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 270 蓄勢篇 (V98)

269朝朝暮暮

血無衣聲音平穩無波:“沒事。”

金藍默默扯回自己的胳膊:“血老大,你真的不適合這麽平靜得說假話。”轉頭,就朝來路奔了回去。

血無衣摸摸自己的臉,咂摸下嘴:“看來裝過頭了。”掠起衣擺,追著金藍也往大門去了。

後麵一行人麵麵相覷,還沒反應過來怎麽一回事時,就見一個黑影從遠處移形換影般,高速漂移了過來。

眾人隻覺眼前一陣眼花,黑影從眼前飛過,隻來得及看清他翻飛的黑色衣袂……

金藍一路狂奔回山莊行宮大殿,隻見屍首遍地——血無衣向來不是能夠手下留情的人,趙傳帶進行宮來的人自然無一能夠幸免。

金藍微微蹙眉,略過新屍,看向獨自端坐在上首的帝王:“陛下!”

朱佑正盯著麵前的紅木案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聽到叫喚,抬頭一瞧,頓時大吃一驚:“你怎麽回來了?”說著就走下龍椅,急匆匆越過地上的屍首,推著金藍往外去,“你快走!離得遠遠的!”

金藍穩如磐石,立在地上,動也不動,無奈得歎口氣,道:“陛下,你無需做到那一步的。”

金藍這沒頭沒尾的話倒是讓朱佑愣了一下。

隻聽金藍又道:“陛下,你是不是想要以死來成全小四?”

朱佑苦笑一聲:“丫頭,你能不能不要那麽聰明?”頓了頓,才道,“朕是南明帝皇,留著隻能為他種下禍端。丫頭啊,我也夠老了,這輩子什麽都見識過了,唯一遺憾的就是當年沒能救下我那孩兒。所以,這次,我不能再拖累小四了。現在大患已除,我就把這南明的天下完整得送給我的孫兒,作為我這個沒用的外公給他的見麵禮吧。”

金藍心下歎息:這位皇帝爺的心思其實比誰都要細膩,並且心中對小四的愧疚比誰都要深。在朱佑當初傾盡全力與她共同設下連環套時,她就猜想到他可能抱著共死的決心了。沒想到果然叫她猜中了。

金藍搖搖頭:“陛下,你不用覺得愧對小四,比起小四的父兄,你這個祖父,實在是稱職極了。而且,您怎知你給小四帶去的不是福源?更何況,小四從來不怕來惹事的人。您根本不需要做這種沒必要的犧牲。”

“可是這火……”朱佑急切開口,似乎還想說什麽。

金藍一心隻想快點見到小四,也不再跟他辯駁,一掌就劈向老皇帝的後頸,托住他的身子就往外走。

——反正往後時間還長著呢,總有說服這固執老頭兒的一天。再大的火也能熄滅咯。

剛走幾步,就聽房子四周“轟隆隆”一片巨響

一陣熱浪朝金藍背部掀來,金藍一個猝不及防,就被火浪拍倒在地。

金藍心裏頓時跳起了神獸之舞:哎呦喂,我的皇帝老爺,您要不要做得那麽絕喲;原來您剛剛想說的不是眾人的怒火,而是您在這周圍埋了火藥啊!

金藍隻覺後背一陣火辣辣得疼,她猜想剛剛應該是閃到腰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回麻煩了。不要說救下朱佑了,連她自己可能都要葬身於此了。

金藍咬牙抬頭尋找出路,忽見幾丈外地方紅衣飛揚,她頓時眼前一亮,傾盡全力把護在臂下的朱佑朝那人擲去:“血老大,拜托你了!”

血無衣揚臂,就接下了朱佑,轉頭就要繼續朝裏走。

“轟隆隆”又是一陣炸雷鳴響,屋頂廊簷開始崩塌,磚瓦木梁和著火勢砸了下來。

血無衣微微一個遲疑間,就見眼前黑影閃過……

金藍看著眼前掉得越來越快的磚石,正在胡思亂想著。

一會兒想著老天爺給她安排的命運也實在是太不用心了,居然兩輩子都要被炸死!一定是她上輩子欠了製造炸藥的老祖宗!

一會兒又心裏歎氣為什麽她等了那麽多年,分明馬上就能碰到幸福了,分明立刻就能見到她的小四了,誰知道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原來咫尺與天涯果真是一步之遙……

“歎什麽氣?”一個暗啞的聲音在金藍頭頂上響起,帶幾分記憶深處的熟悉,又增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

金藍機械抬頭,一雙黑靴出現在眼前。目光繼續往上,是與火光相互映襯的黑色戰甲與披風。再上麵的,是一張刻在心底,她朝朝暮暮思念的麵孔。

——不美,不俊,甚至與鬼怪有幾分相似,金藍偏偏覺得這張臉比九天上的神仙還要漂亮。

她眨了眨眼,喃喃:“我果然要死了嗎?這都出現幻覺了……”

那人嘴角輕輕一勾,雖然還是麵癱狀看不出表情,但金藍還是瞧出了他溫柔而又寵溺的笑容,一如多年前。

他彎腰勾臂,抱起金藍,低頭埋首到金藍溫軟的唇上,輾壓了上去,狂暴而又熱烈。

金藍瞪大了眼睛,耳旁的炸裂聲仿佛已經是另一個空間的事了。

在這個時空裏,隻剩下了她,與眼前這個男人。

一吻畢,男人依依不舍得再舔了舔金藍鮮紅的唇瓣,依偎在她耳邊,輕聲呢喃:“金藍,你說這還是幻覺嗎?”

270許你永世

金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再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

隻有月亮的點點清輝透過窗欞灑在了屋內的地上。

金藍腦袋一片漿糊,隻覺得渾身疼,不自在得轉了轉胳膊,直到胳膊撞上溫熱的胸膛,手掌上纏繞了一根細線,她這才猛然驚覺自己身旁竟然斜躺了一個人。

金藍定睛朝自己的手掌瞧去。細線從那人的頸脖上垂掛下來,底下係著一叢幹燥的發絲,被人精心得用紅線捆綁過。

隻不過那上頭的紅線早已磨得褪去了原先光亮的色彩,偏偏那叢發絲卻還是整整齊齊,沒有一點雜亂。

——想來這位主人一定很珍惜這叢黑發,這才能打理得這般柔順。

可是誰會沒事在自己胸前係一束頭發呢?

除非是她跟小四般的結發之情。

小四……小四!

電光火石間,金藍突然記起自己昏倒前似乎見到了一張臉……

她抬頭往上瞧,那對代表情淡的薄唇,那副高挺的鼻梁,那雙橫入鬢發的劍眉,那張堅毅而又棱角分明的臉孔,不是她的小四,又是哪個?

金藍癡癡得看著眼前的人兒,雙手不自覺得拂上他的眉、眼、鼻,最後落在了唇上。

熱乎乎的鼻息,真實的觸感,這果然不是幻覺。

她的小四,果然來了……

元魍抬手輕輕托住金藍的手掌,在她掌心落下一吻,睜開眼睛:“金藍,別擔心,我是真的。”

金藍隻覺掌心一陣刺癢,嗔道:“你多久沒刮胡子了?”

元魍拿著金藍的手去摩挲自己的下巴,委屈道:“你已經睡了五天了。”

金藍愕然,她以為經過這些年的調理,自己身子已然大好,沒想到那天避暑山莊的一點小炸傷,還是讓她躺了那麽久?

金藍心裏突然一陣酸酸的柔軟,她知道自己肯定讓元魍擔心壞了。她昏睡的這五天,大約小四就這麽看顧了她五天吧。

這種感覺,放佛一條毛毛蟲,在心底鑽來鑽去,又癢又疼。

她知道的,她的小四,向來是這麽傻的。

她不禁抬手又撫上元魍的側臉:“傻子,按時吃飯了嗎?”

元魍輕聲道:“你沒吃。”

言外之意是既然金藍不吃,那麽他也便不吃。

金藍心更酸了:“你這傻孩子,這麽多年,怎麽隻長個頭,不長頭腦呢?我以前怎麽教你的?虧待誰也不能虧待你自己,知道了嗎?你不能永遠圍著我轉,我總是要死在你前頭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元魍打斷:“你不會死

!”語氣執拗而堅持。

金藍愣了愣,訥訥道:“我比你年紀大些,比你早死也是正常。”她沒說的是,何況她這**子擺在眼前。

卻聽元魍仍舊道:“你不會死,我說不會就不會。”

金藍笑彎了眉眼:“真是孩子氣。”

元魍定定看著金藍,幽黑的眸子熠熠生輝:“如果你死了,這個世界上也就不會有元魍這個人了。”

金藍心頭驀然一驚:這話的意思是……

隻聽元魍平靜道:“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的,你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麽?我隻願待在有你的世界。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我都會追著你去。元魍和金藍永遠不會再分離。”

金藍微笑著濕了眸子:“你果然是傻子……”這麽動聽的情話,這麽美好的誓言,就算是那麽涼薄的金藍,也不禁信了。

因為對方是她的小四,向來說到做到的那個人。

金藍細細描摹了元魍的眉眼,想了想,起誓道:“我金藍,許給元魍生生世世,就算我掉進了阿鼻地獄,也會爬上來與元魍再會。”她看著元魍的眼睛,認真道:“所以,答應我,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能死,你要等我回來找你。”

元魍抿唇不說話。

金藍道:“我從來沒騙過你,對不對?所以,相信我。”

元魍凝視金藍許久,半晌才不甘不願道:“好。”

金藍鬆下口氣,勾過元魍脖子,送上了自己的唇。

幹柴烈火,一發不可收,仿佛要把這幾年的離別全都在這個纏纏綿綿的吻裏傾訴盡了。

所以,盡管元魍聽到屋外悉悉索索的人聲,他也不想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