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天下第一黴人
“什麽？這樣神奇啊？上麵還有字？”
“當然了，你想知道什麽字嗎？”
“當然，我當然想知道。”我急切的說。
“上麵寫著，近屎者，倒黴萬萬代代。”
阿南的話讓我半天沒有喘上氣，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不啻於壓倒孫悟空的五行山，而頭頂上的屎就是如來佛祖壓在山上的咒語。
怪不得，我這個人如此的倒黴，原來命中注定我就如此之倒黴。
“啊，倒黴萬萬代代？難道生生世世我都不會翻身了？”我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心中一片淒惶。
“唉，怪我瞎了眼。隻是可憐了我那個孩兒.”梅嬋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淒涼和深深的遺憾。
“別啊，別這麽說，你剛才還拽得我胳膊差點都斷掉了的，看在我曾經是你的侄媳婦，哦，不，兒媳婦的份上，在這個困難的時候，你可不能不管了我吧？”
我可憐兮兮地哀求。
“唉，我兒的命苦哇，司馬天一！你這個老不死的，你枉為靈魂之神，隻顧著男女之歡，你把我們的孩子給忘了嗎？我警告你！如果再不給南鬥找到一個真正的蝶女，我們的孩子就毀了！司馬天一！你聽見了沒有？你真真是鐵石心腸，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自己的兒子活受罪嗎？”
梅嬋的聲音尖利而淒涼，讓人聽上去竟有不忍之心。
可是，始終沒有司馬天一的回應。
風好像越刮越大了，一陣陣塵土撲麵而來，我能感到頭上的黃屎湯好像也被吹得左右搖擺不定，忽而靠著左耳朵邊流下來，忽而順著後腦勺流進脖子裏，而臭氣在風的撕扯下，揮發到了極致，我想起阿南家的豬糞味，此刻我是多麽的想念那個淡淡的味道。
“司馬天一，我恨你！”梅嬋的聲音在風中撕扯成一條長長的線，這條線慢慢地就被卷進了毛線團，很快就飄遠了。
“花蟬，你還在嗎？你幫幫我。”我不死心，摸索著又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別！你不要過來！我已經夠倒黴的了，這才剛剛與一哥團聚，你不要過來！不要讓黴氣沾上我們！一哥，太臭了，咱們還是離開吧。”
“花蟬，做人不能這樣的！”我拚命的喊，但卻再也聽不見花蟬的聲音。
“大菜、大油、黑白無常，咱們也走吧，沒意思，守著祖魯的一坨屎有什麽意思，咱們回去吧。對了，大油，你說那個小女鬼的媽媽已經在王府了？......還有她爸爸？啊？小女鬼也在王府了？呀！太好了！我回去之後就不會寂寞了，我要讓她天天逗我開心。”
“阿南，難道你也要走嗎？你說過要帶我回王府的，再說，我就是那個小女鬼呀！”我無助極了。
“嘻，你是大了一號的女鬼，根本就沒有意思！”耳邊響起阿南的鄙夷聲。
“阿南，我可以製服那些蚯蚓的，我們在陽間還是有交情的......你......”
我說的口幹舌燥，可是很快我也聽不見阿南的聲音了。
“你們都走吧，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家夥！不！你們根本就不是人！你們都是妖怪，是鬼魂！根本就沒有人情味，虧我還替你們擔心，痛苦你們的痛苦，高興你們的高興，一群白眼狼！”我覺得此刻即使用盡天下最最肮髒的咒罵也難以平息心中的怒氣。
“別罵了，我們本來就不是人，”可屁蟲的聲音突然響起，“你這個樣子誰願意跟你接近啊，一看就是一個十足的倒黴蛋。其實，誰都活得不容易，朝不保夕的，自己都顧不來自己，誰還想再自尋黴氣呢？他們走的也對，人類不是有句話嗎？叫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還有一句話，叫明哲保身。可是，我沒走。知道我可屁蟲講義氣了吧？”
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你跟我走。知道嗎？你的前麵就是萬丈深淵，你再往前走哇，就要掉到懸崖裏去了，到時候，你這個小身板不摔成肉醬才怪。”可屁蟲的聲音就在耳邊。
“可屁蟲，謝謝你，還是你最好。”我喜極而泣，淚水衝刷著眼眶裏的屎，刷刷地流到腮上來。
“哎，知道我好了吧？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我是最不喜歡女娃子哭的......別哭了，別哭了，跟著我走......我帶你回陰界，好不好？哎，本來我是要作為司馬天一和花蟬的恩公到他們的地盤上的，沒有辦法了，我隻好為了你犧牲我自己了。你別再說我不講義氣，沒良心了，好不好？現在他們都不要你了，我帶著你走，好不好？”可屁蟲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
“好，你隨便去哪裏都好了，反正我什麽也看不見......如果有條河是最好的了，我可以洗洗頭上的屎。”
“哎呀，你這個要求還挺高來，到哪裏去找河？......這裏是山哎，高高的山上，隻有草，有樹......這樣吧，我領你去忘憂河，到那裏去找孟婆，讓她你把頭上的屎洗掉，就不要再纏住我了，一個女孩家家的，跟著我，可不方便。”
“好好......”我忙不迭地說。
可是，僅跟著可屁蟲走了幾步而已。他突然站住了腳。
“咦，做好事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你這屎太臭了，我都要快被熏暈了！”
“不會吧，我感覺好像聞不到多少的臭味了。”我使勁嗅了嗅鼻子，依稀有些臭氣而已。
“當然了！你當然聞不到臭味了，你的鼻孔都被屎給糊上了！”可屁蟲大驚小怪地喊道。“呀！呀！呀！你看看你，簡直比個女鬼還可怕呢！哎呀，我可屁蟲跟你在一起真真是丟鬼呐！哎呀，如果這讓別的鬼看見，我還能在鬼界裏混嗎？......哎呀，不行！這個好事我是不能做了。”
可屁蟲猛的把我手一撂，就從我身邊跑開了。
“可屁蟲！可屁蟲！”我轉著身子，對著空氣大喊。
我能感到一陣陣風在我身邊打著旋，但是卻沒有可屁蟲。
眼淚又一次忍不住地流下來。
突然一個強大的力量揪住了我的腳脖子，接著我就轟然倒地，喊都沒來得及喊，就被拎著腳脖倒立起來，而我的頭踏踏實實地頂著地麵上堅硬的泥土。
“哎，哎......”我努力地從倒立的嗓子眼裏發出聲音，而心中是極度的恐慌。在這荒蕪人煙的地方，我的眼睛又看不見，這到底是什麽狀況啊？難道我這條小命就要在這裏到此為止了？
這樣一想，我就蹬著腳垂死掙紮起來。
“你別亂動啊，我幫你想出了一個辦法，你看，這招好使吧？這個樣子，頭上的屎就再也淌不下來了。”耳邊是可屁蟲得意的聲音。
“可屁蟲，你到底要幹什麽？我的頭皮......我的頭皮會被磨破的......”
可屁蟲好像根本就沒聽見我的話。他拎著我的腳脖，就像拎著一隻垂死的雞。一開始，我能清楚地感到頭摩擦著地麵、碰撞著堅硬的石塊，還有軟軟的草讓人癢癢的想打噴嚏。再後來，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經過了多少山脈、河流、平原，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是滿眼的濃霧，黑的看不到邊，翻滾著，像是一鍋煮開的墨汁。
“你鬼子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呀？”一個怪裏怪氣的聲音，引得我轉動腦袋到處尋找。
當我找到聲音的來源，嚇得差點驚叫起來。
一個嘴巴長在額頭、滿下巴頦都是藍色胡須、鼻孔朝天的鬼樣的人正怒視著我。
“我幹嘛要跟你作對呀？我這是做好事呢，知道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屁蟲尖細的聲音回答。
再向可屁蟲看去，我明白了。
我人是倒立的，看到的東西也是倒立的。可屁蟲的大齙牙像是長在額頭上的月牙，而剛才看見的是藍發魔頭。長長的藍頭發我以為是胡子。
“你不跟我作對，為什麽要讓她倒著頭走路？這不是明擺著讓我無路可走嗎？你明明知道倒著走是我藍發魔頭的專利，整個鬼界哪個鬼不知道哪個鬼不曉得？難道她活著的時候是被人給砍了頭的嗎？到了陰間，她就再也不敢把頭頂在脖子上？”藍發魔頭振振有詞地問道。
“哎呀，不是了，她還沒死，隻是......隻是，我看她可憐才把她給拎來的嘛......這是一個千年不遇的倒黴蟲，好好可憐的。”
“她再可憐，還有我可憐嗎？”藍發魔頭厲聲問道。“你枉為我的大臣，難道你不知道我是怎麽死的嗎？”
“知道，知道，不就是被自己的親人背後給捅了刀子嗎？這有什麽可奇怪的？縱觀人類曆史，兒子被爹殺，爹被兒子殺，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當人家把金錢、王位當爹，而不把你當爹了，殺你一個算什麽呀，如同殺一個螞蟻。關鍵是這個女子，奇就奇在千年從來沒有這麽一大坨屎掉下來。一大坨這麽大的屎，關鍵還是祖魯的屎，也不知道祖魯跟她有什麽八輩子的仇恨......”聽可屁蟲的話音估計他正在比量屎的大小。“從祖魯的屁股眼裏噗正好掉到她的頭上去了，然後就在她的頭上安了家，像源源不斷的岩漿，汩汩，汩汩地流個不停，而且還奇臭無比，如果不是我英明無比想出這個奇思妙想，她現在已經被屎給糊滿，成了一個黃屎做的雕像了。”可屁蟲說到這裏，也許是想到我變成雕像的樣子，就自顧自咯咯地笑起來。
“真的有這麽神奇嗎？”藍發魔頭用懷疑的語氣，問道。
“當然了，我敢說她絕對是千年第一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