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不怕

回到家，羅歡已經是一身汗。老婆看到他騎著一輛自行車，以為新買的，過去看。他隨手交給她：“推到庫房裏。”扔下這句話，便朝著羅小童的房間來。

這時候羅小童在已經吃過了飯，躺在炕上睡覺。不過，沒那麽容易，心裏有事怎麽可能睡著，隻是閉著眼睛罷了。父親進來，他自然是聽到了，坐起來說：“爸回來了。”

羅歡點頭。羅小童一看，父親臉色凝重，似乎有事。便問：“有什麽事情麽？”

羅歡歎一口氣，坐到炕上，點了一顆煙。抽一口，吐出煙圈。然後說道：“小童，你相信鬼麽？”

問題古怪，也突然，羅小童有些驚愕，瞪著眼睛看父親：“幹嘛問這個？”

羅歡就說了沈倩的話。聽完後羅小童笑了：“爸，我不是三歲小孩子，我是大學生，我不相信什麽鬼魂，都是騙人的。”

“你還太天真，小童，不相信可不等於就沒有，”羅歡說。

羅小童依然笑：“那麽您看到過麽？”

羅歡搖頭，他還真麽看見。可是，聽老人說，還真是有人看見。

“我倒是沒看見，可是，我相信。”

“爸，為什麽忽然提到鬼？”

“因為我聽說鎮政府大樓當年曾經鬧鬼。”

羅小童聽了，全身一震。他不相信有鬼，可是，父親這麽一說，他還是感覺心裏怪怪的發毛。

“誰說的？”

羅歡不想說出沈倩的名字，不想讓家裏人感覺到什麽。所以說道：“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每天晚上都要睡在那裏。”

羅小童不想讓父親擔心，所以若無其事地說道：“放心吧爸，我不怕。即使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也不怕的，不是說麽，鬼怕人。”

羅歡說：“你說錯了，是鬼怕惡人。你不是惡人，那東西能怕你？！”

羅小童看到父親一本正經，笑了說：“好啦，別自己嚇唬自己。這個世道，人才是鬼，如果真的有鬼，那才是人。”說完躺下就閉上眼睛。

羅歡看到兒子並不在意，也沒辦法。他也隻是說說，總不能因為道聽途說的消息就把工作不要了吧。

第二天下午，羅小童早早收拾好，三點準時出發。因為陳華副鎮長說過，他們四點下班，更夫應該是四點前就到。自己雖然半個小時就可以到，但是第一天上班，總的表現積極，早一點。

老媽早早做好了飯，羅小童吃完，然後出門。

陳華一直在等他，如果不是因為羅小童第一天來，他早就沒了影兒。他從樓上看到羅小童來，早早下樓，把人領到一樓左側的門衛室。白天，這兒當門衛室，晚上就是更夫的住處。

“從今天晚上起，你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陳華說。這句話也是為了安慰羅小童的，讓他在感覺上找點舒服。

還別說，這句話真有點用，羅小童心裏暖暖的，有點到家的感覺。

安排完羅小童，陳華接了一個電話，匆匆走了，估計又是哪個飯局等著他了。臨走的時候留了電話號碼給羅小童，說如果有事可以找他。

還沒到四點鍾，樓上樓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從門衛室經過，去站到院子裏聊天。聊天是一種消遣，主要的目的還是等待下班的鈴聲。鈴聲一響，院子裏亂轟轟一片湧出大門。羅小童以為大家都走了，打算關上樓門。正在這時樓上下來一人，羅小童一看，是個女的。四十多歲，風韻猶存。那女的看一眼羅小童，說道：“你就是那個新來的？”言語間充滿了威嚴。

羅小童並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份，可是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官。

當官的身上都散發出一種狂傲。

“是，”羅小童點頭，很小心地看著她。

中年女人仔細打量著他，弄得羅小童心裏慌慌的。

“聽說你是個大學生？”她的聲音很清脆，感覺和她的年齡不相符。如果不看人，還以為是十八九歲的妙齡少女。

羅小童點頭。心說看來沒白來這裏，第一天就有人知道自己。中年婦女伸出手，自我介紹：“我叫郝美豔，是本鎮的鎮長，歡迎你。”很是平易近人。

羅小童緊張地伸出手，和她輕輕握了握。沒想到鎮長這麽漂亮，看來這個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實在是太多，走到哪裏都可以輕而易舉地遇見。

郝美豔笑著。“嗬嗬，大學生為我們當更夫，看來我們這座小鎮真是人才濟濟啊。”

羅小童沒出聲，他不知道應不應該說話，所以幹脆不出聲。

“好好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句話帶有安慰，當然也隱含著什麽，羅小童自然聽得明白，盡管根本不想在這一行裏當狀元，還是點了點頭。

郝美豔看來也不想多耽擱：“現在把這裏交給你了，你要盡忠職守啊。”說完，高跟鞋踏著地麵聲音響起。不過，僅僅想了幾下就停下，似乎想起了什麽，回過頭來看著羅小童：“今晚你要多留心啊。”說完這句話，大概還想說什麽，可以停了一下，沒說，笑了一下轉身走了。看著她的背影，羅小童心裏忽然很舒服。

五點鍾前，羅小童關好大院的大門，在院子裏走了一會兒，蠻興奮。這麽大的一個世界，這麽大的一個政府，如今都歸了自己管轄，竟然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調。

五點半，悠閑夠了，羅小童回到樓內，關上門，上了鎖。然後從一樓一直走到三樓，每個辦公室門口都停一會兒。雖然進不去，也不是自己應該進去，但是感受一下也好。

下了樓，躺到那張**，電視裏正在演《畫皮》。羅小童並不在意，看著電視，卻沒往心裏去，而是想起女鎮長剛才說的最後那句話。是什麽意思呢？今晚多留心，大概是自己第一次上崗，提醒他要小心謹慎地工作吧。可是，還是覺的不對，思來想去，不知所以，竟然昏昏睡去。

正熟睡，就聽有異響，接著傳來嗚嗚的哭聲。羅小童猛然做起來，以為自己是因為電視裏演的《畫皮》而做夢。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翁的一聲在腦子裏回響。這才肯定自己活在現實，並非入夢。

那哭聲依舊。仔細聽，不是樓內，確是在樓外。透過窗戶看去，不由驚恐萬分。外麵已經漆黑，因為是月末，月亮隻是一個鐮刀一樣掛在那裏。所以，院子中間那團燃燒的火焰格外顯眼，也格外恐怖。

羅小童全身汗毛都站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