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記多久沒有跟蘇女神一起走在這條緣起路上了,晚間的空氣中飄帶著鵝毛大小的雪花,就如同那在微風中飄落的花瓣,一片又一片沾落在我和她的肩頭。我們並肩前行,看著沿途的風景,孤單的夜晚還有匆忙的行人,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不是就是我心中一直追求的安逸與平和,可能唯一欠缺的就是我對於她的那份愛意吧。

“蘇女神,我發現其實你也挺喜歡胡鬧的。”我瞧了她一眼說。

“怎麽啦?”

“怎麽突然想著跟我照這麽古怪的照片啊,居然還學別人吸煙!”

蘇雪菲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我說:“因為我覺得這樣才離你更近一些,也更有意義。”

聽到她略有些俏皮的話,我內心的某處突然被觸動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似乎習慣了與蘇女神這樣的對話,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變得如此要好,從最初的形同路人到現在若有若無的親昵話語,我慢慢習慣了這樣的關係,而這些對於我來講又意味著什麽?我在蘇雪菲心裏又究竟是占著什麽樣的位置?

“嗯?”蘇雪菲似乎發現了我表情的變化,停下腳步詢問,“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蘇女神,你現在沒有中意的男人嗎?”我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作為老同學,我可得提醒你抓緊機會,瞄準個人好的高富帥就下手吧!”

蘇雪菲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向我,隨後卻撇過頭望著路燈下晶瑩的雪花沒有言語。

“那個,你不要想多了,我的意思就是……你這麽優秀的姑娘,眼光放長遠一點是對的,將來肯定能嫁一個特別棒的男人,肯定是那種……”

“楊塵!”蘇雪菲直接大聲打斷了我的話,轉過頭眼睛直直地望著我,雪白的麵頰上掛著雪花融化後的水滴,嬌豔而讓我不安。

我從來沒有見過蘇女神如此語氣去跟誰說話,也沒有見過她因為憤怒而變化的表情,或許不經意間的我真的惹惱了她,可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為什麽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蘇雪菲的狀態突然變得有些不好,語氣顯得低沉而又傷感,“難道我所做的一切就如同是空氣一樣無法讓你發覺嗎?還是說,你從心裏就一直在厭煩我,躲避我,這些日子……隻不過當我是一個同學嗎?”

我驚愕地停下腳步,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更不知道如何來回答她這近乎直白的疑問。我的心裏此刻是這樣的混亂,所有的關係仿佛都瞬間被砸碎重組,我究竟在做些什麽,又該做些什麽?為了那些所謂的理念堅持著究竟又是對是錯……

“我知道我不夠好……不懂得討人歡心,也不知道如何在社會中與人交往,可我一直在努力啊……”蘇雪菲伸出雙手搭在我的肩頭,柔軟的長發順在胸前,“我一直以為一切隻要努力了就一定會有收獲,所有人都是這樣在教育著別人不是嗎?那又為什麽……在我這裏就沒有意義呢……”

“楊塵……告訴我好嗎?”淚水劃過她完美的臉頰,如同一顆細針紮進我的心髒,“我一直當我們是情侶的……一直都是……楊塵,你當我是什麽呀,告訴我好嗎?”

我抬起頭,卻看到了蘇雪菲滿含眼淚的眼睛,我想伸手幫她去擦,僵硬地卻做不出任何一個動作。

我與蘇雪菲相互沉默著,許久,我才鼓起勇氣說了一句:”對不起……“

是我錯了,從一開始是就錯了,蘇雪菲明明都說了很明白了,我卻沒有發現,可……摸著良心,真的是沒有發現嗎?還是……一直在逃避。

“楊塵,我的心有點疼……”蘇雪菲看著我,破涕為笑,“我受傷啦,所以有點疼,慢慢就會好的,沒事,別多想。”

“聽我解釋,我……”

她鬆開手,後退了一步,搖搖頭,保持著剛剛的微笑,柔聲說:“明天我就回去啦,這些日子……謝謝你的招待,我……很開心!”

撒謊!她在編造著一個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言!我要戳穿她,我要……我要……挽留她!

我想伸手去攔住她,整個身體卻一直顫抖個不停,我究竟是怎麽了……

蘇雪菲抹去了臉頰劃過的淚痕,身子不停地後退,然後朝我擺擺手,轉身站在路邊揮手打車。

我站在原地,甚至連走一步送她的力氣都沒有,就這樣隻能呆呆地看著她上車,離去。

從她來到這個飄雪的城市那天起,她就說過跟我的關係是她口中的“情侶關係”,而我一直把這話當做是一個玩笑,沒有去多想更沒有去認真的對待。可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她卻當真了嗎?她是傻瓜嗎?我已經被社會磨礪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沒有時間唱歌,更沒有那份唱歌的心情,這時候的我憑什麽去接受你的感情……

蘇雪菲離去時的樣子很平靜,似乎剛才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我倆第一次見麵時的樣子,冷漠而對所有事物感到反感。是因為我傷害了她嗎?我靠著路邊的電線杆,仰起頭直視著刺得我眼睛劇烈疼痛的點燈,想起了之前蘇雪菲對我說過的話,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我的,隻有我在乎的人……

我也是,她在乎的人嗎?

雙腿漸漸失去力氣,我癱坐在路燈下,感覺不到外界的冰冷與路人怪異的目光。我笑了,嘲笑自己的無知,更是在笑自己楊塵究竟他媽的何德何能,我想要去保護,卻總是去傷害,想要美好,卻總是慘痛。我這樣的人,真的配留在大家身邊麽?

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就像是一個麻煩,誰靠近我誰就麻煩不斷,我愛上誰就要讓誰受傷,這樣的我,為什麽還活在這裏,為什麽還要有人總是他媽的來勸我什麽!

我麻木地站起身,漫無目的地往前走,渾渾噩噩,我的世界裏不知道何時竟變得一片漆黑,找不到方向,就連剛剛才尋到的那一點點光也暗淡下去。我不是應該習慣了如此的離別嗎,為什麽此時還會這樣?我的內心仿佛分裂出了無數個自己,在不停地爭吵,我的大腦就像被電擊了一樣,麻木而混亂。

坐在想不起名字的池塘邊上,我默默地發呆,看著已經冰凍的如同鏡麵般池塘,我感受到了孤獨。

我曾一直以為,失去了洛晴,我依舊可以堅強,是因為我已經變得成熟,內心足夠強大……而現在的我才明白,我之所以還能站在那裏談工作,還可以為了生活去努力賺錢,隻是因為有著這群愛護著我的人在保護我……其實我,根本什麽都沒有。

“洛晴走了……不會回來了……”我喃喃著,看著星星點點的夜空,看著沒有痕跡的落雪,一個人自言自語。

“先是你,然後是你,現在是你。”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無頭無腦的瘋話,站起身脫下鞋子一把丟進池塘。

沒有清脆的水花聲,也沒有看到破裂的冰麵,我的心裏似乎有些扭曲,為什麽他媽的所有事情都要跟我作對!我做錯了什麽要這樣一遍又一遍的懲罰我,折磨我!我他媽的後悔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多想……可以自由的活著……

我胡亂的掏出手機一把丟出去,砸在冰麵上發出“咚咚”的聲音,手機亮了起來,在冰麵上劃出了很遠。

“聲音呐,我要的聲音呐!”我狂亂地呼喊著,忘卻了世界,也忘卻了自己。

“因為愛所以愛,感情不必拿來慷慨……”一串熟悉的鈴聲從遠處傳來,看著冰麵上亮著屏幕的手機,我的大腦似乎想到了什麽。

“是洛晴,是洛晴打來了!”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個是洛晴的電話,一定是的,她愛我,她依舊還愛著我不是嗎?她在擔心我!

我跳下池塘,光著腳走在冰麵上,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而我卻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放縱,輕快,仿佛我所需要的一切就在不遠處的光亮中。

太慢了……太慢了……我開始跑動,我要接這個電話,一定要接,它對我很重要……

腳下一滑我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還沒等我有所反應,耳邊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我身子一輕陷落下去,耳朵眼睛瞬間灌滿冰冷的河水,下意識地去掙紮,卻發現自己早已身處一片黑暗之中,衣服褲子瞬間變得很重很重,我想要去摸上麵的冰層,卻被河水越拉越深……

在這河水裏,我見到了她,卻叫不上名字,她緩緩走到我麵前,對我笑著,說著什麽。她對我招手,在我耳邊輕語,仿佛這一刻我忘記了肺裏的痛苦,忘記了大腦仿佛快要爆開的掙紮,安靜地看著她離去。

閉上眼睛,一切都結束了吧……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