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舒離此人在原著中十分別樹一幟。
這個世界的原著在係統評判中屬於地獄難度,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劇情太長,又是群像文,角色太多,而且一直戰亂,養蠱般磨練出無數亂世人物。
這本書的大背景講的還是天地不仁,世道不公,是很純正的升級流修真文,所以不論正派反派主角配角,美強慘的比例十分高。
而在這些美強慘的人物層出不窮的世道裏,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進去的蕭澤遠是很獨特的存在,蒼舒離這個人也差不多。
他也是美強沒有慘,但和蕭澤遠這般不入世的純粹不同,蒼舒離和虞容歌某種角度來說十分相像——他是個沒有善惡觀的純純樂子人。
蒼舒離做反派沒有悲慘過去,他的惡更像是純惡,甚至帶著一種孩子般好奇不假思索的惡意。
他花了幾十年混跡三教九流,甚至頂著假身份過了一把仙門弟子癮,正覺得人生無趣,亂世開始了。
蒼舒離一看,謔,一群傻缺在這裏爭地盤,要不然他也摻和一把吧。
——然後一舉幹到邪修老大的位置。
蒼舒離有點像後世的反社會人格,不是所有反社會人格都做了壞人,就像過去他沒做過什麽壞事,但隻要有了惡的土壤,他學習變壞的速度也比旁人快,就像他血液流淌的本能。
其他修士們也是倒血黴了,和別的勢力摩擦爭端,是因為人人有私心,有欲望。可人有想要的,就會有弱點肋骨,可以利用可以合作。
可蒼舒離這廝不按常理出牌,他對權勢對飛升對力量都沒什麽欲望,他將天下當成自己的玩具。
心情好時,他可能給死敵搭一把手。無聊了,昨天才合作的盟友今日就殺了。
甚至在一場大戰後,蒼舒離抓了幾個威震天下的仙門宗主長老,老修士們質問他為何要這樣做,結果蒼舒離告訴他們,他就是覺得無聊。
別人能掙得地盤,他為何不能。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就立一個小目標,征服三界,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聽到他輕描淡寫的回答,直接把人家給氣吐血了。
如此陰沉不定的純純神經病,在原著裏甚至能做到小兒不敢夜啼的地步。
虞容歌在腦子裏很快調出了他的信息,但表情仍然平靜,沒有絲毫畏懼。她不似蒼舒離那麽惡,但有一點和他很像,就是無所畏懼,遊戲人生。
死了算什麽大事,她又不是沒死過。
至於對原著大反派她是該抱大腿還是該繞著走免得得罪他,虞容歌腦子裏也完全沒有這根弦。
她無所求,無所懼,就算蒼舒離抬手捏死她,她也無所謂。心性都空到了這般地步,來者是不是大反派,又跟她有什麽關係。
既然如此,是蒼舒離來還是阿貓阿狗來,也便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虞容歌一如既往平靜地問,“澤遠,你怎麽這個時間回來的?”
蕭澤遠站在門口,青年跟隨她這一個月,確實長進不少,至少知道夜晚不好進女孩的房間。
他歉意道,“正巧剛到,打擾你了,明日、再讓他賠罪。”
虞容歌笑道,“好。”
然後她沾枕即眠,毫無心理負擔地一覺睡到大清早。
她是睡了,另一邊,蕭澤遠黑著臉將蒼舒離抓出虞容歌的小院。
“這位虞小姐真是有意思。”蒼舒離笑道,“言能籠絡你們這些老學究,又膽大心細,不僅能發現異常,而且竟然無一絲畏懼。”
蒼舒離雖修為深厚,但他這些年混在三教九流裏久了,很擅長偽裝成普通人。
盡管如此,那位虞小姐的感知也有點過於靈敏了,明明是一個下床都費勁的病人,卻能察覺到有外人入院。
這也就罷了,蒼舒離以前也用過同樣的招數,將一群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嚇得屁滾尿流。
可那位體弱美貌的虞小姐隻是冷冷地望著,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竟然能冷靜勇敢到如此地步。
有趣,實在有趣。
蒼舒離目光閃動。
他本生了一張很有攻擊性的麵容,鼻梁挺直,眉骨深邃,唇薄而淺,五官棱角分明。
可偏偏他卻有著一雙過於漂亮的眼睛,不僅稀釋了麵部的銳利,更是不論看什麽東西都一副深情的模樣。
因為這雙含情眸,真讓他騙得不管做什麽都能受人青睞。
幸而過去那些與他交好的修士不知道,這完全是個還沒長成的神經病,換到幾十年後,幾條命都不夠受的。
也隻有蕭澤遠這樣實力強大,同樣對外界漠不關心,對善惡鈍感的人才能與他保持淡淡的君子之交。
二人遠離院子之後,蕭澤遠冷聲道,“以後,不準、夜晚再擾他人。”
蒼舒離果斷地認了錯,蕭澤遠的臉色這才好一些。
他認識蕭澤遠也有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氣,更是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值得。
第二日清晨,蕭澤遠親自帶著仙藥來見虞容歌,蒼舒離自然也跟著來了。
虞容歌第一次見到蒼舒離本人,看見又是一個大帥哥,她已經有了免疫力,連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估計在修真界裏,隻要修為不錯就沒有醜陋不堪的的修士,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未來的原著大人物。
虞容歌喝了甜滋滋的藥,心情好了不少,她放下碗,慢條斯理地問,“這位是?”
“在下蒼舒離,與神藥峰掌門有些交情。”
不等蕭澤遠介紹,蒼舒離已經笑著解釋道,“聽聞蕭兄弟身邊出了一位與眾不同的病人,掌門有點擔心,我正好閑著沒事,就跟過來看看。”
他又風度翩翩地道歉,“昨日是在下唐突,不該深夜來訪,虞小姐勿怪。”
虞容歌大概明白了。
估計是蒼舒離用假身份混在修真界,還混到一峰之主麵前,看他是個青年才俊,神藥峰掌門順便介紹給自己愛徒,倆人便認識了。
至於神藥峰掌門在查她底細倒是正常的。
“原來如此。”虞容歌看向蕭澤遠,“我身份來曆不明,你師父師叔放心不下是正常的,這是我考慮不周,倘若還未調查清楚,我可以和他們親自解釋。”
用她的姓氏去查一下世家,估計會有點線索,但不多,畢竟係統給她塞那個虞氏,在世家當中就是個不入流的小家族,也不一定能查到她的名字。
她幾天時間就把人家的心肝寶貝拐跑了,確實有點不地道。
蕭澤遠卻搖搖頭,“你一直病重,近日才好轉,契約也是我同意的,不怪你。”
聽到蕭澤遠這樣說,蒼舒離更是不可思議。
他認識這個家夥也有幾年了,知道蕭澤遠一向是沉默寡言的,哪怕和他也不過感情淡淡。
蕭澤遠為了不打磕巴,說話時十分輕柔緩慢,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蒼舒離不知曉他有的口疾,隻感受到他的耐心溫和,幾乎以為太陽從西邊升起。
神藥峰掌門本想著不要打草驚蛇,再私下調查虞容歌,但虞容歌懶得做謎語人,幹脆和蕭澤遠約好,直接定個時間和掌門投影麵談。
這種直來直往很符合蕭澤遠的口味,哪怕師父臨行前勸過他好幾次,他還是自作主張地同意了,二人將時間約定在中午。
他們兩個做事完全不顧修真界中正常打交道的規矩,簡直有點橫衝直撞,而唯一懂這些的蒼舒離卻覺得這樣的發展太有意思了,所以完全沒有插手。
蒼舒離保持著翩翩公子的姿態,這明明是修仙界中很吃香的類型,虞容歌卻仿佛對他毫無興趣,甚至沒有追究昨晚的意思,從頭到尾都沒怎麽搭理他。
他混跡修真界這麽久,甚至能混到一宗之主麵前,讓對方介紹自己的愛徒和他相識,說明本身就在這方麵極有天賦。
蒼舒離本來打算,隻要和虞小姐說上話,不論聊什麽他都能把她聊得開開心心,沒想到虞容歌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離開院落後,他有點疑惑道,“虞小姐的性情是不是比較冷淡?”
從昨夜到現在,蒼舒離看到的虞容歌是有些冷的,隻和蕭澤遠說話時態度會溫和一些。
沒想到蕭澤遠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容歌為人,十分熱情溫暖。”
“她剛剛哪裏熱情溫暖了?”蒼舒離更納悶了。
蕭澤遠想了想,今天的虞容歌似乎確實比較安靜,他說,“可能是,討厭你吧。”
蒼舒離:……
旁邊,蕭澤遠越想越是這回事,“往常,我們都是一起用餐的。都怪你,她連我都沒留。”
“你還吃飯?”蒼舒離脫口而出。
他記得在門派裏的時候,蕭澤遠最多也隻是食辟穀丹而已,這個虞小姐到底是怎麽把高嶺之花拉到凡世中過普通日子的?!
等到中午的時候,蒼舒離故意沒再跟去,結果果然看到虞容歌和蕭澤遠一起用餐。
蕭澤遠是金丹期道君,吃飯其實對他的身體沒什麽用處,他更像是陪著虞容歌,虞容歌吃飯,他講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虞容歌一邊聽一邊吃,然後笑著回幾句話,再不要錢地誇幾句,就哄得蕭澤遠心情極好。
蒼舒離遠遠看著那位虞小姐的笑顏,果然感受到了蕭澤遠所說的熱情溫暖。
虞小姐怎麽還有兩幅麵孔啊?
這下他真的有些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