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童話說雨後會有一道彩虹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掛斷電話來到醫院的。
當我一步步從莫遠的親人中間走過時候，我隻覺得內心一陣悲涼。
這些人，當真是莫遠的親人嗎？
為什麽他們都在高談論闊在門口喧喧嚷嚷，好不熱鬧！他們似乎並不知我是誰，我一路走來，聽著他們說著莫遠要不行，有福沒命享，莫家風水有問題之類的話，腳步有些虛晃。
莫遠……
他過的，到底是怎樣的生活！
我忽然間知道，那時候他說，自己過得並不如意……的話，當時我隻是憤怒，如今看來……竟都是真的。
我想快點過去，卻不想被一個忽然轉身的男人絆倒，眼看著就要摔倒時，忽然身下涼風一陣將我托起。
一個冰寒不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些人吵得可真煩。”
我以為顧清晨是不得不跟著我過來，可他竟拂袖，刺骨的寒風立刻在走廊中卷起，那些人紛紛住嘴全都打著抖，各自裹緊了衣服，安生下來。
我感激的看著顧清晨，他卻眼底劃過一抹沉色催促我道：“快去吧，他時辰不多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顧清晨，顧清晨卻看向了病房門口，冷冷嚴肅道：“二使已到了門口，我看能否替你通融片刻。還有什麽話沒說，趕緊說吧。”
他說完就又去刮風攆人了。
我怔怔的望著病房門口，莫遠……他——
竟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嗎！
二使……是指勾魂嗎？我一步步走到門前，在門口的確感覺到兩股冷意，我雖看不見他們，可我卻感覺得到。
莫遠……他要……死去了。
想到這個，我放在門把上的手，按下時，眼淚凝在眼眶裏。
壓下把手，眼淚滾落下來。我走進病房含淚看著那邊，令我有些意外的是，病房裏，除了莫遠的媽媽，還有徐嫣然。
對啊，她是他的女朋友，該在這裏。
徐嫣然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先是一驚，繼而目光有些躲閃，起身從我旁邊快步走了出去。
有那麽片刻，我倒是謝謝她沒有在莫遠臨死前大吵大鬧。
但是當我後來知道，莫遠的真正死因後，我恨不得時光倒流，殺了她！莫媽媽在聽到開門聲時就回頭看我，她在看見我一瞬間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湧出來，她隻開口喊了我一聲“鍾離小姐”就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我一步步走到了床前。
才半月而已，上次見麵他不是很意氣風發嗎！怎麽會這樣！
莫遠在**躺著，如果不是聽到顧清晨告訴我說他命不久矣，我隻當他是睡著了。
他仿佛還是我孤兒院裏陪我長大的清瘦少年。
他竟消瘦了這麽多！這究竟——
是怎麽回事！
“遠兒，你醒醒……你看看……是誰來了，遠兒！”莫媽媽聲聲喚著，可莫遠就像是個調皮孩子一樣，就是不肯醒來。
我抬手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微笑著走過去。
縱然我們分開，可六年的感情，十幾年的情誼，斷然不是說忘就忘。
“遠兒……”
在這裏，我沒有看到傳說中叱吒風雲的莫氏集團董事長，莫遠的父親，我隻看到了莫媽媽低頭無助的哭著……
“阿姨，莫遠，他究竟……是怎麽回事？”
莫遠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我看著莫媽媽問道。
“是突發的病症，毫無征兆的來了……”
“已經半個多月了，嗚嗚嗚，都是我不好，他們都在說，是莫家的風水不好！”
“說遠兒一直好好的，一回到了莫宅變了樣，還牽扯到了天兒，說當初天兒抱回家後，也是立刻就摔壞了身子讓這一生隻能在輪椅上度過……”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他找回來……”
“都是我不好！”
我聽著莫媽媽這麽說了半天，大概明白了點，可是——
風水這種東西，哪有那麽懸？
我倒覺得……
我腦中劃過一抹疑光，可是……卻沒能抓住。
不過，半月。
半月……
不正是我入鬼門前夕嗎？還是，我與他闊別那日？
我正出神的想著，忽然，手被莫遠抓住了。
“阿離……”
他緩緩的睜開曾經風靡萬千的桃花眸，此刻病怏怏的模樣卻也很是妖嬈，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我皺了皺眉，看著他握著我的手，清瘦見骨。
莫媽媽一瞬間淚水絕了堤，“遠兒！你終於醒了！”她說完淚水又匯聚在下巴滴落在被子上，抬眸感激的望向我：“鍾離小姐，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喚醒了遠兒！醫生說，如果熬不過這一次，他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我微微一怔，原來……
是到了絕處，才想到我嗎。
莫媽媽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低下頭去，眼神有些躲閃。
“媽，你先出去，我想……和阿離，單獨呆一會兒。”
莫遠皺了皺眉，莫媽媽立刻心疼不已，“遠兒你別說話，我去找醫生！”
“媽……”
他皺著眉，莫媽媽這才擰眉看向我，此刻我臉上淚水已幹，淡漠點頭道：“這裏交給我，有什麽事，我再通知阿姨。”
“那好吧。”
莫媽媽似乎有些不悅我這麽說，但是卻又無可奈何的起身走了出去，走到了門口時她又回頭叮囑道：“有什麽事！一定要記得喊我！”
“我就在門口！”
莫遠看了過去，她才擰眉離開。
病房裏隻剩我和莫遠兩人，莫遠淡淡開口道：“別生媽的氣，她隻是太擔心我。”
我看著他一直抓著我的手，看似消瘦的他，力氣卻大得很。
我剛才私下掙了半天也沒抽出來。
“我知道。”
我隻是有些不悅罷了，不悅他看似繁華的生活背後，如此的不堪入目。他勾唇淺淺笑著道：“阿離，我現在終於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公平了。”
我既抽不回手，就坐下來，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異樣的紅暈。
我心口一疼，卻沒說話。我和他……能說什麽呢？我早已經不是那個阿離。縱使我來了，我哭了，那隻是因為我和他不僅僅是情侶那麽簡單，我們更像是兄妹和親密無間的朋友，甚至……我覺得，我們才是親人。
他好，我不會嫉妒，我會放手。
可是他不好——
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隻能聽他有些嘲弄的說著：“在莫家的日子真的很難熬，我才知道……我失去了什麽。我在病**的半月，不斷的回想著和阿離在一起的日子。那時候，我們……咳咳咳咳……”
他不知道想起過去的什麽記憶，開心的笑了起來，被來不及咽下的口水嗆到而劇烈咳嗽起來。我趕緊起來給他順著背，他虛弱帶著愧疚的眼眸掃向我：“阿離，如今我已經得到報應了，阿離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我強忍著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別過臉抬起另一隻手擦掉道：“我什麽時候怪過你！”
他握著我的手一緊，忽然湧現出無數力量，把我生生拉到了他懷中去。
“阿離……”
他緊緊的抱著我，我覺得脖間有什麽東西溫熱著，他……哭了。
“我的阿離……對不起……是我想要的太多……”
我的淚水也忍不住流下來。
咬住下唇搖了搖頭：“沒關係的，每個人……都向往高處爬，我……不怪你。”
我眼淚絕了堤，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咯的我很疼，很疼。
“我以為我可以給你過上好日子……可是我卻失去了你。在莫家，除了媽，所有人都覺得我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阿離，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