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 120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信任
“人心比萬物都詭詐，壞到極處，誰能識透呢。??”
《舊約全書.耶利米書17章9節》
阿帕少尉陰沉著臉，咬牙道：“先生們，我們已經沒有路可以供我們選擇了。??作為此時的最高軍事長官，我必須為大家的生命安全負責，所以，我決定，我們向叛軍投降。??”
“啊……”阿帕少尉的驚天之語，頓時打破了原本的死靜。
麵對著大家驚疑的眼神，阿帕少尉一臉坦然地向我們解釋道：“請大家相信我，作為軍人，我們並不怕死。??可是，我所接受的命令是要妥善保護你們的人身安全，而現在，隻有向叛軍投降這一條路了。??”
對於阿帕少尉那看似掏心置腑的一番話，我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事情，恐怕不會象阿帕少尉所說的那麽簡單，印尼人對華人向來沒有什麽好印象，這是肯定的。??再加上這次**軍竟然會來襲擊我們，從他們所動用的武器和人員規模來看，完全不象是臨時起意，反倒象是一次策劃周密的軍事行動。
不過，會不會是我多慮了？要不是那場忽如其來的異常天象，我們根本就不會來到印尼，難道印尼叛軍還會掐指神算？算了，想那麽多幹嘛，還是看老tom如何決定吧？
老tom緊皺著眉頭，雙手不斷在胸**叉、放下。??交叉、放下。??就算老tom有著幾十年的豐富經曆，應付過無數地難題，大概也從來沒有遇見過今天這樣的兩難境地。
大家紛紛屏住了呼吸，靜靜等待著老tom做出抉擇。
老tom的嘴唇顫抖著張開，銳利的眼神緊緊盯著阿帕少尉：“少尉先生，如果我們願意投降，您能夠保證我們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嗎？”
阿帕少尉鄭重點了點頭：“請您放心。??我會馬上派人與叛軍交涉。??相信我，不久以後你們就會與你們的親人相聚的！”
老tom地目光緩緩掃過我們每一個人。??長歎了一聲：“好吧，我同意投降，願神保佑，讓我們能平安的回到香港。??”
“真是太好了！”阿帕少尉顯得很高興，連忙轉身對身後地士兵用印尼話喊著什麽，似乎是要那些士兵們放下武器似的。
經過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浴血奮戰，這些印尼大兵們都是一臉疲憊。??破破爛爛的軍服上盡是血跡。??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似乎還未失去鬥誌，所以對於阿帕少尉的命令，士兵們顯得有些猶豫。??雖然有幾個士兵將槍扔在了地上，可是大多數士兵仍然緊握著手中的槍械，從他們看向阿帕少尉的眼神中，我似乎能夠讀出一些異樣地情緒。??是疑惑，是迷茫。??甚至——還有著幾絲懷疑？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眼睛不會騙人！從阿帕少尉的眼中，我卻看到了另一種情感。??喜悅？為什麽？作為一個軍人，對於投降這種違背了軍人意誌的不名譽行為，不是應該極端厭惡嗎？
阿帕少尉此時似乎並不想多說什麽，隻是從他的褲袋裏掏出了一方白手帕交給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一名士兵：“蘇查。??你現在馬上去大廳，一定要找到亞齊軍的指揮官，我們可以答應他們的一切條件，隻有一個要求，一定要保證我們的中國客人們地人身安全！”比較奇怪的是，阿帕少尉這次是用英語在囑咐那個士兵。??怎麽感覺好象是在特地說給我們聽似的。
自從剛才趙副提醒我之後，我一直都在注意阿帕少尉的言行舉止。??先且不論他為何會在口袋裏裝了一條白手帕，隻是現在看他的那番神態，就感覺很是不對勁。??這時，阿帕少尉趁著大家沒有注意的時候。??忽然向著把守在小門外地那兩個士兵微微點了點頭。
我的視線連忙轉移到那兩個士兵的身上。??隻見那兩個士兵搭在m16扳機上的手指忽然上移，在扳機左上側的槍身上動了一下。??“喀嚓”兩聲輕響。??他們的手指卻又重新搭在了扳機上，接著，隻見他們稍微動了動手臂，原本向著地麵的槍口已經朝向了站在廚房西麵的那一群印尼大兵。
那聲音是？似乎是m16保險扣被打開的聲音？m16是荷蘭的陸軍地標準裝備，在荷蘭地時候，我也象征性的受過了一些槍械訓練。??如果我沒記憶錯誤地話，m16的發射保險栓開關就是在扳機的左上側。
我的心猛的一緊，幾乎就要控製不住向那些印尼大兵發出警告。??難道，阿帕少尉也是和那些叛軍一夥的？
還沒等我喊出話來，在阿帕少尉一連串的大喝下，那些印尼士兵的臉色終於有了些改變。??“啪啦……”士兵們紛紛將手上的槍支扔到了地上，當那些大兵放下了手中的槍械時，那兩個守在小門口的士兵也再次垂下了槍口。
阿帕少尉此時更是滿麵春風，不斷向著身邊的老tom說著什麽，大概也就是諸如請大家放心之類的客套話。??可是，在目睹了剛才那一番場景後，我又怎麽敢真正相信這麽一個看起來是如此忠厚老實的印尼軍人。
我忽然感到後背被人給捅了一下，待我回頭，卻是趙副站在了我的身後。??趙副向著小門口的那兩個士兵努了怒嘴，輕輕搖了搖頭。??這麽說來，趙副也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場鬧劇了。
趙副牽了下我的衣角，悄悄走向了廚房東麵的角落，那裏正好是位於阿帕少尉的背麵，而且在前麵還有一群空姐擋在那裏。
我也不動聲色地轉過身子，慢慢向著趙副那裏移動。??當我經過那群空姐的身邊時。??突然聽見人群裏傳出了允珍地聲音，她顯得很是驚訝：“誒，你們快來看啊！這個地板上竟然還有一個銅製的拉環，真是奇怪啊！”
不遠處的林老管家聞聲回頭，笑著向空姐們解釋道：“那裏是廚房地窖的入口，可惜現在儲存物品一般都是用冰箱，所以很少用到那個了。??”
“哦。??真是可惜，我還以為這裏會是城堡的秘密通道呢！”允珍的聲音顯的很失望。??雖然沒有看見允珍地表情，我還是能想象出她此時嘟著小嘴的可愛表情。
這小妮子，她以為這裏是童話故事裏地城堡啊，還有秘密通道，嗬……我低頭暗笑，正要抬腳繼續走向趙副那裏。??這時，允珍似乎受不了大家的調侃。??氣呼呼的大聲辯解道：“本來就是這樣嘛！林管家不是說這裏是完全仿造荷蘭的王宮建造的嗎？以前中世紀的城堡裏麵，不是都有那種秘密通道……”
仿造？！……我的腳猛地僵在了半空中，允珍的話如同涼水般潑醒了我渾濁的大腦。??從一開始進入這個林家大宅時，那種熟悉的感覺就一直在我的心頭縈繞。??同樣古樸的大廳，同樣精美的牆雕壁畫，還有那擺設幾乎一模一樣的客房。??那麽，為什麽，他們在建造地時候就不會同樣仿造一條同樣的逃生通道呢。
我連忙轉身。??擠到了允珍身邊。??隻見，允珍正撅著長長的嘴巴，猶不死心的用手撥弄著那個大大的銅製圓環。??看到我擠了進來，允珍連忙收起了嘟著的小嘴，奇怪地看著我。
這時我也顧不上解釋什麽了，徑自蹲了下來。??拉住了那個圓環。
允珍急忙收回拉著圓環的小手，在旁邊幸災樂禍道：“淩雲，你要把它拉起來嗎？沒用的，我們幾個剛才試過了好幾次了，它太重了，根本就拉不起來。??”
任憑這小妮子在旁邊恬噪，我仔細回憶著在荷蘭皇家圖書館裏所看到的那張設計圖。??我將圓環輕輕拉起，沿著正時鍾方向快速轉動了三圈。??“鏘……”圓環輕微顫動了下，一聲細微的悶響從石板下傳出。
我笑著對允珍道：“允珍，你現在拉一下試試。??保證可以拉起來。??”
“淩雲你又騙我。??人家剛才拉了好幾次都拉不起來，”允珍白了我一眼。??隨手拉起圓環，隨著允珍抬高的手臂，那塊石板緩緩拖離了地麵，lou出了下麵黑漆漆的洞口，一陣涼風從裏麵湧了出來。
“淩……淩雲，這是？”允珍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卻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我向著允珍嘿嘿一笑，有些事情還是保持神秘要好一些。??這塊石板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石板，而是用了一種稱為黎巴嫩柏木的木材，然後在表麵再塗上厚厚地石灰，這種木材質地堅固，而且防水防腐，是極其珍貴地木材。??並且，這個圓環其實是一個類似於把手的東西，若不是用特殊地手法開啟活扣，就算是一個大力士也絕對無法拉起它的。
隨手拿過一位空姐手中的應急電筒，順著洞口下的台階進入了地窖。
我用手電照了照四周，這大概是一個有10平方米左右的正方形空間。??與一般的地窖不同的是，這裏很幹燥，而且沒有任何的潮濕異味，相信這裏應該另有一個很好的通風係統。??不過，現在這四周空****的，沒有任何顯眼的物品。
我繞著牆角開始緩緩步行，如果那張設計圖沒有記載錯誤的話，在這裏應該會有一道暗門。??不一會，我的腳忽然碰到了一處突起的疙瘩。??我的心裏猛的一喜，應該是這裏了。
我用手撥開了泥土，在手電的照耀下，一條大約一指粗細的黑色鏈條出現在了我的眼前，鏈條的末端直沒入牆壁中。??我用指甲在鏈條上劃了幾下，幾塊黑色的班駁掉落，lou出了內裏黯淡的白色。??上麵還有一層淡淡的圖案，兩枝鬱金香交叉在一頂王冠下。??絕對沒錯，就是這裏了。
我小心翼翼地牽起銀鏈，慢慢抽拉著。??銀鏈越拉越多，原本還是那種被濕氣腐蝕過的黑色，漸漸卻成了亮白地銀色。??忽然，銀鏈猛的一緊，似乎已經是到了鏈條的末端。??我深吸了口氣，用力一扯，我麵前的牆壁似乎震動了一下。??在一陣機括聲中，一個大約一人多高的洞口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裏。
一股清涼的冷風猛地向我撲來。??那濃重的混合著雨水地泥土味熏得我急忙掩住口鼻，就是這裏了！
我連忙回到了廚房，剛從洞口探出頭來，立馬就感覺到一道道火辣辣的眼神。??抬頭一看，好家夥，所有的人都已經圍在了洞口。
看到我出來，林管家一臉訝異的上下打量著我。??連連搖頭：“淩先生，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地窖的進入方法？整個何家，知道這個地窖開啟方法的人絕對不會超過5個，你怎麽會知道？”
我聳了聳肩，打了個哈哈：“運氣！運氣，純屬運氣啦！”
“誒？”允珍歪了歪小腦袋，奇怪的問道：“淩雲，你剛才那樣好象很熟悉……”
“咳！”我連忙打斷了允珍地話。??打岔道：“機長，我剛才在下麵發現了一個洞口，那好象就是允珍剛才所說的秘密通道。??”
允珍猛的睜大了眼睛，“淩雲，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有秘密通道？嗬嗬，你們看。??我說的沒錯吧！”
老tom連忙擠到了我身邊，焦急的問道：“淩雲，你說，你說你在下邊找到了一個通往外麵地通道？”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機長，人命關天，我可不敢隨口胡說，我確實在下麵找到了一個通道，我很肯定，這應該就是以前貴族們逃生用的秘密通道。??”
這時。??趙副也擠了過來。??對tom說道：“機長，既然淩雲找到了這個通道。??我們就沒有必要向那些印尼叛軍投降了。??要知道，印尼人的仇華情緒已經存在了幾十年了，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們落在他們手上的時候，會遭遇到什麽樣的待遇。??”
就在tom低頭思考著趙副所提地建議時，一個操著英語的陌生口音加了進來。??“不！不！先生們，請你們一定要考慮清楚啊！那條所謂的通道還是未知的，我們不能這樣冒險啊，一旦觸怒了亞齊軍，後果不堪設想啊！”
我們齊齊轉頭，原來不知什麽時候，那位親愛的阿帕少尉已經站在了我們的身後。??此刻，阿帕少尉臉上的表情隻能用急燥來形容了。
聽了阿帕少尉的話，老tom反而抬起了頭來，毅然做了個決定：“不，少尉先生，我已經決定了，我們從地窖的那條秘密通道出去。??與其將生命交在一班拿著槍的暴徒手中，我寧願賭一把，願神能保佑我們。??”
阿帕少尉沉默了下，麵容有些苦澀地點了點頭。??趙副忽然拉著林管家說了些什麽，隻聽林管家走到那些放下了武器地印尼大兵麵前，大聲用印尼話說了些什麽。
印尼大兵們臉上頹然的神情頓時一掃而空，他們一邊大聲歡呼著，一邊重新拿起了地上地武器。??那神采熠熠，完全如同重生了一般。
“我叫林管家告訴他們，地窖下有一條通道，大家不用向叛軍投降。??”一個輕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原來趙副已經站在了我的身邊。??趙副深深看了阿帕少尉一眼，低聲道：“淩雲，小心，少尉！”
我看著垂頭喪氣地向著印尼大兵走去的少尉，了然的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為有了一線生機，大家的動作都很迅速，不一會兒，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一個一個進入了地窖。??在阿帕少尉的堅持下，一隊大兵作為先頭部隊走在最前麵，而他卻自願帶著幾名士兵走在了最後為我們殿後。
Tom，以及空姐們還有何家一幹人等都一一進入了地窖。??現在，留在地麵上的，也隻剩下阿帕少尉和他的三個士兵，以及一直堅持要最後進去的趙副和我了。
在趙副的示意下，我緩緩走下了台階。
2006年12月23日，淩晨01：23分，在微弱的應急燈光下，我的腳踏進了吹著涼唆唆冷風的小洞口。
被冷風一吹，我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奇怪，剛才我們在商討的時候，一直都是在用中文對話，那……阿帕少尉怎麽會突然cha了進來。??難道，難道，那個阿帕少尉竟然懂得中文？
“砰……砰……”身後，忽然傳出了幾聲沉悶的槍響，聽那聲音，好象是從上方傳來的。??怎麽回事？
還沒等我反映過來，腳下的地麵忽然強烈的震動了起來，洞壁上唏唏的往下掉著泥土，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同時傳到了我的耳邊——“轟！”
我努力穩住了身形，卻聽見從後麵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誰？”我的手電猛的轉向身後，大聲喝道。
“是我！”阿帕少尉滿麵塵土的出現在了光線中，隨之出現的還有兩個士兵的身影。
阿帕少尉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向著地上吐了口濃痰：“我們剛要下來，亞齊軍就衝了進來。??倉促間，我們隻好把廚房的入口炸掉，希望能夠攔住他們，不過，蘇查卻犧牲了，而趙副機長也……”
“什麽！”我心中猛的一慌，這時我才發現，我竟然沒有看到趙副的身影。
“趙副機長，趙副機長不幸被流彈擊中，已經昏迷了。??”阿帕少尉lou出了傷感的表情。
在一個士兵的背上，我看到了昏迷中的趙副。??手電光的照耀下，趙副的臉色慘白，嘴角還有一絲鮮血溢出。
我猛的回頭，卻看見阿帕少尉的嘴角lou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稍縱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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