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懲罰

眼見著上頭皇帝幾個齊齊變了臉色,大駙馬有些急了。他是想脫身,但若因此連累了他的榮華,他是怎麽都安不下心來的。

“十三妹妹……”他低喝了一聲,抬頭看向皇帝,急忙辯解說,“不是的,皇上、老王爺,這事兒跟安平公主沒關係,是臣聽說了大長公主的醜事,羞憤難平,硬拉了她跟顧鈺和我一塊兒去捉奸的。”

可榮華不肯領情,看了他一眼,說:“大姐夫不必往自個兒身上攬事兒,這事兒也不是你該攬的,我既然敢做,就敢當。”說著,她便正色看向老老王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這事兒就是我故意捅出去的,跟別人沒關係。”

看著她昂首挺胸,一副傲然不肯服輸的硬氣模樣,老老王爺怒極反笑:“做下這等事情,你還了不得了?”說著,便又豁然板了臉,怒目瞪著她,厲聲嗬斥,“無知小兒,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麽好事?就因為你的一己私怨,令得我們整個皇室宗族都蒙了羞,讓我們成了別人眼裏的大笑話,被天下人恥笑。轂”

榮華不屑冷笑:“跟別人勾搭成奸的是姒清華,令得整個皇室宗族蒙羞的也是姒清華,跟我何幹?”

老老王爺繼續怒聲道:“若不是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事情捅破了,這事兒又怎麽會傳的沸沸揚揚的?三歲小兒都還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呢,可看看你都做了什麽……”

“若姒清華能安分守己的,就算我想捅她的醜事又能往哪兒捅?而且,小叔公真以為我不捅,她的醜事就一定能遮掩的住了?紙是包不住火的。”榮華冷眼看著老老王爺,不客氣道,“人人都道小叔公老當益壯,雖然已經年紀一把了,但依舊耳聰目明,不過照我看分明是老糊塗了,連是非曲直都分不清楚了。”

“……”老老王爺頓時麵皮漲的通紅,瞪圓了眼看著她,被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銓。

皇帝一聽不對,豁的沉了臉,看向榮華斥道:“榮華,怎麽說話呢?不可對小叔公無禮,還不快跪下給小叔公賠不是。”

榮華有些不情願,是這小老頭先往她身上栽贓罪名的,而且,她也不過實話實說而已,不過見皇帝偷偷不住衝她使眼色,她心頭微微一動,雖然一時還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乖乖跪下了。

“榮華方才一時衝動,失言衝撞了小叔公,還請小叔公勿怪。”

老老王爺冷哼哼一聲,打定主意不打算糾正輕饒了她,像她這樣目無尊長、不懂規矩、無法無天的小丫頭就必須要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他剛要張嘴說話,卻聽一旁皇帝已先開了口。

“你今個兒可實在是太不像話了,太沒規矩了,”皇帝板了臉,訓斥榮華,“小叔公是長輩,怎麽可以對他如此無禮?雖說小叔公有些話說的確實過於嚴重了些,可你就當真一點錯就沒有了?這事可不是小事,被這麽一捅出去,你可知道會有多嚴重的後果?就算是有什麽難言之隱迫不得已,你也該先跟朕知會一聲才是,難道朕還會不幫你?這次,你實在是太令朕失望了。”

榮華“愧疚”的耷拉了腦袋:“對不起,皇帝哥哥,是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皇帝卻好似並沒有因為她的“誠心道歉”而消氣,依舊冷著臉:“回去閉門思過一個月,好好反省反省。”

“是。”榮華“沮喪”的乖乖答應。

說完這些,皇帝才又轉頭看向了老老王爺:“小叔公,榮華已經知道錯了,朕也已經說過她,罰過她了,這次的事情不如就算是過去了吧。”

這就算過去了?老老王爺不滿的翹了胡子。小丫頭肆意妄為,目無尊長,沒規沒距,隻罰閉門思過一個月就想要揭過去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以前隻聽說皇帝寵極了這個幺妹,如今他才算是親眼見識到了,這哪隻是寵極了,可寵的實在太過了些了。

於是,他捋了捋胡子,清了清嗓子,道:“隻罰了她閉門思過一個月?這是不是……”

皇帝微微垂了眸,眼底一片暗沉:“小叔公覺著朕這處置不妥當?”

老老王爺注意到他眼底的一片幽暗,心頭驀地一驚,捋著胡子的手不由一緊,頓時下巴一疼,竟然一不小心就揪下了好幾根胡子來,疼的他不由輕輕嘶了一聲。

“小叔公?”皇帝那邊還瞪著答案。

老老王爺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別開了眼,道:“皇上的決定自然是沒有什麽不妥當的,就照皇上的意思辦著。”說著,心底便不由暗暗歎了一聲,果然年紀大了,確實有點老糊塗了,差點想岔了,他輩分再大,也隻是臣下而已,皇帝既已開了金口了,哪還能是強逼他改口的。

皇帝眼中這才露了淡淡的笑意:“小叔公覺著妥當就好。”

德誠公主喝著茶,抿了唇笑,繼續當擺設。

“憑什麽,憑什麽?”大長公主不服氣的叫著上前,“一樣是犯錯,我要被送到皇覺寺去,她卻隻要回去閉門思過一個月,這不公平。”

“不錯。”蕭太後也沉了臉看著皇帝:“皇帝,你這偏心可也偏的實在太過了,安平是你的妹妹,難道清華不是?怎麽能如此厚此薄彼?”

皇帝沒理會大長公主,隻冷冷看著蕭太後:“母後也當真覺得,榮華和清華犯的是一樣的錯,不該厚此薄彼?”

老老王爺和德誠公主齊齊冷哼一聲。

蕭太後白了臉,輕咬了唇,一時沒了言語。

“母後……”大長公主懇求的看著蕭太後,想要她幫著做主。

蕭太後無奈的將她拉到一旁,終究還是沒有作聲。她要爭點氣,她這個做母後的才好幫她出氣啊,她這做女兒的都不爭氣,讓她哪有底氣,說的多了也不過是被人看笑話而已。

見榮華黯然度過危機,大駙馬著實鬆了口氣,也安下了心來,可惜這心沒能安上多久,就緊接著又提了起來。

“宋韜。”皇帝忽然叫他。

“宋韜在。”大駙馬忙伏地叩首。

“朕看了你上奏的折子,你當真要休妻?”皇帝問他。

“是的,皇上。”大駙馬很堅定的回答。

又聽大駙馬說要休妻,大長公主隻覺心裏頭窩了一團火,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便暫將方才心裏頭的那點怨懟放下,不愉的瞪向大駙馬,嚷道:“想休了我?美得你,要休也是我休了你。”

皇帝不悅沉了臉,轉頭瞪了一眼過去,喝了一聲道:“閉嘴,清華,現在還輪不到你說話。”

“是。”大長公主隻好乖乖閉了嘴,心中卻是氣恨難消,偷偷狠狠剜了大駙馬一眼。若不是有了六郎,她絕對磨死他一輩子,現在,算是便宜他了。

不管是誰休了誰,大駙馬其實是一點意見都沒有,隻要從此與這再無一點關係,不論他做什麽都成。

榮華心中卻不由暗暗詫異。昨天可還聽她大聲嚷著要耗大駙馬一輩子的,怎麽今個兒突然就改了主意了?

於是,她忍不住偷偷瞥了大長公主一眼,注意到她臉上忽怒忽喜的表情,心中莫名不安起來。她這又是在打什麽壞主意?

皇帝繼續看向大駙馬:“皇家沒有被休棄的女兒,若朕不允呢?”

大駙馬一臉凜然:“不休妻,毋寧死。”

“毋寧死?”皇帝微微眯了眼看他,眸底一片幽深:“你當真如此決絕?就再沒一點兒挽回的餘地了?”

“是的,皇上。”大駙馬斬釘截鐵。

這時,榮華也貌似隨意的開了口:“反正早就已經相看兩相厭,還非要把他們湊在一塊兒過日子幹嘛?還有半輩子要過了,讓人過的舒坦點兒不好嘛,好好的一人都廢了。”

皇帝深深看了榮華一眼,默了片刻,終於有了決定,道:“好,既然你們誰都不願意跟誰過了,朕就允你們和離。”

終於等來了皇帝這句話,大駙馬心頭立刻一鬆,欣喜萬分。終於解脫了。

他忙叩頭謝恩:“謝主隆恩。”

“我不要和離,我要休夫。”大長公主卻還在那兒糾纏著鬧騰。

皇帝更是惱了,不耐的瞪過去一眼:“要麽和離,要麽你們湊在一塊兒繼續過,你自個兒選。”

大駙馬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會起反複,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真怕大長公主一時信口說要繼續過。

還好,大長公主現在已經有了新目標了,並不願意與他多糾纏,雖然不情願,還是應了:“好嘛,和離就和離。”

大駙馬高高提起的心這才安然放下了,不過還有些小小的忐忑。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反複了吧?腦中念頭才剛一閃過,卻聽皇帝又叫。

“對了,宋韜……”

“是……”大駙馬一嚇,忙應聲,心又不幸跟著提起來了。

“大長公主身上的傷可確實是你用鞭子抽的?”皇帝問他。

“是的,皇上,”大駙馬供認不諱,“昨日無意撞見大長公主跟……臣一時怒極,沒有忍住,才動了手的。”

“雖情有可原,但以下犯上,罪不可恕。”皇帝厲色看著他道,“朕罰你杖責一百,發配荊州水師先鋒營做小兵,你可有異議?”

大駙馬愣了,隨即心中狂喜。

異議?他怎麽會有異議?去荊州,進水師,一直以來都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拚命忍住心中的雀躍,再度跟皇帝叩首:“但憑皇上懲處,臣不敢有異議。

蕭太後和大長公主難得的也是一點意見沒有。

那百下的杖刑多有水分,看不出好歹來,不過,荊州水師的那個先鋒營可就不一樣了,那裏俗稱地獄營,條件最艱苦,一旦打起仗來,那裏是死人最多最快的,而且,死了基本是屍首都尋不回來的。在他們看來,以大駙馬這些年的養尊處優,去那裏就是找死的,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一命嗚呼了。他們當然不會跟個將死之人計較。他們卻不曾想過,最艱苦最危險的地方,隻要熬過去,活下來,也是建功立業最快的地方。

“既無異議,那待會兒你就自己去刑部領了杖責,三天後就啟辰去荊州,不得有誤。”皇帝接著命令說。

“臣遵旨。”

榮華和大駙馬都處置過了。皇帝冷著臉轉頭看向大長公主。現在就剩她了。

大長公主被他看的心裏頭直發毛,怯怯的躲到了蕭太後身後。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有小太監急匆匆進了殿來:“啟稟皇上,東宮詹事府,六瞻六少詹事到了。”

終於來了。

大長公主毫不掩飾的露出一臉驚喜表情,迫不及待的翹首向著殿門口張望。

大駙馬則忍不住奇怪皺了眉。這個時候,六瞻來乾清宮幹什麽?

榮華也緊緊皺了眉,看著滿臉歡喜雀躍的大長公主,心中的不安感覺越發強烈起來。她到底想要幹什麽?

六瞻很快昂首闊步從殿外走了進來,一身大紅的官服,豐神飄灑,器宇軒昂。

大長公主看的眼睛都直了,更堅定了心中的信念。這個男人是她的,她絕對、一定、必須要把他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