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靈魂深處的痛
縱然是顧清晨跟我說過，這千年的身體定會風化，讓我不要怕。
可我不是怕，我是悲。
如果……能把他完整的身體也帶回去，該多好！
封印千年的怪物——
那女鬼是這麽叫他。
若是那女鬼沒有化成灰就好了，她好像知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似得……
可惜，這裏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我用匕首撐起疲乏不堪的身體，踉蹌著一步步走到包邊，將女鬼風化後落下的血千璽以及紫淵都放入包中後，扶著牆往外走去。
墓室門口，我停下腳步，回望著這裏一室狼藉。
到處都是坑坑窪窪打鬥後留下的痕跡，破爛不堪，如同我的心，來時滿懷著熱血，想要拯救顧清晨，而如今……
被傷的千瘡百孔。
又有誰來拯救我呢？
顧笙瀾那個家夥……
他所說的謎底，終於揭開了，他該是得意的吧？
我萬沒想到這謎底揭的我如此痛苦。
一朝入夢，卻仿若死了千百回。
我扶著牆一步步往外走去，不再集中精神的我，腳步微微有些發飄，好不容易走到了方才顧清晨把我放下來的地方，我抬起頭看著那洞口，有些擔憂。
擔憂現在的我，根本沒有爬上去的力氣！正皺著眉想著要怎麽上去，忽覺得脊背處傳來刺骨的寒冷——
腦中劃過一抹電光，有什麽東西來了！就在我身後！
我猛地回過頭去，卻什麽都沒有。
可我的感覺不會錯的！
那股寒冷！
還在！
周圍一片死寂，連個風吹聲都沒有，這種死一般的沉寂，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但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我始終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我。
但是……周圍明明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忽然，背後的那股寒氣將我包裹了起來！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上飄去，寒氣漸變濃成了黑色，在我眼前被黑色所彌漫的時候，徹底失去了意識。
……
這一覺醒來，我渾身上下沒一處舒服，仿佛是被人硬生生的把關節掰開後重新安裝一遍，那種酸爽，讓人痛不欲生。
房間還是我昏迷之前的房間。
隻不同的是顧笙瀾不在，顧清晨——
也不在。
是啊，顧清晨……
當然不會在，他已經恨透我了。
就算是在紫淵之中修複合並，也不會是之前深愛我的清晨了。
反正痛的起不來，我索性便閉了眼睛繼續睡。
隻我剛閉上眼睛，就似乎看見顧笙瀾從門板穿進來……我微微皺了皺眉，想要睜開眼睛看個清楚，卻在下一秒聽到進來那人開口時，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因為來的不是顧笙瀾，而是——
顧清晨！
他一穿過門就怒道：“就算她是轉世，我也不想在她身旁待著！”
顧笙瀾的聲音不疾不徐，淡淡響起：“哥，我已經和你說了三次，你和她結了冥婚……你要留在這個時空，就必須在她身邊待著。”
“我也再和你說一次！你立刻去給我把這冥婚記錄消了！”
顧清晨氣憤的命令著，顧笙瀾也很幹脆答著：“沒可能。”說完，他又補充安慰一句：“忍一忍吧，她可以感受到命魂的存在，你的肉身銷毀，若沒有完整的靈魂……”
“哼！知道了。” 顧清晨哼了一哼，打斷了他的話，顧笙瀾也就沒在繼續說下去。我感覺得到，他們走向了我，熟悉的寒氣逼近，而顧笙瀾也緩緩地踱步來到了我床前。
“哥，你在這裏守著吧。我要出去一趟，不出意外，她應該快醒了……”
顧笙瀾說道一半，目光掃在了我的臉上，在我眼皮上方逗留了一下，才又繼續道：“她——應該很想和哥聊一聊呢。”
我深刻的感受到了他目光下的冷意，也能想象得出，他嘴角得意的冷笑！
這家夥！
這個該死的顧笙瀾！
他一定知道我在裝睡！他什麽都知道！
就是故意要玩弄別人嗎！
我一把扯開了被子坐了起來——
“顧笙瀾！我……啊！”
我話音剛落，又“砰”的一聲倒回去，
該死……
這身上——
好痛！
尤其是心口，仿佛像是被刀戳著一樣。
“哦？這麽快就醒了呢。”顧笙瀾故作驚訝的說完後語氣又一轉，冷聲道：“我勸你省省力氣。”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為什麽……我……”
我皺緊眉頭，這痛簡直像是淩遲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從骨頭裏發出的痛！
顧笙瀾冷冷盯著我，目光裏滿是嘲弄的笑意，“你在那邊所受到的傷，會全部累積在你現在的身體上，雖然沒有傷口，但靈魂深處的傷是無法醫治，隻能自己痊愈！慢慢受著吧！”
“什麽——”
我微微一怔，怒不可遏道：“你故意……”
下一秒，我捂住心口……
他是故意不告訴我的！
這個混蛋！
“嘶——”
這一著急，心口的疼直接把我眼淚疼出來！顧笙瀾難得開心的笑著：“看到你痛，我和哥都開心許多，既然你知道痛，就好好躺著吧！別亂折騰。”
“可惡……”我抬眸咬牙，看著顧笙瀾從門板處悠閑自在的飄了出去。
“混蛋！！！”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板中，我大聲怒罵著，雙目更是恨不得將門板看穿！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也沒有回來。
我臉色煞白的掙紮著倒回**，喘著粗氣，肺部因為那聲怒罵用力過度，也在痛，仿佛是在受著極大的酷刑折磨。
顧清晨淡漠的掃了一眼憤怒的我，兀自飄去了不遠處沙發上，打開了筆記本，用手指在鼠標上方半寸滑動著，專心看著電腦屏幕，擺出一副我不想理你，你也別煩我的樣子。
我看著他緩緩閉上眼睛，許久，那痛楚終於輕緩許多，我才睜開眼睛。
臉上已布滿了冷汗，我十分小心的呼著氣抬眸撇向沙發處優雅端坐著的顧清晨，腦海中，卻不由得浮現初見那日——
他也是這樣，在我的電腦桌邊。
轉動椅子，陽光下對我淺笑道：“笙瀾說，這個可以讓我迅速了解現代的生活，你來教我吧。”
眼淚不爭氣的，再次彌了眼眶。
那個顧清晨恐怕再也回不來了，他已經由幾縷魂在紫淵之中合並成了現在我看到的顧清晨。
雖然知道，那本來就是他，可我依然痛心！雙手下意識握起來，不想手心傳來狠狠一疼，我這才記起，為了收他入紫淵之中，我割破了手心……
原來，有些傷口即便是愈合了，還會隱隱作痛。
就像是有些人即使是消失了，卻還是存在與記憶之中。
這……才是靈魂深處真正的傷痛吧？
“喂！”
顧清晨頗有些不爽的回頭望著我，我失了神的眼睛微微一怔，有些訝然望向他——
他皺著眉，煩躁道：“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呼吸一滯，他繼續道：“雖然我們是有過一段過去，但是，你應該知道，命魂不聚齊，我對你就隻有厭惡而已！”
“呃？”我的眼淚瞬間止住，若是我沒聽錯，他……他不想殺我了！
我有些欣喜的望著他：“那……如果命魂聚齊了呢！”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問，臉色僵了僵，別扭的看向了電腦屏幕不耐煩道：“到時再說！”
我卻是笑了，他啐了一句：“笑得難看就別嚇人了。”
可我笑意更濃，他被我看的煩了，站起來道：“我讓你不許再看！”
我含淚笑望著他，許是太過激動，心口又狠狠的痛起來，這次的痛感太強了，我眼前一陣發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卻不忍他擔心，昏過去之前輕聲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