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應景之作(上)
衛樵跟著那侍衛,奔著前麵不遠處一個茶樓走去,上了三樓,香菱與婉兒便被攔了下來。衛樵囑咐一番,叮囑好回合之處,便讓她們自由去逛逛。
落後陳一半步,向著雅間走去。
兩人一前一後,陳一笑著開口道“陸堂是前一陣子收的弟子,平時為人表現倒是不錯,今天卻是露了餡了。”
聽其語氣倒的確像是剛收入門,弟子如此表現也不見得他有傷心感慨。
衛樵淡淡一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陳學士不必在意。”
“是啊,道理是這個道理。”陳一雙手負背,終於表現出了一絲感慨。
兩人說著就看到了雅間的大門,便也沒有再說話。陳一無非就是想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而衛樵也怎麽放在心上,因此他一句開頭,衛樵就給了句接尾,算是默契的冰釋前嫌了。
門敞開著,與對麵臨街的窗戶對開,陣陣熱風從窗戶穿過,迎麵撲來。
香氣繚繞,溫和的話語不時夾雜著幾聲笑語傳出。雅間裏坐著五個人,迎麵的,就是衛樵在禦史台殿院見過的那位傅大人,名義上的主簿。
其他四人分坐兩邊,神色中隱然帶著某種恭敬敬畏,俱是滿臉笑容的說著什麽。
傅明正麵色淡然,左手裏輕翻著一把折扇,與幾人說著什麽,那四人俱是點頭附和,不時還要應付一兩句,外人看來,極其和睦,猶如好友聚會。
“是衛立遠來了吧,直接讓他進來。”
侍衛先兩人進去,衛樵與陳一剛剛走到門口,淡淡溫和的聲音微帶著笑意傳了出來。
陳一眼神在衛樵臉上詫異一閃,大笑著走了過去,進門道:“傅大人,我不請自來,不知道可有茶水喝?”
“嗬嗬,別人沒有,陳大人肯定有。”衛樵剛剛進門,傅明正溫和的笑聲再次響起。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衛樵進門的刹那落在了他身上。
這些人的目光極其好奇,當然,以他們的身份自然不在意他的才華如何,而是怎麽的進入了傅明正的法眼。
傅明正一見衛樵,就滿麵笑容道“總算把你等來了。”
他一身便服,不華麗不矯飾,普普通通卻另有一股無言的氣勢,雙目深邃又簡單,去能看透一切般,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內,從容,自信,淡然,儒雅。
衛樵目光在四周淡然一掃,抱拳躬身道:“衛立遠見過傅大人,見過幾位大人。”
幾人自然要給傅明正麵子,俱是含笑點頭,尤其是坐在傅明正右首的男子,笑容更是多了幾分。
傅明正輕輕一笑,道“嗬嗬,來,立遠,坐我邊上。不必客氣,雲崖你教的很好,今天隻論風月,不談其他。”然後側頭道:“給陳大人加個坐。”
沒有逼迫,也沒有軟語,平平淡淡,可衛樵卻無法拒絕。
“那,多謝大人。”衛樵稍稍猶豫,便在幾人奇異的目光中,坐在傅明正的邊上。稍稍比他矮一些,卻比左右兩邊近了許多。
婢女也很快端著凳子走了出來,放在了左邊。陳一當年是翰林學士後來又做了幾年官,最後才落在貢院,學子稱呼他學士,而朝廷之人,一般稱呼他大人。
“立遠,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楊宗天,楊大人,兵部侍郎。”衛樵剛剛坐下,傅明正便指著右手的有些粗狂男子道。
衛樵立即站了起來,抱拳躬身道:“見過楊大人。”這位曾經在禦史台見過,給衛樵撐了腰,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位的關係在哪邊。
楊宗天笑嗬嗬一擺手,道“不必客氣,沒事記得找我喝酒,這年頭,找個能喝酒的不容易。”
傅明正淡淡一笑,指著右邊第二位,道:“這位是禦史台,禦史大夫林豐正林大人。”
衛樵抱拳,躬身,道:“見過林大人。”
這些都是資源,衛樵姿勢做足,將來有麻煩,憑借著今天的麵子,不大不小的麻煩肯定沒問題。
林豐正麵色帶笑,顯的頗為矜持,直了直腰板,道:“衛公子不必客氣。”
傅明正似乎對衛樵的態度很滿意,又笑著指著左邊第一個,道:“這位吏部第一侍郎王元會王大人。”
六部配備一般是一尚書三侍郎,侍郎各有分管本沒有排序,隻是權責大小日久顯現,久而久之,這第一第二就被人排了出來。似乎是將錯就錯,雖然朝廷沒有明確規定,但即便是內閣,私下裏卻也用第一第二來稱呼區別。
對於這個頭頂的刀自然不能怠慢,衛樵連忙轉身,神色恭敬道:“學生見過王大人。”
王元會麵色白淨,一身白色便衣顯的從容雅度,瀟灑風流,嘴角一臉滿意的笑道:“不愧是傅兄看中的人,單憑這份鎮定,就足以進入朝堂。”
傅明正淡淡一笑,不作辯解,道:“嗯,立遠是我見過的年輕人中最優秀之人了。”
眾人一驚,本來傅明正帶衛樵出來給眾人照臉,他們以為不過是傅明正愛才之心作祟,已然算是給了衛樵天大的麵子了。不想竟然從傅明正嘴裏聽到如此評價,“最優秀之人”,這已經完全超過簡簡單單的“愛”了。
王元會又仔細打量了一眼衛樵,又瞥了眼風輕雲淡不露聲色的傅明正,坐在那裏沒有再說話。
“這位是吏部第二侍郎石延秋石大人。”傅明正似乎也沒有在意王元會態度的意思,指著左邊中間那人對衛樵說道。
衛樵禮數周到,不卑不亢,抱拳躬身:“學生見過石大人。”
石延秋與林豐正的態度相似,頗為矜持,甚至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擺手道:“衛公子不用多禮。”
介紹一圈,傅明正轉頭笑著對衛樵道“陳大人就不用介紹了吧?”
顯然,他們剛才也看到了兩人的情形,估計兩人的碰撞都很可能一字不漏的傳了上來。
衛樵輕輕一笑,道:“陳大人我們已經認識。”
那邊陳一也輕輕一笑點頭,沒有說話。雖然他當年也是皇帝身邊承旨之人,但畢竟走了出來,對於幾位手握實權的大人,他坐在末座也沒有什麽不妥。
傅明正點了點頭,擺手示意他坐下,又看著眾人笑著道:“我們家雲崖,前些日子出門拜師,就拜在立遠門下,如今在外麵經曆不少風雨,懂事很多,前幾天還特地回家告罪,家父老懷大慰,頗為感慨。”
在座的幾人臉色再次微變,心裏驚訝無比,目光不停的在衛樵身上打量。對傅家一無所知那是扯自己的蛋,雖然不知道傅明正這話裏幾分真假,但話裏透露出的意思,眾人還是心領神會。
明著是感歎傅煬懂事,實際還是在表達他,甚至是首輔對衛樵的重視。
楊宗天一聽,立即滿臉笑容佩服看向衛樵,大聲道“嗯,我見過衛公子的詩文,看的我熱血沸騰,難以控製,的確是百年不千年難得一見的好詩!好詩!”
傅明正淡淡一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哪首。瞥了眼衛樵,他也想不出看似文文弱弱的書生竟然能做出如此**澎湃慷慨豪邁的詩篇。
《太祖軼事》這本書暫時還沒有刊印,知道這本書的人少,知道序詩的自然就更少。
楊宗天知道,是沾了光他是傅家嫡係的光,不然首輔拿回來後,他定然也看不到。
王元會本是首輔培養的得意弟子,受了皇帝的欽點,卻成了晉王的女婿。這個人或許有才華,但注定得不到人的信任,自然不會知道。衛樵的兩首序詩基本隻在四大巨頭手及親信傳播,而看到詩還能知道出處的,估計就隻有皇宮那位與秦勻了。
而傅明正卻屬於特例了,傅煬找他的時候,他正好在書房臨摹這首“詩”的意境,傅煬一看就知道那是衛樵的作品,畢竟那天拜師,他印象極其深刻。
王元會不知內情,看著衛樵笑著道::“衛公子有何詩作,我們大老粗都能評價出千年百年,倒是頗為讓人驚訝?”
衛樵餘光見傅明正沒有開口的意思,淡然一笑,躬身道:“讓大人見笑,敝掃自珍之作,不登大雅之堂。”
王元會瞥了眼一副不屑模樣的楊宗天,心裏微動,如果是平時楊宗天定然會與他爭論不休,今天卻擺出這副模樣來。
難道眼前這小子真做出了什麽曠世之作?
王元會心裏猜疑起來,畢竟衛樵論佛高台之作那是不可能是在轉瞬三步就能想到的,不是苦思鑽研良久或者偶然恰巧發現,根本就做不成那樣的長句來。
王元會還要再說話,傅明正卻笑著開口道“今天是廟會,咱們做出些詩文來應應景,如何?”
王元會一聽,嘴角一笑,道:“不錯,正好金陵第一才子也在,哦,還有陳學士也在,咱們可要好好欣賞一番了。”
傅明正瞥了眼始終淡然若素的衛樵,看著王元會笑道“嗬嗬,王大人這麽說,感覺就好像忘了自己當年也是狀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