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後手

衛樵對於衛樓的輕蔑眼神直接無視,看向門口道:“請他們在外麵坐一下,給他們上茶。”

“是!”那家丁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看著那家丁離去,衛樓的臉色變幻起來。

衛樵也不顧衛樓的反應,直接看向那幾個家丁淡淡道:“將衛強綁了,送給外麵的衙役,請他們轉告府尹大人,衛強吞了多少進去,我就要他吐多少出來!”

衛樓一聽,雙目如劍直射衛樵,縷縷寒光閃爍,蒼老的臉龐緩緩抽搐。

衛強看著已經圍聚過來的家丁臉色立即慌了,拉著衛樓的胳膊,大喊道“爺爺,救我,救我,我不要去坐牢我不要坐牢啊……”

他今天是來更進一步的,不是來坐牢的。

衛樓陰寒的目光在衛樵臉上一掃,又轉向李惜鸞,雙目厲芒閃爍,沉聲道:“大少夫人,你當真要把強兒送官?把事情做絕?”

李惜鸞雙眸同樣冷光閃爍,一言不發的對著魚兒點了點頭。

魚兒俏臉冷漠,對著身後招了招手。一個丫鬟立即端著盤子從側門走了進來,直接向著衛樓走去。

衛樓雙眼微眯,看著眼前厚厚的賬簿,精光一閃,掃了眼端坐不動的李惜鸞,臉色漠然的伸手翻開一頁。目光一掃便是瞳孔一縮,連忙又翻開第二頁,接著是第三頁,一連他翻了七八頁,終於胸口起伏,嘴角冷笑,牙齒緊咬臉龐抽搐的合上了賬簿。

抬頭看向上麵的李惜鸞,神色無比陰沉,牙齒咬的格格響,臉龐僵硬,眼神冰冷,雙目厲芒閃爍的冷聲道“想不到你調查的這麽仔細?”

上麵記載了衛樓當年乘衛家內亂抽取衛家流動銀子在全國各地買下了數萬畝地,而且各處在他名下的莊園也有十幾個,他私底下的生意竟然已經可以趕上他掌握的衛家生意的一半還多!

近幾年,衛樓名下的店鋪,不但沒有上繳利潤,反而多次要求發銀補救危機,但銀子實際卻被轉移挪用在他自己的生意上!

酒樓,當鋪,賭場,妓院,衛樓的生意幾乎遍及了任何一個利潤豐厚的行業,每年的利潤極其豐厚可觀,卻不停的要李惜鸞給他撥付銀子“補救”!

衛樵看著下麵眼神各異的眾人,見沒有一人出來說話,便看向那幾個家丁道淡淡:“先把衛強綁了,咱們再說其他。”

幾個家丁再次圍了上來,動手就要拿下衛強。

“慢著!”衛樓冷哼一聲,抬頭直視衛樵,冷笑道:“想拿我衛樓的孫子,沒那麽容易。哼,我與吏部員外郎劉聰是多年拜把子交情,一個金陵府尹,還不敢把我的孫子怎麽樣!”

幾個家丁一聽,動作再次一停。

衛樵嘴角微翹,目光淡然,這老頭藏的還挺深,他得到的資料中,根本就沒有這麽一層關係。

李惜鸞也是一怔,本來的家事一旦牽扯到官府就有些為難了。

衛樓見兩人被鎮住,再次冷笑一聲,轉過身對著眾人道:“哼,我衛樓十幾歲就跟著大哥四處闖**,遇過強盜碰過馬匪,被人追殺遭人勒索,幾十年出生入死才有了衛家偌大的基業,如今大哥過世沒多久,他的兒子兒媳就想拿我開刀,謀我的家產!哼,沒那麽簡單,我衛樓還沒死!我倒是要讓大哥讓衛家所有人的看看,他的兒子兒媳是怎麽對待為他擋過刀拚過命的兄弟的!”

衛樓說的慷慨有力,話音裏充滿了憤懣不甘。再配合他一臉的怒氣,當真是受了極大委屈一般。

他的話音一落,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起來。他們同樣也是在衛家效勞,德高望重的衛樓今天都受到了如此待遇,將來他們還能有好?下一個是誰?

許多人都悄悄的湊聚在一起,目光看向上麵的李惜鸞,臉色難看的低聲議論起來。

有人為衛樓打抱不平,有人埋怨李惜鸞卸磨殺驢,紛紛低聲指責起李惜鸞來。

衛偕皺著眉頭看了眼衛樓,又抬頭看向俏臉緊繃的李惜鸞,低著頭,眉頭緊皺,嘴角輕輕抽搐了一下。

衛發麵色難看,心裏卻淡淡一笑,也附和著跟著身邊的人低聲議論起來。

衛樵淡淡一笑,看著下麵表麵似乎憤憤不平實則為衛樓聲援施壓的眾人,嘴角微微一翹,對著魚兒輕輕點了點頭。

魚兒俏臉冷漠的抿著嘴唇,對著後麵又揮了揮手。

一個丫鬟端著盤子,再次走到了衛樓的身前。

衛樓雙目冷閃,麵色冷笑的掃了眼李惜鸞與衛樵,看著盤子的幾張宣紙,冷冷一笑,眯著眼掀開一張,砰!他的手指一顫失控的擊打在盤子上,他的雙目驟然大睜,麵色無比驚駭。他胸脯急劇起伏,緊繃著老臉死死的咬著牙,縮著脖子身體僵硬晃晃悠悠一屁股的坐到了椅子上。

那丫鬟很是盡職,將盤子一直放到他眼前。

衛樓咬著牙,臉龐狠狠抽搐,他右手顫抖,雙目閃爍的再次揭開了一張,他眼神駭然之色再閃,眼神微眯顫巍巍的又打開最後一張,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衛樓瞳孔驟然再次一縮,臉龐青筋暴露,好似失去控製一般,劇烈的抽搐著,太陽穴更是高高的鼓起,不停的跳動。

衛樓胸口急劇的起伏被他死死的壓製著,呼吸難抑,臉龐抽搐,咬著牙雙目血紅眼神陰厲的抬頭看向上麵的李惜鸞,一字一句道:“好!好!好!不愧是大哥的兒媳,不愧是大哥選定的接任者,想不到你一開始就對我有了防範,更是隱忍到今天才發作,好啊!好啊!連我都看走眼了啊!”他左手緊緊的抓著椅柄,白色的骨頭清晰可見,跳動的青筋變成血紫,顫抖間滴滴鮮血落地。

李惜鸞雙目冷如電,冷聲道“哼,別我想那麽厲害,是爹臨走前安排的。”

衛樵淡淡一笑,緩緩的坐了回去,李惜鸞這句話,足以將剛才衛樓一番慷慨陳詞帶給大家的不安一掃而清。

果然,本來下麵還為衛樓憤憤不平的眾人一聽這話當即神色一變,紛紛轉頭看向衛樓。衛老爺臨走前的安排,那就是衛老爺生前就開始防備衛樓,顯然是衛樓做了什麽讓衛老爺忌憚的事情,那就不是衛家人圖謀衛樓的財產了。

衛樓一怔,旋即被壓製的胸口急劇起伏起來,氣息粗重,臉色瞬間古怪起來,蒼老的臉皮左右抽搐,上下拉扯,似哭似笑,極其難看猙獰。

眾人看著衛樓坐在那裏大口喘氣,神色悲喜交加古怪莫名,渾身顫抖,眼神戰栗,都皺著眉頭疑惑起來。

—衛樓究竟做了什麽?那幾頁紙上麵有寫了什麽?

李惜鸞微微皺眉,道:“三叔,隻要你交出手裏所有生意,我既往不咎。”

衛樓胸口起伏,氣息粗重,聽了李惜鸞的話,扯著嘴角,眼神冷笑的緩緩轉過頭,看著上麵一臉漠然的李惜鸞,忽然雙目一睜咧嘴大笑“嗬嗬,既往不咎?既往不咎!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樓好似受了什麽刺激癲狂一般,看著李惜鸞哈哈大笑起來,左手拍在椅柄,使勁的搖頭,笑的老淚縱橫,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衛樵淡淡的看著他,眉頭卻忽的皺了一下。

下麵的眾人也同樣古怪起來,相互對視著,目光緊緊的盯著衛樓身上。

“不錯!我是與陳家有勾結,當年我也的確出賣過大哥!”衛樓忽然冷哼一聲,驀然站了起來,一臉冷笑的看向上麵的李惜鸞,沉聲說道。

他這句話猶如驚雷轟然炸響,將整個衛家議事廳炸的一塌糊塗,炸的所有人目瞪口呆,靜謐無聲。

李惜鸞一怔,秀眉微蹙,她沒想到衛樓竟然敢當眾說出來。

衛樵眉頭一挑,臉色露出凝重之色。衛樓既然敢當眾說出來,那顯然就是有恃無恐了。

其他人本來還對衛樓心存同情,這一刻卻是被駭的不敢出聲了。

衛家德高望重舉足輕重的衛三爺,竟然是陳家的奸細?還曾經出賣過衛老爺?

所有人都覺得荒謬,但這一刻卻又是如此的真實!

眾人能夠清晰聽到自己心髒咚咚咚的跳動,目光在站著的衛樓與坐著的李惜鸞身上來回的巡視,有些人隱隱都感覺到自己在顫抖,在恐懼。

衛樓看著李惜鸞冷漠的神色,壓著內心洶湧而出的憤怒,臉角抽搐著,牙齒咬的格格作響。回頭看了眼一臉驚駭莫名看著自己的眾人,吸了口氣,心裏猶自憤恨難平的冷然笑道:“不錯,我當年的確出賣過大哥,陳家手裏也的確有我的把柄。”

眾人心裏震動,卻也終於明白衛家為何在金陵舉步維艱了,看向衛樓的神色由先前的同情變成了憤怒,怨恨。

衛樓絲毫不理會眾人的神色,胸口起伏的看向上麵的李惜鸞咬牙切齒的恨聲道“當年我們衛家連現在的蔣家都不如,而陳家卻比現在還要強大,本來我們與陳家硬碰就是以卵擊石,而大哥他卻執意要搶奪衛家與官府的生意。我們大多數人都認為必輸無疑,得罪陳家定然沒有好結果,紛紛自謀出路!我辛苦那麽多年換來的東西,憑什麽要因為他衛重的一意孤行而葬送。哼,正好陳家人那個時候找到我,我自然要為自己留條後路。可是,哈哈,萬萬沒想到,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衛重他竟然贏了,將不可一世的陳家狠狠的打了個耳光。後來,衛重更是與陳家針鋒相對起來,陳家也自然視衛重為眼中釘,哈哈,兩家就這麽對峙起來。所有人都不看好衛重,但是衛重他偏偏一路走了過來,更是在三年前的金陵商會上,一舉驚人的奪了一直被陳家霸占的的商會會長!之後衛家便如日中天,半年,僅僅半年就超過了金陵霸主陳家,成了金陵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布商!”

衛樓一口氣說這麽多,眼神冷熾的看著李惜鸞,就好似在看當年的衛老爺衛重一般,神情敬畏羨慕恐懼怨恨……

眾人不少都是跟著衛老爺一路走過來的人,對於這段曆史自然不會忘記,但是再次聽衛樓一說,還是忍不住的**澎湃的顯露在臉上。

衛樓說的遠沒有韓元寫的詳細,但是聽著衛樓說完,衛樵還是忍不住的一陣激動,熱血沸騰。

李惜鸞俏臉不動,目光淡淡的看著衛樓。幾年她已經習慣的作為了上位者,不管下麵的人說什麽,她都神色不變,不漏一絲內心感情。

衛樓一番話說完,似乎發泄了不少,再次抬頭看向李惜鸞,一臉惋惜的冷笑道“可惜啊,大哥他兒子生的晚,走的也太早,可還是有個好兒媳,不然,這衛家就是我的了。”他說著,一臉笑容的遺憾感慨。

李惜鸞秀眉微蹙,冷聲道“你既然都敢說出來,也一定有後手保命,說吧,看看能不能讓我饒過你。”

衛樓看著李惜鸞,眼神微眯,一臉欣賞的笑著道:“你很不錯,難怪大哥當年會將衛家托付給你,你的確比我幾個兒子孫子都要強上不止一籌。我本想撮合你與衛強,可惜,你太聽大哥的話,不然做我孫媳婦,將來衛家還是會在你手上發揚光大,重現昔日的輝煌!”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了衛樓身上,臉色憤怒仇恨,但見他如此一副勝券在握,不由得猜測他究竟有什麽後手?

衛樵看向一臉淡然輕笑的衛樓,也麵露凝重。

衛樓轉頭看著眾人複雜的目光,又轉頭看向李惜鸞,神色淡笑道:“想知道也簡單,我在衛家待了這麽多年,總要有點回報。”

李惜鸞神色不動,俏臉卻煞氣漸起,聲音冷漠道:“你要什麽回報?”

衛樓陡然眼神冷厲,臉角森硬,仰著沉聲道“我要你將我手裏的生意全部轉讓給我,另外,崇州的生意我也要三分之一!”

嘩!

眾人猛然倒吸一口冷氣,雙目駭然不可思議的看向衛樓。

衛家在金陵的生意基本被衛樓掏空,他還要崇州生意的三分之一,這無疑就是要了衛家一半的財產!

衛樵淡淡然的看著他,心裏盤算著他的底牌究竟是什麽,竟然讓他如此自信的認為李惜鸞一定會答應他。

李惜鸞冷哼一聲,清冷的麵色煞氣凝重,冷聲道:“我憑什麽要答應你?”

“就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