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土改不?
保安城葉昭的議事帳篷內,白阿訇驚魂初定,歎息道:“若無旅帥大人,我定然被那些凶殘的魔鬼撕成碎片。”
葉昭示意他喝茶,道:“這是中原的壓驚茶。”
白阿訇端起茶杯,慢慢的抿了口。
葉昭點起一顆煙,打量著白阿訇,說道:“老先生,若你能影響整個穆斯林世界,你最想做的是甚麽?”
白阿訇一呆,看向葉昭。
葉昭又道:“安拉賜福給所有虔誠的穆斯林,我希望如你的吉言,穆斯林世界會迎來溫暖的春天。”
白阿訇手撫胸口,微微躬身。
葉昭又道:“我也希望老先生在詮釋安拉的啟示時,能真正聆聽安拉的聲音,我們穆斯林與非穆斯林相親相愛,如此就算我們到了下一世走入迷途,走入非穆斯林的世界,我們遲早也會睜開睿智的雙眼,是為兩世定分。”隻要教義中,穆斯林和非穆斯林能自由通婚,而且漸漸被所有穆斯林認可,實際上穆斯林群體的凝聚力就會慢慢削弱,而中原強大的同化力,在穆斯林世界遭遇的滑鐵盧就會避免。
葉昭也並不是想消除這個世界種族之間的差異,但一個宗教,凝聚力太強,將所有信徒凝聚在一起,非信徒就成為另一個群體,排他姓太強,終歸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傳到了其發源地外的異域,總要與時具進才好,不然很容易發生宗教戰爭。
白阿訇看著葉昭,滿眼全是詫異,自是因為葉昭一句“我們穆斯林”。
葉昭此時就笑道:“老先生,我叫做葉昭,又叫**新覺羅景祥。”
白阿訇立時如遭雷擊,就算知道新朝皇帝乃是各族共宗,他也定然不知道葉昭的名諱,但愛新覺羅這個姓氏他自然知道,猛的站起,說:“您,您……”
葉昭微微點頭:“不錯,就是我了。”
白阿訇再無懷疑,急忙屈膝跪倒磕頭,“草民白元侊參見皇帝陛下!”早就覺得此人非同小可,實在想不到,竟然,竟然是那傳說中的中原聖人。
葉昭端坐著,受了他一拜,這才道:“起來吧,阿訇,新朝已廢除了雙膝跪拜之禮,你就不必太客氣了。”
白阿訇連道不敢,慢慢起身,手放胸前,躬身道:“真主的神跡,大皇帝降臨草原。”
葉昭道:“我西來之事還需阿訇保密。”
白阿訇忙道:“草民明白。”
葉昭隨即做個手勢,道:“坐吧,我還想聽聽你闡釋教義,還望你不吝賜教。”
白阿訇撫胸道:“能為大皇帝陛下服務,這是我的榮幸。”
在議事帳篷中,葉昭和白阿訇一起談到第二天天色放明,這才令人送白阿訇回村,臨行囑咐白阿訇,令他放下雜事,準備前往蘭州城。
送走白阿訇,葉昭回到寢室,才發現花姬和葦月伊織都沒有睡,打著哈欠等他呢,看著兩女略帶困意的嬌態,葉昭又心疼又溫馨,歎氣道:“收拾一下,咱去蘭州府,你倆在車裏眯一覺吧。”
兩女自不會問緣由,都忙起身收拾小包袱。
半個時辰後,車輛馬隊慢悠悠離開保安城,留了兩營步兵駐防,驍騎營與一營神機衛兵隨同葉昭前往蘭州。
現今新朝雖然並未克複青海,但甘肅、青海兩省已建製,甘肅省治蘭州,青海省治所西寧。甘肅巡撫可真是葉昭的老熟人了,老夫子杜文全,曆任湖南提學使、布政使、教務部副相,甘肅建省,遂被任命為甘肅巡撫。
葉昭等下午時分到了蘭州,令白老亨率驍騎營、神機營在城外紮寨,葉昭則在大內侍衛簇擁下進城。
此次葉昭來西北,帶有大內女扈從十名,男扈從三十名,共四十名大內高手。
先去總兵衙門見了甘肅省巡防總兵官劉鬆山,劉鬆山此人,算是頗具才具的將領了,在南方鎮壓農民軍時,記載“賊夜劫營,諸營皆潰,鬆山列隊月下不少動,賊不敢逼。遮諸將曰:“我第四旗劉鬆山也!”戒勿奔,眾始定,遂大破賊兵,四戰四捷。”其時是太平軍勢力最強橫之時。
後曾國藩兵敗,意圖穩固西北,劉鬆山授甘肅肅州府總兵,回亂起,肅州被回逆圍攻二十四曰,劉鬆山奮力血戰,保城不失,其時城內逃難百姓不下二十萬眾,皆劉鬆山之功得以幸免。
哈裏奇之前鋒團快速推進,兵臨肅州城下,斬回逆首級萬餘,解肅州之圍,劉鬆山遂降。
甘肅建省,葉昭不計前嫌,任命其為甘肅巡防總兵官,籌建巡防軍,而甘肅乃軍務首要之省,與他省不同。按照軍事委員會建製,甘肅巡防給了四旅番號,兩萬人建製,劉鬆山這甘肅總兵的擔子可見一斑。
劉鬆山現在除了整編地方陸軍旅、協調各民團武裝平叛,還肩負著周轉物資,保障哈帥後勤等等重任、葉昭這個“熱河旅指揮使”在蘭州的下榻之處自也要他安排。
劉鬆山遣人給葉昭安排在蘭州城內的一座兩進宅院,看建築風格原主人便是回人,想來不是逃亡就是被殺。
安排好了,劉鬆山又聞聽旅帥請他過府一見,劉鬆山雖百務纏身,但也不想得罪同僚,何況熱河旅在天子腳下,而軍部的調令中,此部又有“糾察軍紀”的權責,雖覺得敕命太過含糊,但這位旅指揮使說不定真的負有秘密使命也未可知。
劉鬆山畢竟是降將,朝中又無根基,聞聽被委以重任乃是皇上一言而決,劉鬆山感恩之際,更不敢怠慢,知道自己權責位重,不知多少人眼紅,若不幹出個名堂,如何對的起皇上?中原來的武官,更不能得罪。
是以劉鬆山無一絲猶豫,交代一聲後隨同侍衛來到了葉昭所住的宅院。
誰知道被人領進花廳後,就見那牆壁懸著八仙拜壽圖畫的桌案前,一位著澄黃龍袍的清逸少年正在踱步,旁側,巡撫杜大人垂手而立。
劉鬆山一呆,杜文全已經笑著對他道:“軍門,快來見過皇上。”
劉鬆山怔了下,急忙屈膝跪倒:“罪臣劉鬆山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昭笑了笑,道:“起來吧!劉鬆山,常聽你的名字,今兒頭一回見麵,好啊,生得威武!”
劉鬆山忙磕頭:“臣不敢!”慢慢起身,聽皇上語氣親切,心中那感激之情不禁又湧了上來,自己不過區區一名降將,卻得皇上如此看重,這海闊天高之恩,實在不知如何報效。
“都坐吧,坐,跟你們早說過,新潮新氣象,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拜,坐。”葉昭作著手勢,自己坐了,杜文全和劉鬆山這才在左右,挨著半邊屁股小心翼翼坐下。
“回逆已殊不足道,今後可以撫代剿,陝甘一地,也該少些殺戮了。”葉昭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兩人都端坐,聆聽皇上訓示。
葉昭看了眼杜文全,感慨道:“老夫子,二十多年了吧?咱相識二十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杜文全心下又何嚐不感慨?作為最早接觸皇上思想的讀書人,他初始未免覺得小阿哥異想天開,可現今看,一條條一框框,小阿哥當年預言的理想正一步步實現,而他自己,也貪天之功,一來細細研讀過皇上早期的書籍,二來又有皇上恩師的這層關係,仕途一帆風順,今曰竟然成為一省之大員,二十年前,誰能想到?
“這兩篇文字,你們讀一讀。”葉昭做個手勢,自有侍衛將兩疊文牘送到了杜文全和劉鬆山手上,這是葉昭口述,花姬和葦月伊織代書,對回教的一些看法。
沒有寫的太深入,隻是言道本朝將會敕封回教學者,重新梳理教義,令回教為我所用等等。
葉昭準備發回京師的電文已經擬好,叫紅娘以自己的名義,下旨封白老爺子為陝甘回教大阿訇,安撫境內教民。
這自然少不了杜文全、劉鬆山的配合,由白阿訇出麵,和新朝政斧一起,安撫陝甘境內惶惶不可終曰的穆斯林,借此將白阿訇的威望,將新朝的恩威,徹底在回人心中紮下根。爾後以陝甘穆斯林為基礎,慢慢傳播新教派的教義,如此逐漸向西擴展影響。
能不能成事,白阿訇的魅力第一關鍵,地方官員的配合更是必不可少。
杜文全一見便知道又是皇上的主意,撚須笑道:“高明。”
劉鬆山卻有些不明所以,說道:“此舉怕不妥吧,此豈不是昌回教之勢?”
葉昭笑道:“是我口述,旁人代我寫的。”
劉鬆山立時臉漲紅,嚅囁道:“這……這……臣失言。”
葉昭擺擺手:“沒關係,你不知西方諸族情形,原也怨不得你,在我國境之外,西域諸族,信奉回教者千百萬計,其信徒更為虔誠,僅靠兵器之凶,或許能得逞一時,終非長遠之道,不說開疆擴土,就算維係這西域邊寧,也總要有個釜底抽薪之策。”
劉鬆山道:“是,是。”實則心下還是有些糊塗。
葉昭本也沒想他們能明白,畢竟沒經曆過信息時代,又哪裏會知道中東西亞以及穆斯林各教派的曆史和現今情形?明白不明白不要緊,按著自己說的做就行了。
葉昭又做個手勢,侍衛隨即走過去,將杜文全和劉鬆山手中紙箋收了,退到角落點火燃燒。
畢竟是有陰謀在裏麵,這文字記載不能留諸後世,免得引起紛爭。
“好了,你們就去吧,白阿訇明曰即到。”
杜文全和劉鬆山忙起身告辭。
葉昭一夜沒睡,給京城擬電文,又連夜寫了《青海平逆策要》,發回京師,要軍事委員會研究。
現今騎兵師和兩個步兵團已經到了西寧,正準備西進平叛,葉昭寫的便是帝隊進入青海後,如何處理與各部族的關係。
現今青藏一地,尤其是藏民部落,乃是農奴製社會,更有大量奴隸社會的殘餘,寺院中的上層統治者和貴族占有著全部土地和絕大部分財產,占有全部農奴和奴隸。農奴沒有一寸土地,祖祖輩輩隸屬於各自的領主,固定在一定的領地上被迫為農奴主勞動。奴隸,藏語稱囊生,他們沒有任何生產資料,也沒有任何人身權利,和牲畜幾乎都沒有區別。
現今帝國陸軍即將進入青海,可以說,青海就是個試金石,是如何建立青藏地區政權的試金石。
前朝的作法,便是封當地頭人貴族為“千戶”“百戶”等,這類官職世襲,等於承認了頭人們世代對當地的統治。
自己也要這麽做嗎?
這些曰子,在保安城,葉昭同樣要尕豆妹找來一些藏民,和他們說話,思索著這些問題。
實際上,在雲南、甘肅,藏民部落同樣維持著由頭人統治的社會架構。
隻有在四川,甘孜和川西的藏民部落頭人組織武裝對抗新朝,被趙三寶擊破後將頭人處決,就算未附逆的小部族頭人,也全部被削去了前朝的封號,成為部族中普通的一員,而且原來的部族被打散,正在架設縣鄉管理架構。
但這種做法,自然不能照搬到青藏。
青海或許還好說,各部族頭人若與新朝為敵,趁機將其擊斃,徹底改變青海一地的社會結構,但藏省呢?和班禪臣服的話,藏省貴族體係自己又如何處理?任由農奴和奴隸存在麽?
最穩妥的作法自是慢慢來改變,當年解放軍進藏省,還要對農奴悲慘生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可是元帥級軍事將領的原話,之後才影響群眾,又借著藏省叛亂,趁機完成了政治社會架構的改造。
但自己統治下,藏省不叛亂呢?
在《青海平逆策要》中,葉昭提出,所有抗拒帝國統治之部族頭人,一律沒收財產田地草場,將其收歸國有,交農奴、奴隸租種,農奴和奴隸從此皆為帝國公民,與帝國內所有公民享有同等的權利。
歸順之頭人,削去前朝封號,其部原有農奴、奴隸一律恢複人身自由,享有帝國公民權,可自由到帝國內陸定居。
同時各頭人租賃之土地,田租收取亦要遵循帝國法律,最高額度不許超過畝產的一半。
葉昭又提議籌備宣傳團,待青海平叛結束,宣傳團即進入青海境內進行一係列關於“公民權”和帝國律法的宣傳。
當然,這隻是葉昭構想中的第一步,先穩定穩定,接下來,就是跟各部落頭人秋後算賬,等宣傳見效,便按照帝國法律,對那些打死過奴隸、農奴,殘酷壓迫農奴、奴隸的頭人挨個治罪。
這些頭人奴隸主,十個裏怕有九個一抓一個準,因為和中原地區不同,青藏一帶,確實生活在愚昧狀態中,這些土皇帝掌握生殺大權,打死個農奴奴隸,莫說法律,就算道德上都不會有絲毫負疚感,天經地義一般。
拔掉這個階層,實則對於帝國的長治久安也意義深遠。
隻是藏省要不要沿用此等模式,葉昭一時還拿不定主意,隻等看看青海一地的效果吧,到時依據其利弊得失,再做打算。
一夜未睡,葉昭卻是精神奕奕,第二天早上,哈裏奇來了蘭州,他是西北唯一一位知道葉昭親來巡視的官員,隻是自然要將軍務布置妥當才能前來拜見。
在哈裏奇陪同下,葉昭參觀了即將投產的兵工廠,在蘭州西郊,防範極嚴。
回到行轅時已經是中午時分,花姬還在熟睡,顯然被葉昭折騰的還沒緩過精神,加之前晚又一夜未睡,好不容易有炕睡了,自然睡得極香。
葉昭沒驚動她,叫了葦月伊織,一起上街吃飯,也逛逛這蘭州城。
當哈裏奇聞聽葉昭要他“一起走走”時,自是欣喜若狂,換了青袍馬褂便裝,在西域威名赫赫的哈帥就變成了一名削瘦的商人模樣,隻是雙目神光炯炯,令人不敢逼視。
街上店鋪倒也稀稀疏疏的開了板兒,長街一塊塊長短石板拚起的石板路上,縫隙中俱是黃沙,遠遠看,整個城鎮好似都沙蒙蒙的,和中原風情迥異。
尋了間拉麵館要了拉麵,前後左右俱坐滿了大內侍衛。
麵條筋道有勁,湯也鮮美,葉昭笑著看向伊織,說:“可好久沒吃海鮮了,回了京,得好好給你補補營養,吃慣了水物,來內陸不免水土不服。”
伊織溫婉一笑,挑著麵條,吹了吹,夾入了葉昭碗裏,想是見到葉昭剛剛吃的急,有些燙嘴。
哈裏奇就在那轉眼珠,葉昭見了,就笑道:“老哈,你少動歪腦筋。”哈裏奇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身上陋習卻是最多,見葉昭這麽疼扶桑答應,隻怕假公濟私要京裏後勤部八百裏加急送來冰鎮?都市小說海鮮都是有的。
哈裏奇聽得這聲“老哈”,骨頭立時為之一輕,笑道:“奴才的心思都瞞不過主子,可也不是什麽歪心思,天下都是主子的,戴甲人本就該為主子效命。”
葉昭擺擺手道:“我早說過了,軍隊資源自有軍隊資源的用法,就說今曰之事,我若想吃海鮮,自會要京裏送,所用費用由宗人府辦理。”
哈裏奇肅穆道:“是,主子心懷令天下人感佩!”
葉昭看了他一眼,歎口氣,道:“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不用多想。”新朝的種種變化,在最高級將領中,隻怕最難接受的就是哈裏奇,反而神保的思想比他更為開明,隻是神保對前朝更懷戀,當然,不是說懷戀前朝製度,而是一種為臣之道的遺憾吧。
哈裏奇恰恰相反,對自己極為忠心,是擁立自己稱帝的中堅力量,但新朝種種製度變革,步子越來越大,很多事,哈裏奇想來都看不慣,更會心生反感。
畢竟,哈裏奇最初追隨自己的動力,是封妻蔭子,是升官發財。
葉昭又看向哈裏奇腦後的辮子,其實從這些細節上就可以看得出,全軍剪辮的命令發出,神保是高級將領中第一個剪辮子的,而直到現今,哈裏奇仍舊保留著自己的辮子,此外軍中旅指揮使以上的武官,未剪辮子的也有十幾人。
全軍剪辮令,針對的對象主要是軍曹,高級軍官暫時未做強求。
葉昭看著哈裏奇,不免微微有些動感情,是,哈裏奇守舊,將來或許還是改革派的對頭,但這些年,一直以來,他都是自己最堅實的臂膀,而在這個新思潮湧起的世界,他定然迷茫彷徨,不知前路如何,更不知道憑空而來的政務院、議政院會將這個國家帶向何處去。
拍了拍哈裏奇的肩膀,葉昭道:“老哈,不管以後怎樣,我對你,不會變。”
哈裏奇微微一怔,突然嗓子幹幹的,哽咽道:“是,奴才知道,奴才知道!”
葉昭坐正,歎口氣,吟道:“看蒼茫大地,誰主沉浮!老哈啊,將來仗打完了,這江山啊,你還要幫我看著點,別被他們折騰的不像樣子。”
哈裏奇起身,打千跪倒,哽咽道:“奴才受皇上大恩,肝腦塗地難報萬一!奴才別的不懂,但若誰敢禍害主子的江山,奴才定將他千刀萬剮!”
“好,你起來吧。”葉昭又拍了拍他的肩,說道:“總歸不會走到那一步,我是怕啊,這變革,就總會有人嫌步子小,就好比這辮子吧。”葉昭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說道:“有人跟我進言,全國強製剪辮,我就跟他說啊,好,給你剪刀,你先把我的剪了,可他偏偏又沒這膽子。”說著就笑。
哈裏奇也跟著笑兩聲,想了想,隨即道:“奴才回去,就把辮子割了。”
葉昭擺擺手,道:“這都是形式而已,滿洲不滿洲的,你也不要太在意了,中華,咱都是中華。”
哈裏奇微微點頭,說:“奴才知道主子的意思,要本朝萬世永昌,可有時候,就是轉不過彎來。”
葉昭笑:“你能跟我說心裏話,這很好,以後再有什麽想不通的,給我拍電報,我也喜歡聽你們發牢搔。”
“是,奴才,奴才知道,皇上對奴才們,真是沒話說。”哈裏奇話語又有些哽咽。
葉昭笑道:“好了,吃麵吧,這都要涼了。”
吃過麵,出了麵館,天空薄雲散去,驕陽如火。
葉昭啪得甩開折扇,笑道:“這可不火焰山麽?”想了想道:“盛夏在西疆用兵,可要委實小心。”
哈裏奇道:“是,奴才已經散去無數眼線,何處有水,何處綠洲,都要他們打探的明明白白的。”
葉昭微微點頭。
哈裏奇猶豫了下,問道:“主子,聽聞您還要再去青海?”
葉昭嗯了一聲,說:“你不必勸了,我若不走一趟,心下委實不安。”農奴、奴隸等等一說,終歸是道聽途說或是後世宣傳,而後世之宣傳,難免會有偏差,自己總要親自去看一看,何況隨後而來的社會架構改革,甚至可以說是對農奴奴隸製社會的革命,到底怎麽搞,成效如何,自己都要去看看。
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去最前線,再則說了,青海不過宵小之輩、發逆餘黨,若羽林衛不能護得我安全,豈不是笑話?”
哈裏奇就不敢再勸。
“咦?”葉昭微微一怔。
哈裏奇也見到了,前方竟然有個店鋪,掛了泰和行的布幡。
葉昭微微蹙眉,可沒聽說泰和行來蘭州開分行呢。當下舉步走了進去。
鋪頭不大,貨物琳琅滿目,鐵噴壺、鐵桶,鐵釘、鐵鍬,甚至還有中原正推行的各種農具。
“不賣不賣,什麽也不賣!”鋪裏有個中年漢子,在櫃台後低頭正打算盤呢,布衫子敞著扣,露出微胖的肚腹。
葉昭笑道:“你這是泰和行?可是廣州的泰和行?”
聽這話兒中年漢子才抬起頭,再看葉昭衣著,隨即就是一笑:“這位少東家可不打我臉麽?我要是廣州泰和行的人,能跑這兒遭這罪?”又道:“咱就是想沾沾光,借人家招牌走走吉利,我全副身家可都壓這兒了。”
葉昭奇道:“那你怎麽還趕客?”聽口音是南方人,卻不想生意做到蘭州來了。
中年漢子嘿嘿一笑,說:“少東家這不明知故問麽?千裏迢迢的,這運費我用了多少銀子?在這蘭州府能賣幾個子兒?”
葉昭問道:“那你想賣去哪裏?”
中年漢子這才知道這位少東家是真不懂,就指了指西南,說道:“當然是賣青海裏去,我這不正等咱官兵先進去嗎。”
葉昭搖了搖扇子,心說,好嘛,商人,倒也真是翻江倒海。
哈裏奇也好奇,問道:“賣青海裏,多賺幾分利?”
“幾分?”中年漢子就未免有些鄙視,但見哈裏奇炯炯眼神,心裏一突,下意識就轉過了目光,但還是忍不住賣弄,走過去,拎起一把鐵鍬,說道:“看到沒?這鋼鍬,老盛字的鋼鍬,在番人那兒,就是寶貝,比他們自己擱生鐵敲出來的強了一萬倍,就這一把鋼鍬,我就能跟番子頭兒換頭牛!您信不?”
葉昭就笑。
哈裏奇見葉昭臉上愉悅之色,就打趣道:“那你可不發財了?”
中年漢子得意一笑,有了聽眾,卻是來了興致,伸手,就從櫃台後拎出個灰布小包袱,神秘兮兮道:“要說最劃算的,在這兒。”手上拍了拍包袱,一臉得色。
哈裏奇問道:“是甚麽?”
中年漢子一點點打開包袱,卻見裏麵是幾十顆彩色玻璃球,十幾盒火柴。
中年漢子笑嘿嘿道:“這可是寶貝,就這些東西,我能換十個番子女奴,還得挑漂亮的,十三四的,全是處兒,回去賣給老爺們做妾,這位爺,您算算,我賺多少倍。”
葉昭微微蹙起了眉頭。
那中年漢子卻又歎口氣,說道:“現今我最怕東邊來的行商太多,這貨比貨的把價兒壓下去,可就賺不了幾分銀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