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尹若蘭一提醒,秦征豁然開朗,最近一段時間,憑借著尹若蘭給他帶來的強大能力,讓他逐漸忽略了自己最本能的,最拿手的,也最賴以生存的本領——忽悠。

在萊縣古文化街號稱秦征三嘴,就連損三爺都要甘敗下風的一張快嘴,才是秦征在原始的能力。

“忽悠他們,他們就能跟我走嗎?”秦征雖然有信心忽悠的人走不著北,但對於這幫土生土長的村民們卻沒有任何的把握,因為他也知道農民對於土的情懷不異於老板對情人一樣。

“春秋時代的思想家,莫不是憑借著一張三寸不爛之舌讓君主們接受他們的思想,按照他們的方略治國,君主們尚且容易動心,這些普通村民們見到利益之後,還能保持無動於衷?”尹若蘭淡淡的說著。

“先從哪裏下手。”秦征滿意的點點頭,尹若蘭提醒的極是。

“這個你知道的。”說完,尹若蘭看了看漸漸西落的太陽,道,“我得幫個忙了,要不然天黑了,也登記不完。”

秦征咧了咧嘴,看著尹若蘭完美的背景消失在他的視線裏,他確實知道該怎麽做,隻是習慣性的問問而已,讓尹若蘭有存在感,隻是這個神奇的女人洞查了他的本意,依然無懈可擊的回絕了他的好意而已。

在秦征看來,要想了解真正的想法,就要走到深處,原因隻有一個,就算最精準的匯報也會一層層的出現水分,到他這裏基本就沒有辦法再看了,並不能代表著普通民眾的最真實的願望,所以,他準備下基層,而且還要有選擇的下去查看。

首先,得找一個不認識他的地方進行尋問溝通,原因別無他二,任何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能量,會忌憚他的實力而策略性的選擇屈服;其實,就是找一個不認識他的地方,溝通溝通了解情況,然後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最熟悉新鎮的還是季長平,既然決定要下鄉了,秦征還是找到了正在指揮著政府工作人加緊工作的季長平,道:“季哥,新鎮哪個村子是產糧大村?”

“你問這個幹什麽?”季長平抹了把汗水,雖然已經在以極高的效率工作著了,可是來的工人實在太多了,根本就不見少的趨勢。

“反對的人中,是以產糧大村為首的吧?”秦征自然的問著。

“這倒不是了,收地的事情,每個人都反對,不過產糧大村的黃村反對的呼聲比較高而已。”作為一鎮之長,季長平還是很包容手下的村子的。

秦征也聽得出來季長平這是在護短,這神棍也沒有點破,道:“季哥,這黃村在什麽地方?”

“你要幹什麽?”季長平警惕的問,他可知道秦征是省裏的紅人兒,再加上玉彩動力這樣一鬧,他就是京城裏的紅人了,這樣一個人要整治一個村子,舉手之勞而已,甚至吹口氣兒就能讓這樣一個普通的村子服服帖帖的。

“我去看看情況嗎。”秦征聽出了季長平的緊張,這神棍拍著自己的心髒,道,“季哥,請相信我,我也是千千萬萬百姓中的一位。”

季長平稍微沉默,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坦**的笑容,道:“你別怪我擔憂,事實上,離了土地的農民就像是失去了水的魚,如果上天一旦停雨,甚至雨點變小了,他們也會幹死的。”

秦征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這神棍信口說道:“天老大我老二,老大也得聽老二的,誰要敢斷了雨露,我就跟誰過不去。”

“如果是上麵呢?”季長平指了指天,若有所指道。

秦征哼哼兩聲,道:“山高皇帝遠。”

得到滿意的答案,季長平也了解了秦征的意思,就認真的向秦征說明了黃村的位置。

作為一個鎮,黃村距離玉彩動力也隻有五公裏而已。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秦征就打算前往產糧大村黃村。

“秦少,開車去吧。”向南在一旁聽得明白,十裏路呢。

秦征剛要抬腳,卻停下了腳步,轉而道:“不要開車了,騎自行車去。”

“騎自行車太慢了。”向南苦著一張臉。

這神棍要騎自行車自然是有他的安排,溝通嗎,先求同再求異,他本就是去溝通的而不是去炫富的,一輛Q7的價格雖然也就七八十萬,可是在這幫村民眼裏,可能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錢,雖然隻是交通工具,卻很可能引起村民的嫉妒和煩感。

“我是老大還是你是老大?”秦征平視著叫苦不迭的向南。

向南一怔,隨即精神起來,當即道:“當然你是老大了。”

“給你五分鍾,找兩輛自行車來。”秦征果斷的命令道。

五分鍾的時間,向南找遍了玉彩動力也沒有找到一輛自行車,最後,萬般無奈之下,他推著一輛電動車來到秦征的麵前,苦道:“秦少,真沒有自行車,就連電動機都隻有一輛。”

秦征打量著這輛骨瘦如柴的電動車,再仔細算算兩個人接近二百五十斤的體重,不由得問了一句,道:“它能載得了咱們兩個嗎?”

“應該沒問題。”向南打量著電動車,不太肯定道。

“你會騎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征又問了一個比較現實的問題,因為他不會騎。

向南也沒有多想,點點頭,道:“沒有跟著秦少混之前,都是以這個為交通工具的。”

“別羅嗦了,趕緊走。”說著,秦征就踢了一臉揚揚得意的向南一眼,他分明從向南的目光中看到了炫耀的成份,竟然敢在他的麵前得瑟,挨這一腳活該。

向南也鬱悶了,不就是騎個電動車嗎,您就算是不會也是正常的嗎,誰有專職司機還騎電動車嗎,不過,他沒有解釋的意思,因為他知道如果再解釋很可能會挨第二腳,也就啟動的電動車,載著秦征晃晃悠悠的朝著黃村而去。

說實話,也幸虧這輛電動車是新車,如若不然還真不一定能把兩個人送到黃村,一路走來,坑坑窪窪的道路盡是顛簸,這讓秦征大為不爽,幾乎折斷他的老腰了。

“向南啊,不是說村村通公路嗎?”路上,秦征不解的問著,為什麽別的地方都有水泥路,而到黃村的這一段兒還是土睡呢。

小心的駕著電動力,向南大氣不敢喘,解釋道:“秦少,這黃村以前是新鎮最富裕的一個村子,可是村領導吃拿卡要,把錢都裝進了自己的腰包裏,倒是苦了一村的百姓了,後來,這村領導幹的太出格了,就被村民不斷上訪,可是人家關係很硬,最後也就主動辭職,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由富村變成窮村的事情已經無可改變了,這樣的爛攤子也就沒有人願意接手了,所以說,現在的黃村依然是沒有領導班子的一個集體,同樣的,正是因為缺少村委會,國家拔發的修路資金也就沒有地方落,也就造成了這段泥濘的土路依然存在於此了。”

坐在後麵,秦征叼了根煙,輕輕的吸了一口,半眯著眼睛,愜意的問:“你怎麽了解的這麽清楚?”

向南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道:“秦少,其實我就是黃村人。”說到這裏,向南無奈的笑了笑,道,“隻是十歲的時候,就跟著我爸到了齊水城裏混生活。”

經向南一提,秦征才想起來,雖然季長平說了路況,可是在一些十字路口的方向,向南從來沒有猶豫,一路順風的就來到了黃村的村前。

站在黃村的村前,最外圍是一圈新房,遠遠的望去,凝固的水泥形成一片淺灰色,讓這片鄉間的土地間布著一絲絲現代化的氣息,初看上去,這絲的現代化連綿起伏,超過了五百米的距離。

而且,從前麵看,黃村依山而建,由低到高形成完美的梯字形結構,即使站在村前頭,也能將整個村子的大概看個清楚。

將一切近收眼底,秦征大體估算了一下,問道:“黃村最少有兩千戶吧?”

“我離開的時候有兩千三百戶,這幾年隨著年輕人口的外遷,最少還應該剩下兩千戶吧。”向南自顧的解釋道。

“進去看看。”如此龐大的一個村子竟然沒有領導,卻讓秦征頗為意外。

從外麵走到裏麵,景色豁然一變,如果說外麵還彌漫著現代的氣息,進了村子裏麵則到處能聞到時間的韻味,雜草叢生的路邊讓這裏更像是鄉間小路,一下雨就掉渣的土牆,到處透著時間的氣息,還有那黑色的瓦,似乎這種房子隻有六十年代才會有,與之相對應的,還是一條條的並不規則的小路,或者稱之為巷子,用青石鋪出來的小路。

“這裏怎麽沒人?”大概走了五百多米,秦征除了看到雞、鴨、鵝之外,竟然沒有看到一名黃村的村民。

向南攤了攤手,笑道:“現在是秋天了。”

“秋天乍了?”秦征瞪了眼有意賣拐的向南,毫不客氣道,“是不是又想我收拾你?”

向南擺了擺手,求饒道:“秋天嗎,掰玉米、刨花生。”

“就算要做,村裏也不至於沒人嗎。”秦征翻了個白眼,對向南的話將信將疑。

向南進一步解釋道:“今年的秋雨特別多,所以,村民們這時候肯定都在山上搶收糧食呢。”

“上山。”既然村民們不在家裏,秦征當即做出一個自認為正確的決定。

見秦征往前走著,向南卻沒有要動一下的意思,他抬頭看了看天,猶豫不決道:“秦少,要下雨了。”

秦征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天空中的豔陽,不禁回頭瞪了一眼向南,道:“這樣的天下雨?”

他剛剛說完,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從天空中滾過,嚇得這神棍打個激靈,詫異的看著坦然的向南,道:“你怎麽知道要下雨了?”

“一種感覺。”向南咧了咧嘴角,並沒有在意道,“現在還要上山嗎?”

秦征挺了挺腰,他要知道村民的真實想法,當然要在他們最親愛的情人麵前了解,這神棍咬了咬牙,一付大義凜然的模樣,道:“卻幫村民們收莊稼吧。”

說著,秦征就大步流星的朝著後山走去。

其實,黃村的好地都在南麵,在後山種地的都是一些沒有能力,或者比較懦弱的人,向南並沒有提醒秦征,反而引領著秦征朝著後山走去,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天空已經布滿了陰雲,讓本來就不幹的道路變得更加濕氣濃鬱,翻過一座小山頭,兩個人來到一處溝底,這裏開墾著一小片一小片的土地,端有種世外桃源的意思。

隻是,在這片稱得上美麗的地方,一位佝僂的老人正顫顫微微的刨著花生,羸弱之體,仿佛隨時會倒在地裏。

秦征的目力極好,他分明看得清楚這個老人的頭發已經全白,臉上也有很多折子,昏黃的眼珠更說明老人已經到了遲幕之年,為何還要一個人在這裏辛勤的勞動。

“說說你帶我來這裏的理由吧。”秦征淡淡的問了一句,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彈出兩根,給了向南一根,兩個人自顧的點上了。

向南心中一屏,原來秦少早知道他有意帶他來這裏,他也深深的吸了口煙,目光變得迷離,道:“在黃水村有兩大姓氏,黃和向,這位爺爺姓黃,據我所知,今年他已經有八十六歲了……”

八十六歲了還在勞動,如果隻是為了鍛煉身體,尚可理解,可是從老人賣力的表現來看,分明不是在享受,“他的子女呢?”

“老人共有兩子三女。”說到這裏,向南輕輕的一頓,然後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他們都不在村裏?”秦征隨口問了一句。

“如果都不在村裏也就好了。”這時,向南咬了咬牙,道,“老人的五個孩子有四個在村裏,還有一個在齊水城。”

“這五個孩子,沒有一個贍養老人的?”秦征嚴肅的問道。

說完,他就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的踩滅了。

向南點點頭,道:“不是他們的家庭條件不好,在村裏,這幾戶人家都算是中上水平了,據說那位在齊水城的人還開著奧迪A4呢,不管什麽原因,他們都不該不贍養老人。”

“這樣的情況多嗎?”秦征大抵明白了向南的意思,如果土地集體化,這部分老人就徹底失去了生存的機會,這樣的事情,他不會做,眼下,也是他要解決的問題。

“在黃村大概有十戶左右。”向南歎了口氣,道,“都是各種原因,有些人太可恨,有些人是因為兒女不孝,各種各樣的原因造成的現狀……”

“是人,就有生存的權力。”秦征喃喃的說著。

看著陰雲愈發密布的天空,向南提醒道:“秦少,咱們回去吧,要不然淋雨了。”

秦征左手的食指與拇指微微的摩挲著,嘴角一咧,道:“下去幫忙收花生。”

向南的嘴角微微抖動,眼神已然濕潤,他微昂下巴,眼睛看天,道:“好。”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老人的身後。

“黃爺爺,我們來幫你收花生。”向南刻意的提高了聲音,並且打量著這幾片地,充其量隻有五六分而已。

“啊……”聽到有聲音,老人回頭看了一眼,打量著秦征和向南。

秦征分明從老人的眸子裏看出了警惕的味道,這神棍踢了一腳含笑的向南,道:“解釋一下。”

“黃爺爺,你不記得我了嗎?”向南帶著青春的笑容,道,“我是小南啊,在你門前撒過尿的小南啊。”

老人想了想,像是當機一樣,然後道:“小南啊,原來是你,你不是在齊水城嗎?”

“我回來看看,順便幫您收收莊稼。”向南由衷的說著,指了指身邊的秦征,道,“這是我朋友,也跟我一起幫您。”

秦征再次從老人的眸子裏看到了感激的成份,在他看來,老人即使有錯,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因為懂得感恩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他看了眼向南,道:“別忤著了,幹活。”

“我來刨,你跟爺爺得搜(用力顫花生,去掉附在上麵的泥)”向南主動道。

秦征知道這是向南在給自己創造一個和老人單獨說話的機會。

接下來,事情就變簡單了,幹了一會兒之後。

秦征開口問:“大爺,種地很累吧?”

老人歎了口氣,沒有提兒子半句不是,道:“莊稼人,不種地幹啥呢,隻要不死,就得活動。”

“那您打算種到多少歲呢?”秦征問。

“一直到我活動不了的那一天。”老人傷感的無奈的道。

“一年的收成怎麽樣?”

“瞎了,以前能出四百斤每畝,今年天氣不好,頂多三百斤了。”老人無力的說著。

“大爺,我聽說上麵要收回土地,走大集體了。”秦征小心奕奕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老人停下手裏的活兒,轉頭看了秦征一眼,又繼續幹活道:“這才是你要問的重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