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清晨我有話對你說
我因為心痛而蹲在地上，捂著心口。早已不再發亮。
是因為，靈力太過低微的原因嗎？
所以我才會——連我的痛和顧笙瀾的痛都分辨不清？
莫遠好像越走越遠了，該死……顧笙瀾這混蛋到底在做什麽啊！
“你怎麽了？”
我麵前，忽然伸出一隻消瘦如玉的手，顧清晨他……他竟沒有走！
我有些欣喜。但下一秒，心卻更痛。因為心口終於傳來顧笙瀾不疾不徐的慵懶聲音——
“知道什麽叫安樂死嗎？”
“……”我一怔，繼而麵前的顧清晨道：“阿離，剛才我不是……”
我心下本就懷疑，這會兒顧笙瀾的聲音又在心裏冷冷嘲諷地笑著，繼而他卻又消聲匿跡了。
該死！他敢不敢把話說明白點？！
我皺眉正想著，忽然感到肩膀被抓住，然後被強行抱了起來。“還疼嗎？”是顧清晨。
若換作從前的我，聽聞此言，怕是早已喜極而泣了。可是現在，一想到方才顧笙瀾的那句“安樂死”，我就感到毛骨悚然！再去看顧清晨的眼睛，隻覺得害怕。
我……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分辨得出麵前的他——到底是天魂，還是我的清晨？
還是……幹脆不再去分辨了？
顧笙瀾那家夥，向來以讓我痛苦為樂！
也許，這也是他的計謀之一？
我像是兩股激流夾擊下的小沙粒——不知該去往哪裏。也許隻消走錯一步，便會永遠粉身碎骨！
在莫遠消瘦的懷抱中，我被顧清晨輕輕摟著。
這種小心翼翼的摟法，還有耳畔傳來的那聲輕歎——“唉”
我的身體不由得一僵，但卻沒有做聲。我……
我實在是不敢再輕信。但是——這歎息，這語氣！雖與我的清晨並非一模一樣，但我卻聽得出，這語氣絕非假裝——
“抱歉……嚇到你了。”
“……” 我的心，在狂跳。
方才，滿腦子都是顧笙瀾的那句“安樂死”、“安樂死”，而現在，卻全部變成了——
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我咬住下唇，依然死死地撐著。麻煩老天爺，你再……再多給我一點提示吧。
一點點就好！
“傻女人，我……回來了。”他輕輕摟著我，似乎不是很習慣這樣抱我，手法有些僵硬。
同時，他的身體在不斷顫抖著。就像從前，在與天魂鬥爭時那樣。
他用莫遠的手，一點一點，極為小心地圈緊我，再圈緊一點……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一直屏著呼吸。
直到我完完全全和他緊貼在一起時，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傻女人，我該拿你怎麽辦？”
這動作！這語氣！！
分明就是——
“清晨……”我輕喊出聲，聲音很小。
我再也不管什麽輕信不輕信了！
就算明知這是個陷阱！我也要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在被天魂狠狠地傷害了一通後，我再也忍不住，淚水瞬間流了下來。
他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有些痛苦地道：“阿離，其實我……”
話未說完，他的身體忽然一抖，繼而聲音稍有變化，但卻並未改變很多，“放心，他以後不會再出來了……”語氣中，竟帶著一絲愉悅！
我微微一怔，想起方才頸上的刺痛。
天魂，是不會再出來了嗎？
那個——教我法術、教我做人道理，總是冷言冷語，卻又總會在危急時刻救我的天魂……
真的就這樣永遠沉睡了嗎？
“怎麽了？你好像並不開心。”他緩緩地鬆開了我。
我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別扭，皺眉，搖頭道：“沒有。我……隻是覺得天魂也很可憐，所以——”
“所以你愛上天魂了？”
我蹙眉看著顧清晨。隻怪莫遠的眼睛太過深邃，望不見底。
繼而我又笑了，“清晨，你是傻了嗎？”
我現在已經確定麵前的人是我的清晨了，所以，我便無需再故作堅強，而是大方地抓過他的手道：“你們本就是同一個人，以後還要變成一個人的。你忘記了嗎？你在地下室說過的，待命魂聚齊——”
我的話還未說完，他忽然扯著我向前走去。“好了，這話題先不說了，我陪你去放許願燈！”
“哎—”，算了。我目光中滿是柔和，繼而心又一沉——
我的清晨，他，終於回來了！
在我毫無準備的時候，又回來了。
但同時，天魂也不會再出現了。
天魂曾說過，待命魂多到足以掌控這身體時，他便沉睡。
希望……他能夠睡得安心吧！
……
我在燈籠上，用店家給的毛筆，細細描繪著我的心願。
“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沒想到，曾經的想法，竟已實現得差不多了。
清晨現已強大起來。而我也一樣，比從前強大了許多。我們——也已再次相見。
隻希望，以後可以永遠，永遠如此！
活人祭前，若能一直如此快樂，我便滿足……
想到這兒，我執筆的手一勾，又添了一句——“天魂要睡的安穩。”
“你許了什麽願？”忽然，清晨問道。
許願紙，隻是小小的一張紙。我將它塞在許願燈籠的火球中。故意笑著道：“不告訴你！”
他的麵色卻一沉，死死盯著我卷好的紙……
正點火時，原本好端端的天氣竟忽然刮起大風來！
“啊，清晨！”我大聲喊道，“我的許願紙掉下來了！”
風太大，卷起狂沙，迷得眼睛根本睜不開。
那陣風很快便停了。然後，清晨淡淡的聲音傳來，“那就再寫一張吧。”
“可是，再寫的話，心情就不同了啊。”我有些委屈，被這陣妖風吹得著實有些委屈！
但我還是再次執起筆，又重新寫了一遍。
這次，將紙卷好放在了燈籠裏時，他看著我問道：“這次寫的內容與剛才一樣嗎？”
我點著火後，鬆開手，點點頭淡笑道：“當然，心誠則靈。”
他卻沒再說話。
周圍，是和我一樣在放燈的人。
男女老少，紛紛仰起頭，目送那寫著小小心願的燈籠飛向天空。
無數的燈籠，好似無數的星星。眨眼之間，屬於我的那一顆，就與別人的混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了……
放完燈後，顧清晨有些不悅的聲音傳來——
“阿離。”
“嗯？”
我看向他漆黑漂亮的眸，卻忽然記起一件事來。便猛然駐足道，“清晨，我有話忘記告訴你了！”
他被我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眼底劃過一抹慌亂，“什麽話？”
今晚的一切，實在是瞬息萬變。所以我剛才一直都沒來得及說出口。
而如今，我既然已經確定了，麵前的他就是我的清晨，就必須要和他解釋清楚！
“是這樣的，那天……你不是……”
“不不不，不是你，而是天魂。他問我，想不想見到你。我當時以為他是在試探我——
畢竟，我不知道你已經可以和他一爭高下了。所以，我才會——”
我的話還未說完，他就嗬嗬輕笑起來，“嗯，我知道的。”
“你……你不會怪我吧？——
不，你還是怪我吧！如果換作是我，肯定傷心死了！
其實我一直特別想見到你，隻是——我怕你因多出不好的回憶而更加難過、痛苦！所以我想幫你聚齊魂魄，重塑靈魂……”
“沒關係，知道了。不用再說了。”
他的聲音依舊淡淡。同時向我伸出手，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