機搞得這些,不就是為了錢嗎?並且這也再次證明了,金錢確實是無所不能的啊!
靠著金錢開路,我們悄無聲息地穿梭在東南亞地區的熱帶雨林裏,披星戴月、晝伏夜行。在萬象,已經有人接見我們了,是菊機關在這裏的負責人影佐禎昭。影佐禎昭帶著我們與其他已經先到的部隊進行會合,並打開藏匿在荒野山林裏的一座座軍械庫,裏麵裝著的都是英國人和法國人賣給我們的英式法式武器,基本是老式的,並且沒有什麽重武器,都是步槍手榴彈等,機槍衝鋒槍也不多。勞工們迅速變成了軍人。眼睛一眨,我們在遠離日本幾千公裏外的中南半島的原始森林裏建立了一支擁有六千多名正規軍士兵的軍隊。
通過賄賂英法官員以及多次實地調查,影佐禎昭他們已經把金三角地區的情況摸得差不多了,他們的這項工作其實在去年年底就逐步展開了。當地是不折不扣的窮山惡水,英法殖民當局對這裏基本上沒興趣,倫敦和巴黎的注意力都放在德國的身上,哪裏還有閑心關注這個地方。進軍以及控製金三角的過程是充滿坎坷崎嶇的,我由於不適應當地的氣候,很快就病倒了,所以隨後被送到曼穀接受治療調養,在這期間,鳩彥叔父他們則用著血腥的鐵腕手段開拓著金三角。當地形形色色的土著部落雖然也民風彪悍,但在戰鬥中肯定不是那些退伍的帝國軍人的對手,實際上,鳩彥叔父他們並沒有普遍地用日本軍人去打仗,一來是部隊很難得到來自日本的人員補充,死傷多少就會減員多少,二來是眾多日本人出現在金三角畢竟是很敏感的事情,所以鳩彥叔父他們很少公開露麵,他們在當地采取了“以夷製夷”的辦法,扶助聽話的部落村莊去消滅不聽話的部落村莊,對不聽話的當地勢力也不是立刻就采取趕盡殺絕的手段,而是進行招撫,如果再背叛,那就斬草除根。鳩彥叔父這麽做,並不是因為他心慈手軟,而是我們想要立足金三角,肯定要得到當地人的支持,得到當地的勞動力和資源。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五月份的時候,鳩彥叔父指揮了一場戰役,打垮了一個歸順後又反叛的人口眾多的部落村莊,那個部落最後已經投降了,但鳩彥叔父下達了“全部殺光”的命令,超過五千當地人被集體屠殺,鳩彥叔父又挑出兩百多個嬰幼兒屍體,裝在盒子裏送給附近其他的部落首腦,意思是“歸順者可以活命並發財,反叛者和抵抗者將會被殺得嬰兒都不剩”。他的這一手嚇破了很多部落首腦的膽子,使得很多部落都聞風而降。
夏天的時候,鳩彥叔父他們已經在金三角站住了腳並獲得了一片很大的地盤。在接下來,鳩彥叔父他們一邊大規模地種植罌粟一邊繼續著“統一金三角的戰爭”。此時的世界各國都很忙,幾乎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地方。鳩彥叔父他們需要的武器裝備、彈藥補給、輜重物資都是跟英國人法國人高價買來的。
九月份的時候,身體康複的我在鳩彥叔父的邀請下去了一趟金三角。穿過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密如蛛網的江河溪流、延綿起伏的疊嶂山巒,騎著大象的我在一個我完全不知道地名和位置的地方再次見到了鳩彥叔父。這是一片被群山環繞的盆地平原,在進入這片地區時,沿途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軍人,大半是鳩彥叔父帶過來的日本軍人,少半是被武裝起來且聽命於我們的當地青壯年民兵。
“歡迎來到金三角!”鳩彥叔父意氣風發地招呼我,他又補充道,“這是大日本帝國重新獲得的第一塊海外領土!”與上次見麵相比,鳩彥叔父的精神狀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之前他不苟言笑、神色陰沉,現在卻神采奕奕、容光煥發,很顯然,這裏的事業讓他充滿了成就感和幹勁。
在鳩彥叔父的帶領下,我來到附近的一片罌粟種植場,眼前的場麵不得不讓我歎為觀止,漫山遍野的罌粟,姹紫嫣紅、絢爛華麗,並且都已經開花結果了,真是一片美不勝收的畫麵,其實罌粟是一種很好的觀賞性植物,但人類卻用它製造那萬惡的鴉片。其實,讓我感歎的並不隻是開花的罌粟的美麗,而是這個種植場的麵積和規模。我想起宣仁他們在本州島南部偷偷摸摸種植的那幾小片,與我眼前的比起來,寒酸得簡直都可以用可笑來形容了。在本州島,宣仁他們種植一點點都提心吊膽,而在這裏,鳩彥叔父他們卻把罌粟當成莊稼物般大肆種植。行在其中猶如行在稻田賣地裏般,一片迷人的田園風光,這幾乎都讓我忘記了我身邊這些鬱鬱蔥蔥的植物其實是萬惡的罌粟。
“這隻是我們已經擁有的三十多處種植場中的一小片而已。”鳩彥叔父爽然地笑著,“並且我們的領地和種植麵積還在不停地擴大。哦,忘了說,我們在這裏基本上都是種植罌粟來製造鴉片的,但也有小部分是種植大麻的,不過,鴉片是最主要的,一畝地約能種出一公斤。”
鳩彥叔父他們是這裏的領導者和統治者,具體的種植活動都交給當地人。我看見三五成群的當地婦女在罌粟田裏忙碌著,她們采摘罌粟的果實,用小鐮刀式的工具剖開,擠出裏麵黑色的黏稠果漿,然後集中起來放在大鍋裏熬煮,經過多道工序最後變成年糕般的白色固體。在這個過程中就可以看到我們的人了,既有軍人,也有植物專家等科研人員。我在其中還看到了好幾個熟人,包括我當初在本州島南部見過的大賀一郎先生。
“崇仁,我要帶你看一件更有意思的東西。”鳩彥叔父頗為得意地帶著我前往附近的某個地方,那是一大片木屋,但木屋裏卻堆滿了猶如最現代化的化學實驗室裏的各種儀器工具,十多名沒有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正在緊張地忙碌著。
“種植和改良罌粟,是那些植物學家的事,而製作鴉片以及把鴉片提煉成為更好的東西,就要依靠這些化學家和醫藥學家了。”鳩彥叔父向我介紹為首那幾位科學家,“這位是大名鼎鼎的星野敏雄先生...”
“啊!”我驚訝道,“我認識您,星野先生,您獲得過諾貝爾化學獎。”
“是的。”鳩彥叔父得意地說,“星野先生獲得過一九二八年的諾貝爾化學獎,他在工業化學方麵曾成功合成出維生素B1和B2,是我們日本難得的化學巨匠,並且他學生眾多,在這裏工作的科研人員裏有一半都是他當初培養出來的優秀學生。”他繼續介紹著,“這位是朝比奈泰彥先生,是我們日本著名的醫藥學家和化學家,恰恰是在這裏,他的兩項智慧特長才能完美地結合應用起來;這位是鈴木梅太郎先生,是我們日本著名的農業化學家和維生素專家,他在這裏是我們大麵積種植罌粟的首席科學顧問,還有大山義年先生、早石修先生...他們都是日本最傑出的化學家或醫學家。如今他們聚集在這裏,一起用他們的智慧為大日本帝國的複興而努力工作著。啊!我忘了要跟你說正事了,來,看看這個。”他在一個天平上小心翼翼地托起一個燒瓶,裏麵是一種白色粉末,“你猜這是什麽?”
“鴉片?”我猜測道。
“這是比鴉片好十倍甚至百倍的東西!”鳩彥叔父滿臉都在放光,“這是海洛因!”
“海洛因?”我吃了一驚。海洛因在1897年由德國人研製出來的,當時是作為抑製嗎啡癮的特殊藥物來使用的,但後來發現,海洛因其實是比鴉片、嗎啡更容易上癮的新式毒品。
“是的!海洛因!”鳩彥叔父興致勃勃地說道,“在星野先生等化學家們的摸索嚐試下,他們從鴉片裏提煉出了嗎啡,然後用嗎啡和醋酸酐合成了海洛因。等這個化工廠正式成形後,我們就能大批量地生產海洛因了!海洛因需要鴉片做原料,而在金三角,鴉片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我們已經有鴉片了,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地提煉出海洛因呢?”我不解。
“因為海洛因才是真正的毒品之王!鴉片癮比起海洛因癮,簡直不值一提!”鳩彥叔父眉飛色舞,“戒掉鴉片雖然也很困難,但並不是做不到,張學良不就戒掉了嗎?我們用海洛因代替鴉片流入市場,就會讓那些癮君子更加牢牢地成為我們的錢袋!並且海洛因的市場價格遠遠高於鴉片,能讓我們獲得更多的暴利!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露出神秘的表情,“你跟我來。”
我跟著鳩彥叔父離開那個“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海洛因化工實驗室,七拐八拐地來到了另一個木棚裏,見到了一個人。“土肥原將軍!”鳩彥叔父高興地打招呼。
在我麵前的,是“菊機關”首腦土肥原賢二。
日本在遼日戰爭裏戰敗後,原先的特高課等所有的情報部門都被滿洲軍勒令解散,但土肥原賢二將軍奉兄長的命令,秘密重建了直接隸屬於日本皇族的情報機構,稱之為‘菊機關’,以日本皇族**徽章來命名。菊機關是日本此時唯一的情報機構,是金百合計劃的組成部分。
土肥原將軍微笑著向我致意。
我們三個人坐下,侍衛給我們倒了三杯茶,周圍都是彩色波浪般的罌粟田。
“土肥原君,說說你的計劃吧!”鳩彥叔父頷首示意。
土肥原將軍笑了笑:“這事必須要從頭說起。菊機關是日本現在唯一的情報機構,成立後的這一兩年內其實沒有太大的作為。我們的主要對手當然是滿洲情報機構,但我們很難展開工作,很難獲得有價值的情報。為什麽呢?因為大勢所限。眼下,滿洲實力可謂如日當空,而我們日本則是日薄西山。日本在實力上是弱方,並且我們也不占有什麽道義優勢,所以我們是沒辦法在與滿洲情報部門的諜戰裏占上風的。說白了吧!我們無法在滿洲軍政係統裏發展間諜眼線,因為基本上沒有滿洲人願意把自己的命運押在看上去已經是朝不保夕的日本的身上。哪個滿洲人願意給我們賣命呢?而相反的是,很多的日本人已經忍不住去給滿洲人賣命了。也就是說,他們拉攏收買我們的人是很容易的,但我們拉攏收買他們的人則是艱難的。我們的實力實在是太弱小了。”
“可以重金收買他們的機要人員嘛!”我說道,“我們現在不是也有一些資金了嗎?”
土肥原將軍搖了搖頭:“這很難行得通。首先,滿洲情報機構不是吃素的,他們會安插反間諜到我們這邊。曾有一次,我們成功收買了滿洲海軍幾個負責海上後勤運輸的中層軍官和滿洲海關部門的幾個中層官員,讓他們利用職務之便給我們走私軍火武器,本來我們自以為得逞了,但萬萬沒想到,那幾個滿洲人都是該死的反間諜,他們隻是偽裝著被我們收買了,暗地裏都是滿洲工統局的特工,他們不動聲色地拿著我們的好處...那些好處都是歸他們個人的,因為他們內部有規定,如果有敵方情報機構收買他們,他們不但可以把所有敵方給的好處都收入私囊,在匯報上級後還能獲得同樣多的好處。也就是說,我們用十萬塊去收買他們的人,他們的人隻需告訴上級‘日本人收買我們’,那他們的上級額外還會再給他們十萬塊。你們說,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怎麽能收買他們的人並為我們死心塌地工作?他們甚至還巴不得我們花更多的錢去收買他們呢!所以那幾個反間諜一邊拿著我們的錢,一邊還拿著他們上級給他們同樣多的錢,同時把我們的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到了工統局局長舒國生手裏,結果,工統局三下五除二就輕鬆端掉了我們苦心經營一年多才建立起的情報網,拔出蘿卜帶出泥,又用引蛇出洞的辦法摧毀了我們其他幾個情報網,一口氣殺掉我們七十多個高級特工,讓我們在滿洲境內的情報網幾乎被徹底毀滅,舒國生讓人把這七十多個特工的耳朵鼻子給我送了過來,還給我送了句話。”他頓了頓,沒說下去。
鳩彥叔父問道:“究竟什麽話?”
土肥原將軍苦澀一笑:“舒國生說,張學良現在隻是沒空對付我們,我們雖然想死但也不需要太著急。”
我有點不寒而栗。
土肥原將軍苦笑:“所以,我們很難收買他們的人,因為一不小心就弄過來一個反間諜。強大的國力會讓這個國家的人心也會異常地團結,隻有一個國家搖搖欲墜的時候,才會層出不窮地出現叛徒。現在的滿洲何其雄壯,又怎麽會出現大批的叛徒呢?而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其實就是舒國生那句話的含義。你們要明白,日本雖然還處於半獨立,但已經是滿洲軍砧板上的魚肉,張學良其實隨時都可以下手徹底解決掉我們。正因為這樣,我們萬萬不敢活動得太活躍,一旦我們活動得太明顯,即便我們贏得了情報戰,那日本的死期也已經到了。”他用一種很無奈的眼神看著我們,“明白了嗎?第一,我們和滿洲完全實力不對等;第二,我們動靜太大就會給張學良提供消滅日本的借口。這就是菊機關無法對滿洲展開情報工作的兩大原因。在雙方實力完全不對等的情況下,弱的一方即便使盡渾身解數耍陰謀詭計,也隻是貽笑大方的小醜行為。”
鳩彥叔父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
“所以!”土肥原將軍突然間提高聲音,“我們需要一種東西,可以死死地控製住被我們收買的滿洲人員!在精神上、肉體上都死死地控製住!讓那些被我們控製的滿洲人員根本無法反叛或出賣我們!”
“就是海洛因?”我似乎明白了。
“沒錯!”土肥原將軍顯得非常興奮地說道,“滿洲境內是嚴厲禁毒的,別說海洛因了,就是鴉片都不允許存在。你們想想,如果一個滿洲高官被我們控製了並沾染上了海洛因毒癮,而這種毒癮可是鴉片癮的十倍,毒癮發作時的痛苦更加是鴉片癮的百倍,加上隻有我們手裏才能給他提供優質的高純度海洛因,那麽,他還敢對我們三心二意嗎?實際上,沾染上海洛因的人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了,甚至都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行屍走肉的木偶!一個沒有思想的活死人!我個人而言,隻有這個異國人吸食了海洛因,我才會真正地相信他不是反間諜。”
“高明!”鳩彥叔父也興奮不已,“你放心!我會給你們菊機關提供足夠的海洛因!”
我遲疑道:“如果海洛因這麽管用,為什麽那些列強大國的諜報機構不大規模用呢?”
土肥原將軍笑道:“因為海洛因價格昂貴,產地有限,產量很少,所以那些列強的諜報機構沒有使用這東西,物超所值了嘛。如果一個隻價值十萬的間諜需要價值五十萬的海洛因長期養著,肯定就不劃算了。隻有我們,擁有遼闊的罌粟種植地和穩定而可靠的海洛因來源,才能充分發揮這種利器的價值!也隻有...”他頓了頓,“被逼到了絕路上的我們才會這麽做!”
鳩彥叔父和土肥原將軍都非常忙,因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我一個人在金三角轉了轉。看了鳩彥叔父給我的賬本後,我深深驚歎:毒品來錢真是太快了!毒品必然會是我們積攢複興資金的最重要的財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