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空鏡子
“這麽說，我的心，”我又伸手摸自己的胸口，“你沒有碰？”
“如果給你換了心，你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最起碼不會這麽凶。”可屁蟲回答。
“那這些心是幹什麽的？”我依舊不敢相信他的話，指指旁邊發出劇烈血腥味的心髒問道。
“唉，這都是死人的，我的庫存，還沒來得及改造……我已經厭倦了這項工作，想還給它們的主人。”
“哦？你真要改邪歸正了？”
“我一直都沒有錯啊，”可屁蟲不滿地看看我，說道：“哪有什麽邪可以改？我隻是厭倦了而已。”
“那你也不要專利了？辛辛苦苦的成果哎。”知道自己安然無恙之後，頓覺輕鬆，我故意逗他。
“無所謂，專利有什麽用？它能讓我進入天堂嗎？還不是一樣窮困潦倒？隻不過是讓惡人更加為所欲為罷了。”
可屁蟲又恢複了往常的懶怠，身子一歪，懶懶倒在我的腳邊。
“對了，可屁蟲，你聽說陰間的靈魂失竊案了嗎？”我心念一閃，問道。
可屁蟲皺起雙眉，眼神暗淡下來，“這麽大的事，怎麽能不知道……一開始我以為是陰府找來高手專門針對我的換心專利，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麽回事……我也很納悶，自從我的換心技術發明以來，從未出現這種情況……難到說，是我的技術不成熟？”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頂著一頭藍色頭發，下邊拽著長長藍色胡子的腦袋探了進來。
“可屁蟲，可屁蟲。”他輕輕喊。
“頭都進來了，身子幹嘛還不進來？”可屁蟲頭也不回，說道。
“可是，有個女人哎。”藍se魔頭眨巴眨巴藍色的眼睛，詭異地看了看我，猶疑著說道。
“好了，隨你了，愛進不進。不進就立即消失！”
“啊，啊，我進來了！”藍se魔頭手舞足蹈背對著身子蹩了進來。
“啊？可屁蟲，你怎麽不高興？”當他看見可屁蟲怏怏的神色，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唉，你這些天看見我的笑模樣了嗎？我的心血都毀了，能高興嗎？”可屁蟲衝地上指一指，藍se魔頭就盤腿坐了下來。
“是，是，所以我才來逗你開心的嘛……對了，你猜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什麽好消息？”藍發魔頭眼珠一轉，故作天真狀，問道。
“什麽消息？”可屁蟲有氣無力問道。
“你猜嘛。”藍發魔頭繼續把天真進行到底。
“不猜！愛說不說！”可屁蟲小眼一閉，撲通躺了下去。
藍發魔頭抓耳撓腮半天，然後跟著趴了過去，長長的胡須拂著可屁蟲紫色的大齙牙，他擠眉弄眼地說：“陰間現在亂套了，閻王爺的任期到了，可是卻走不了了，嘿嘿，貓抓心一樣，急的沒辦法。”
“這與我有什麽關係？他欠我的錢不是照樣不給嗎？”
“那你是希望他快上天堂高升享福了？”
“他高不高升與我有什麽關係？換一個來，還不一樣？照樣不給我錢。”
“那……”藍發魔頭捋捋胡子，揪揪頭發，噎在那裏，不知說什麽好了。
可屁蟲愛搭不理的神情讓他感到了無聊。但很快他轉轉眼珠，又找到了新的話題。
“我知道你為什麽對你的研究不感興趣了？”他又故伎重演，雙掌相撫，故作天真。
“為什麽呀？”可屁蟲斜眯他一眼，順手把一根藍色胡子放在自己口中，像叼了一根狗尾草。
“你喜歡女人了唄，你喜歡她！”藍發魔頭伸出手指，在眼前一停頓，像空中飛行的飛機轉了一個圈，然後指向我。
“你胡說什麽呀？”我瞪起眼睛，毫不客氣地抗議。
“嘿嘿……”可屁蟲咧開嘴巴，笑了笑。
“是不是？讓我猜對了吧？你喜歡這個女人！”藍發魔頭不依不饒，自作聰明，興奮地從地上爬起來，搖頭擺腚，“哦！可屁蟲喜歡女人！哦！水靈靈的小女人！”
“胡說！你胡說！”我扯著嗓子斥責，而可屁蟲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態更是激怒了我，“可屁蟲，你說句話啊！你是喜歡我嗎？”
“別鬧了，”可屁蟲從地上大大咧咧地爬起來，攬住藍發魔頭的肩膀，“我可屁蟲這麽多年都沒沾過女人，女人的味道我都忘記了，不想了。”
“咦？”藍發魔頭停下近似瘋狂的甩動，使勁嗅了嗅鼻子，“不可能，食色性也，如果你還是大老爺們你就不會不想女人！我沒說錯吧？你想了，對不對？對不對？”
藍發魔頭用手胳肢可屁蟲的腋窩，可屁蟲一邊蹦跳躲閃一邊笑的咯咯的。
“你們到底在幹什麽？有意思嗎？”我覺得自己的耐心都要被他們給耗費掉了，此刻，我真想快點離開這個充滿鬼魅氣息的地方，“可屁蟲！你回答我！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讓我來到這裏？我要離開！離開！”
“我想幹什麽？”可屁蟲兀的站住腳跟，臉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衝著我咧咧嘴，說道：“我想跟你睡覺，你跟我睡嗎？”
“你說什麽呢？”我羞愧難當，心中的怒火蹭蹭冒出來。
“你當然不會跟我睡了，因為我是一個窮鬼！窮鬼！沒有尊嚴，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還有誰會愛我？”一大滴淚水像一顆閃爍的珍珠緩緩從可屁蟲眼中滑出，滾落到幹癟的腮幫上，很滑稽地掛在嘴角一道深深的皺紋上。
“可屁蟲，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他的悲傷令我感到不安，況且他並沒有什麽惡意，我語氣軟下來，問道。
“你怎麽來的？反正不是我請你來的。”可屁蟲狠狠擦下腮幫上的淚，抽出一下鼻子，說道。
“是你主動來的，你喜歡可屁蟲了，對不對？”藍發魔頭像發現新大陸，一下子蹦到我的麵前，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驚喜。
“魔頭，正經點。我們都可以給她當祖宗了，這樣說話讓人瞧不起。”可屁蟲正色說道，“蘇小眉，你放心，你不是我可屁蟲擄來的，我也絕不會對你動歪心思。雖然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但仁義廉恥我還是懂的。”
“可是，我是怎麽來的呀？為什麽會出現在你這裏？”我太想知道答案。
“嘿嘿，”可屁蟲兩眼中突然迸發出一道自豪的光芒。“這是我研究的魅力，知道嗎？你是完全為我的換心技術所折服才來的。”
“你胡說什麽？誰稀罕你的換心！”我用手一下子捂住胸口，瞪大眼睛，斥問。
“唉，蘇小眉，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知道嗎？”可屁蟲搖搖頭，歎道，一雙細小的眼睛卻像鋒利的錐子，亮晃晃的射過來，似乎直刺我的心底。“如果你不想改變已擁有的內心，為什麽會不遠千裏來到我這裏？”
“可屁蟲，你會讀心術啊？”藍發魔頭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指著可屁蟲，驚訝喊道。
“略懂一二。”
“可是我怎麽一直不知道？”
“哎，你不要老是問這麽幼稚的問題好不好？我如此精通換心技術，懂一點心學，難道還值得驚訝嗎？”可屁蟲轉過頭，不耐煩地看著藍發魔頭。
“我不管你會不會讀心術，懂不懂心學，我就要答案！可屁蟲，你快回答我，我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你了解我內心嗎？你憑什麽說我想改變自己的內心？”可屁蟲的話讓我感到莫名的恐懼，而這些話令我感到可怕同時又充滿了**。
“可屁蟲，我不相信你會讀心術！否則你怎麽會如此不通世故，至今還在陰間鬱鬱不得誌！”藍發魔頭卻不依不饒。
“讀心術與這有什麽關係呢？”可屁蟲無奈地攤開雙手，但隨即臉上的神情就變得懊惱起來。“好吧，我承認，我確實不懂什麽讀心術，其實，我連自己的內心都很難看清楚，又怎能去看透別人。”
“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嘛。”藍發魔頭高興的拍起巴掌。
“可是，我現在好像要開竅了，前兩天我遇見祖魯了，”可屁蟲並沒有向藍發魔頭看去，也好像把我當作不存在，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個可惡的家夥，它搶走了我倉庫裏的心，好家夥，我滿滿一倉庫的心就剩下這些了。”可屁蟲抬起眼睛，把目光在心髒上停留了片刻，接著說：“我跟在後麵追，他好像故意戲弄我，忽而高，忽而低，飛得並不快，還發出令人討厭的叫聲。我一直追到一個高高的山崗上，眼瞅著就要揪住它五彩的尾巴，可是突然一個閃電像鞭子一樣擊中了我的腦袋，我就暈過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看見山的對麵竟然是一麵碩大的鏡麵，明晃晃的，明亮又潔淨，整個天空、整座山都映照在裏麵，草、樹、天上的雲都纖毫畢現。可是，唯獨沒有我。我站在鏡子裏的那棵歪脖子樹旁邊，隻有樹，還有旁邊一隻奇怪的動物，長著兔子的耳朵，狐狸的頭，魚的身子，就是沒有我！我又跑到另一棵樹的旁邊，可是旁邊依舊是這個奇怪的東西，就是沒有我！我很害怕，我覺得自己要瘋掉了，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在這明晃晃的鏡子麵前，我卻找不到自己。我伸手摸自己的腦袋，鏡子裏沒有我，我摸自己的心，鏡子裏還是沒有我。我在山上打滾，我用力扔起石頭向鏡麵甩去，老是沒有我。我怕極了，我丟失了自己，我覺得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可屁蟲低沉的講述聲停止了。我和藍發魔頭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看，又看向可屁蟲。
隔壁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