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淺和盛哲寧前腳離開醫院,寧萌後腳就察覺到了兩人的“奸情”。
大概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寧萌一看到夏淺在朋友圈發的那條信息,立馬就聯係到了自家老哥身上。她哥在這家私立醫院看腳傷她是知道的,這麽湊巧夏淺放了她的鴿子,下午就出現在這家醫院門口當免費司機,真是怎麽想怎麽都覺得有貓膩。於是寧萌給陳醫生去了個電話,一問,今天下午她哥果然去過醫院。
——一切盡在不言中。
放下電話,寧萌情不自禁地勾唇笑開,嘖嘖,瞧她哥這股悶**兒!她以前怎麽就半點沒看出來呢?怪不得他讓自己別多管閑事呢,原來兩個人早就好上了?
“想什麽想得這麽開心?”寧萌正出神,就聽從書房出來的何之雋道。
寧萌彎了彎眼,歡快地蹦躂到老公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撒嬌道:“跟你說個小秘密,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啊,我就要有嫂子了。”
何之雋微怔,眼前浮現出盛哲寧刻板冰冷的俊顏,他那樣的人也會有女人要?嗬嗬,怕不是看中的他的錢吧?心裏雖這麽想,何之雋麵上卻端著溫和的笑,應付寧萌地說:“是嗎?”
“是啊,”寧萌眨眼,“那個女人你還見過。”
何之雋對盛哲寧的事完全提不起興趣,隨意嗯了聲,倒好茶就又準備重返書房。可剛走兩步,何之雋就聽寧萌在身後道:“就是那個幫我們婚宴殺價的砍價師,夏淺,你還記得吧?”
聽見“夏淺”二字,何之雋腳步驟頓,茶水晃**出來,灑了一地。機械地轉過身來,何之雋滿臉訝然:“你說誰?”
“夏淺啊,就是個子高高、眼睛大大的那個姑娘,你還有印象吧?我們結婚的時候,別人還來過呢。”
何之雋定在原地,背脊僵硬。此時此刻,他連敷衍寧萌的心情都沒有了,腦子裏兜來轉去都是盛哲寧和夏淺的影子。這兩個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怎麽會在一起?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是因為什麽別的陰謀?
沒錯!一定是這樣!盛哲寧那個人臭屁得很,又自命清高,怎麽可能看得上夏淺?他們在一塊一定是因為別的原因。比如……對付他?這個念頭一生出,何之雋當即驚出一身汗來。
攥緊手心的汗,何之雋彎起嘴角,努力扯出絲笑來,“她啊?她怎麽會和你哥在一起呢?該不會是你誤會了?”
寧萌全然不覺老公的心思,“我怎麽可能誤會?悄悄告訴你吧,我哥都和她相過親了。”
晴天霹靂!
刹那間,何之雋隻覺頭頂雷聲轟鳴,陣陣都打在他的死穴上。如果寧萌說的都是真的,也就是說——他以後可能要叫夏淺“嫂子”?不行,這絕對不行!盛哲寧本來就不滿意他這個妹弟,若再有夏淺在旁煽風點火,他就別再想調節目組了!
念及此,何之雋在心裏快速地過了遍台詞,穩定思緒,這才幽幽開口:“這麽說,你哥對那個夏淺是認真的?嘶,這個吧,你哥戀愛結婚好事是好事,但就是一定要看清楚對方的人品。那個夏淺,你們了解她嗎?”
寧萌本樂嗬嗬地笑著,聽何之雋話裏有話,嘴角的笑容一凝,眨眼道:“什麽意思?”
何之雋輕咳聲,“那個夏淺是幹什麽的?砍價師。光從職業你都看得出來這個人——摳門小氣、市儈精明,最重要的是,還愛財如命。你哥最不缺的是什麽?就是錢啊。萌萌你覺得,那個夏淺和你哥在一起,真的是因為喜歡你哥?”
寧萌怔了怔,抿唇沒有言語。
何之雋乘勝追擊:“還有你再想想,那個夏淺是什麽家世,你們盛家又是什麽家世?他們夏家不過就是工薪階層,小門小戶的,怎麽和你們攀親?門不當戶不對的,哪兒來的幸福?”
聽了這話,寧萌緊蹙眉頭,顯然是在思考何之雋剛才說的話。何之雋以為寧萌已被自己成功洗腦,正欲再說點什麽,就聽寧萌冷不丁道:“之雋,你好奇怪。”
何之雋咂舌:“什麽?”
寧萌認真而專注地審視著自家老公,然後一字一句道:“你以前從來不關心我哥的事情的。”
“我這是——”
不等何之雋說完,寧萌又道:“還有,你怎麽能說門不當戶不對這種話呢?要說門不當戶不對的話,我們不也門不當戶不對嗎?還有……你是怎麽知道別人夏淺家是工薪階層的?”
此話一出,何之雋心頭又是一凜。
大意了。因為太過心切想要除掉夏淺這個“嫂子”,他竟然在不知覺間露出了馬腳。說出真相還是不說?兜轉間,何之雋就做了決定。
——不能說!寧萌心思如發,又愛疑心猜忌,如果現在才說出夏淺就是他的前女友的話,她一定會覺得兩人藕斷絲連。眼見著就到年底了,他還指望著寧萌能在盛哲寧麵前幫他說說好話,等著翻年就把自己調到其他節目組去。這時候不能出亂子,必須繼續瞞下去!
思及此,何之雋咬牙:“我這不也是猜的嘛。如果不是工薪階層,誰出來當什麽砍價師,你說對吧?”
“不是,”寧萌搖頭,一針見血,“你不喜歡夏淺?”
何之雋一哽,舌頭打結登時說不出話來了。寧萌微微眯眼凝著何之雋,又道:“沒錯,從我雇夏淺幫我們砍價開始,你就一再反對。為什麽?為什麽討厭她?你們以前認識?”
聽到最後一句話,何之雋驚得魂飛魄散,正糾結該怎麽回應,書房的手機就恰到時機地響起。何之雋丟下一句“我去接電話”就趕緊開溜,獨留寧萌一個人站在原地,沉思。
或許,何之雋的建議不錯,是該好好查查夏淺的情況。
周六,天剛蒙蒙亮,盛總大人就起床了。晨跑、衝澡、刮胡子、選衣服……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盛哲寧今天心情很好。
因為老公出差,寧萌這幾天都住在娘家,吃早飯時見老哥神采飛揚的模樣,忍不住道:“休息日都打扮得這麽漂亮呀,有約會?”
寧萌原本以為這麽說,鐵定會招老哥嫌棄,誰料盛哲寧輕輕呷了口咖啡,卻雲淡風輕地“嗯”了聲。雖然說這話時,盛哲寧從頭到尾表情都沒變過,但寧萌還是從“嗯”字微微上揚的尾音裏聽出了點什麽。
——得意、炫耀,另外還外帶著三分興奮和竊喜。
但凡男人出現以上幾種情緒,那八成和女人脫不了幹係。寧萌轉黑眼珠想了想,試探又問:“和夏淺?”
這次,盛哲寧難再掩眼底的喜悅之情,挑了挑眉,這才輕輕又“嗯”了聲。末了,又忍不住添了句:“是她約的我。”言下之意,我可沒死乞白賴地去追誰,這可是夏淺主動來找的我,朕剛好周末沒什麽事就發發善心,勉為其難地答應她好了。
寧萌實在受不了她哥那股傲嬌勁兒,故意潑他冷水,“哦,那或許別人找你是為了公事呢。不是說,你把采購轎車的案子交給夏淺做了嗎?”
聞言,盛哲寧臉色驟然晴轉多雲,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寧萌歪腦袋,一板一眼道,“我是女人,女人的想法我最了解。這女孩子吧,越是遇到喜歡的越是害羞不好意思,和對方說說話都會臉紅,就更別說主動約他出來了。噯,你沒聽過網上的那個段子嗎?‘你之所以能看到一個女人漢子的一麵,那是因為她根本就不喜歡你。’如果她喜歡你啊,自然就會在你麵前表現出嬌羞溫柔的一麵。”
寧萌話畢,這頭盛哲寧已臉黑黑,大有要下雨的意思。
寧萌見狀心裏暗爽,她還難得有機會把自家老哥惹怒,於是繼續總結道:“女孩子都這樣,遇到喜歡的男人就變得忸怩矜持,明明想見對方,卻又要故意躲著對方,什麽主動約男神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夏淺這次約你肯定是——”
“飽了。”不等寧萌話說完,盛哲寧就截住話頭。一邊說,一邊又用紙巾擦了擦嘴,然後起身往門外走。
寧萌忍俊不禁,嚷嚷道:“噯,哥,我還沒說完呢!”話音落下,盛哲寧的腳步又加快了兩分,沒一會兒就出了花園上了車。
望著絕塵而去的轎車,寧萌終於噗嗤一下笑出聲,笑過後,心裏的空虛落寞感卻猶如潮水般將她慢慢淹沒。不知道為什麽,在聽說她哥和夏淺約會時,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快。
按道理,夏淺和她哥是自己一手促成的,他們兩人真成了眷屬,自己應該高興開心才對,可此時此刻,她卻是這樣的不安和難耐。為什麽?是什麽原因造就了這樣的情緒?明明她是真心喜歡夏淺這姑娘的。是因為嫉妒夏淺即將“奪”走她唯一的親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麽緣故?
念及此,寧萌耳邊驟然響起何之雋曾經說過的話來,“……摳門小氣、市儈精明,最重要的是,還愛財如命。你哥最不缺的是什麽?就是錢啊。萌萌你覺得,那個夏淺和你哥在一起,真的是因為喜歡你哥?”
何之雋話音剛落,耳邊的聲音又驀地變成盛哲寧的:“是她主動約的我。”
寧萌輕輕咬住下唇,柳眉輕蹙,難道,她真的看錯了夏淺?她和那些愛慕虛榮、貪圖名利錢財的女人沒什麽兩樣?
正琢摸著,手機鈴聲驟響,寧萌瞥了眼屏幕,一邊往無人的花園走,一邊接起輕輕“喂”了聲。
電話那頭楊樺的聲音也壓得極低,“萌萌。”
寧萌一聽閨蜜這語氣就知道拜托她的事有信兒了,於是輕聲道:“找到人了?”
“嗯。”楊樺聲音略微猶豫,“不過有件事很奇怪,在你找私人偵探之前……好像盛大哥就已經找人調查過夏淺了。”
“我哥?”寧萌不禁叫出聲來。察覺失態後,寧萌警惕地環視四周,確認周圍沒人後這才用手捂著手機悄聲問:“你確定?”
“八九不離十吧。”楊樺道,“畢竟私人偵探是不能出賣客戶信息的,這事我也是聽一個中間人透露的,說是見你哥身邊的陳助理曾悄悄接觸過幾個私人偵探。還有一件事——”
“說!”寧萌咬牙。
楊樺咳嗽下,沉聲:“已經確認,夏淺是C大畢業的,和何之雋是同屆同專業的同學。”
聽了這話,寧萌隻覺一顆心緩緩往下沉,腦子裏思緒萬千,她卻抓不住重心。過了良久,寧萌才回過神來,陰鬱開口:“……知道了。”
與此同時,盛哲寧也正開車前往羅曼咖啡廳。等紅燈時,盛哲寧下意識地摸出藏在大衣口袋裏的小紙條,望著上麵娟秀漂亮的小楷微微失神。
夏淺到底喜不喜歡他?這個問題簡直比對付商場上的那些老狐狸還讓人頭疼。
若誠如寧萌所言,夏淺主動約他就代表著不喜歡他,那這個小紙條又算什麽?那些關心他的舉動又算怎麽回事?
說來,話略長。
原來,上周二盛哲寧如往常般去“慢時光”買烏龍茶,可剛到吧台,服務員就將一杯打包好的奶茶遞到他跟前,微笑道:“盛先生您好,這是您的檸檬紅茶。”
盛哲寧不滿擰眉,幽幽道:“烏龍。”
——翻譯過來即是說:你是新來的嗎?朕要烏龍茶你怎麽敢給朕別的東西胡亂揣度聖意是死罪你難道不知道什麽紅茶檸檬趕緊拿走不然朕真的要發火了!
服務員也是和盛哲寧老打交道的了,知道他的怪毛病,是以見怪不怪道:“這杯紅茶是夏小姐請你喝的,另外,她還給你留了張紙條。”說罷,就將一張紙條遞給盛哲寧,盛哲寧打開一看,隻見上麵赫然寫著:
盛總大人:
萬福金安!
小的聽聞烏龍乃極好之物,但凡是有利必有弊,常飲烏龍雖良處頗多,但同時亦刺激腸胃。時至寒冬,小的唯恐烏龍傷其龍體,特奉檸檬紅茶一杯暖心暖身,望聖上笑納。
PS:周六有木有空?出來喝一杯啊!中午12:00,羅曼咖啡廳不見不散。
微臣夏淺 叩拜
XX年XX月XX日
看著這封集搞怪、狗血於一體的紙條,盛哲寧忍不住再次嘴角上揚。這麽奇葩狗腿的邀請函隻有夏淺寫得出來,不會有錯。信裏不僅約他周末出來喝咖啡,還委婉地勸他寒冬不要再喝烏龍茶,又關懷入微地替他點了暖胃的紅茶飲料,難道這真的不是對他有好感?隻是因為公事?
毫無感情經驗的盛總大人困惑了,迷茫了,糾結了。
如果真的是因為團購案的事情,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打電話約他不是嗎?為什麽要用送紙條這麽幼稚的方法來約他?這應該就是寧萌說的“越喜歡一個人,越不好意思見他”吧?
對,一定是這樣。夏淺平時看著大大咧咧,但真正發覺自己對他的感情後就變得不好意思起來。她雖然鼓起勇氣約自己出來,但又害怕他拒絕,所以才會采取傳紙條這樣委婉的方法約他。這樣既顯示了女人的矜持,又避免了見麵的尷尬。是……這樣的吧?
盛哲寧正猶豫著,一條信息進來了。盛哲寧打開,是寧萌發來的。
“哥,剛才那些話都是逗你的,預祝你約會成功,嘻嘻!另外,第一次約會記得買束花送給別人哦,女孩子都吃這一套。”
送花?盛哲寧想象了下自己抱著一大捧玫瑰花站在咖啡廳的傻樣,當即將手機摔到了一邊。
嗬,他怎麽可能幹那種討好女人的蠢事?
半小時後,頂著“打臉狂魔”、“絕對不會討好女人”兩個稱號的盛總大人捧著99朵玫瑰花站在了咖啡廳門口。
此時此刻,盛哲寧由內到外唯一的感受就是:丟臉,丟臉,丟臉丟大發了!他向來都是走到哪都會吸引旁人的目光,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吸引別人的目光不是因為他的外貌和打扮,而是因為他手上的花。
毋庸置疑,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個討好女人的蠢貨了。
但事已至此,盛哲寧也隻能硬著頭皮進了咖啡廳。咖啡廳服務員對這種陣勢倒是見怪不怪,禮貌地迎上前來,微笑道:“請問先生幾位?”
“兩位。給我找個靠窗的座位。”
“好的。”
到座位上坐下後,盛哲寧猶如拋燙手的山芋般,立馬將花丟到了一邊。但盡管如此,情況還是沒有一點好轉,周圍的客人還是時不時地瞥向他這邊,有兩個小姑娘甚至對著他偷拍了好幾張照片。斜上方的一對情侶,女人也在嬌嗔抱怨著男朋友對自己如何不貼心,從來沒有送過她花。後麵那桌,男人則正對朋友分析猜測著,這絕壁是要向女朋友求婚……
然而,這一切還不是最痛苦的!
盛哲寧現在最頭疼的,是待會兒怎麽把這束花給夏淺。直接跟她說送給她的?不行!自己絕對開不了口!那幹脆說是咖啡廳送的?還是不行,那女人精得像隻狐狸,如果被她當麵拆穿……那情景簡直不敢想象!
到底該怎麽說?或者,趁著現在她還沒來,把這花扔了?
盛哲寧正想得出神,身後就突然傳來男人的咳嗽聲。他下意識回頭,待看清來者後驀地一頓。
“何必勝?”
見盛哲寧滿臉詫異地盯著自己,老何緊張得直搓手,在路上演練了千百遍的台詞也在一瞬間忘了個精光。
這情況不妙啊,大大的不妙啊,誰也沒想到盛總大人會這麽重視今天的約會,還有這玫瑰花顯然就是要跟夏淺表白的節奏啊……他這麽一來,不等於直接往槍口上撞嗎?
這頭老何欲哭無淚,那頭盛哲寧卻奇怪地眯起了眼,“你怎麽在這?”
老何噎了下,還是實打實地說:“盛總,是這樣的,咳咳,夏淺她突然有點事來不了了,所以我——”
老何話說到一半,見盛哲寧的臉陡垮,登時駭得再說不出半個字來。完了完了,得罪了大老板,這樁生意鐵定是沒戲了。
“她不來了?”
老何咳咳咳,糾結點頭:“是。”
盛哲寧:“……”
夏淺,你竟敢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