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二節 食攻敵首心

很快,劉銘九就引著於、陳二人走到了自己的指揮部前,先後下了戰馬,再將二人引進了自己的指揮部裏。一一落座後,劉銘九才微笑的開了口說到:“二位將軍臨危不懼,肯來我這跟晚輩一談,晚輩還真是要多多學習二位之大將之風了呢。”

於達一抱拳,看著劉銘九說到:“劉少帥此話可是讓老夫羞愧難當了,劉少帥的部隊三日連破三道防線,直接就把我們老哥倆給圍在城裏了,這才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呢。”

“嗬嗬,何為可畏呢?二位將軍縱橫疆場多年,其實應該比晚輩更清楚,讓二位可畏的絕非隻是晚輩吧。”劉銘九可不想跟這兩個北洋的老軍人說太多的廢話,說完這句話後,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後,看著二人繼續語重心長的說了下去:“真正的可畏的非軍力,而是民心。二位將軍在當年袁世凱倒行逆施的時候,可都沒有隨波逐流。尤其是陳將軍,當年您可是也拒絕在馮總統的聯名勸進書上簽字的呢。於將軍當年也是采取的不支持也不出聲的中和態度,這說明二位前輩對大事大非上還是很有自己的主意、很有自己的見解的。那麽為什麽到了曹錕這,就不能再發揚一次高風亮節了呢?曹之賄選,中華之大恥啊,現在那些西洋人,可都是在背後把這一切現在當成猴戲來看呢。他們很想看看,一個買來的大總統,會給他們演出什麽好戲。可咱們呢?咱們都是中國軍人,在軍人之前咱們都是中國人,難道就這樣看著那些洋人再次的把咱們的國家、咱們的民族當成玩偶嗎?”

陳嘉謨和於達聽到劉銘九這樣的話,他們的心裏也是很清楚的。曹錕的賄選,已經讓中國在世界上成了大笑話之國,北京政府雖然現在還有英國和美國所謂的支持,但是從兩個國家近來的表現上,已經看的出來,對北京那個所謂的政府,現在傾向吳佩孚的原因要更多一些。而曹錕,幾次要見美國公使,人家都不去見他那個所謂的大總統。那兩個國家之所以不直接出麵幹預,雖然有他們自己的問題牽著不想在中國的混水中陷的太深,其實更主要的就是從清朝以來,那些國家已經習慣了在中國人的內鬥中漁利。

二人雖然想的很明白,但於達卻不肯隻為劉銘九的幾句話,就甘心的獻城投降。他沉吟了一下後,才又麵帶微笑的看著劉銘九說到:“劉少帥說的不無道理,可我二人畢竟乃是曹帥一手提拔之將。曹帥將這熱河北地首要之城交給我們了,我們怎能輕易就叛主貪生呢。我想就算尊父張大帥,也不會願意要些貪生怕死的部下,隨時可能去背叛他一下吧。”

劉銘九聽完於達的話後,哈哈大笑了起來,讓二人都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卻已經獨掌張家大片江山的青年笑的是什麽。笑聲結束後,劉銘九才看著於達說到:“背叛,何為背叛呢?我想問於將軍,曹錕沒有背叛嗎?包括陳將軍的大舅子馮大總統,如果不是不斷的換山頭,甚至連那個段執政,他們如果不是不斷的鑽營,會有那麽多、那麽大的機會嗎?當然,我們張大帥是不會喜歡這樣的人的,所以才要發兵來打。況且,剛才於將軍也說了,這昭烏達是熱河北地重鎮,如果二位沒忘的話,張大帥可是當初北京政府任命的蒙疆經略使,這熱河本就是我們大帥的。主不仁者,何以鑄仁義之師,君不德者,何以為愚忠爾?二位難道真的要置昭烏達城內數萬百姓、兩萬軍中兄弟於不顧,隻為向那個失信、失德、失仁、失義的所謂大總統盡忠嗎?他們鑽營是為了自己,而二位如若肯降,和平的將昭烏達城保存下來交還我們,那麽二位則是為了民眾和跟著你們多年征戰南北的那些兄弟們,這是完全不同的事。為大義而叛者,非叛而應視為誠,我想二位對這些道理,應該比晚輩還明白吧。”

劉銘九的話一說完,於、陳二人也不禁重新開始了思考。他們此時才明白,原來劉銘九之所以已經把部隊整備好了,卻不對他們全麵開戰,竟然真的象傳言中說的那樣是愛民、愛兵之人,隻是為了城裏那些百姓和士兵才沒有動手的。他們兩個也看的很清楚,劉銘九部隊的那些大炮,還有那些先進的武器,加上那些奉軍高漲的士氣。要真的開打,別說他們此時已經是是彈盡糧絕的邊緣,即使是在他們準備充足的時候,也難免不步了自己那幾個部下的後塵,敗在人家的手上。此時劉銘九這即是想保存城中軍民不再被戰火摧殘,也給了他們兩個很好的一個台階下,讓他們不至於在戰場上一敗塗地,丟了以往多年建立起來的聲威。

劉銘九坐在一邊,當然很清楚他們兩個的心裏回想什麽。雖然自己真的是不想把好好的一座城象當初打建平、淩源一樣的完全靠武力拿到手,因為建平、淩源兩地拿下來以後,恢複的時候已經讓劉銘九感覺很累了。大筆的資金、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如果不是淩南存夠了本錢,那建、淩兩地很可能到現在還處於重建之中。百姓是不想再讓他們受苦,可戰爭就是殘忍的。興,百姓苦,苦在國家想強大,各種政客們的用度就少不了,而且發展到一定程度後,自然會在社會環境上造成諸如就業、生存等等很多苦楚之處。亡,百姓苦,這戰爭就是亡國隻時的最大一項痛苦,此時的中國正在亡國的邊緣,劉銘九會想,但是也絕對不會隻為了憐憫百姓放棄自己已經開始建立起來的理想。至於那些直軍,很多都是煙癮之輩,活著也是禍害,雖然也是生命,可他們隨時會給其他的生命帶來嚴重傷害,劉銘九對他們的憐憫更多的也隻限製在口頭上而已。還有一點很重要原因,才是劉銘九想勸降不打就拿下昭烏達的主要原因,就是實際上他現在已經是外強中空。雖然前方是五萬人打仗,後麵有十萬人供應後勤,但炮彈、藥品這些東西,戰前準備的很好,卻給日本人一鬧弄的此時已經相形見拙。

幾個人都在心裏想自己的打算,時間一分一秒的很快過去了,到了午飯之前,劉銘九才打破了本來是談判,如今卻變成了冷場的房間,看著兩個北洋老將,笑著說到:“二位中午就留在這,和晚輩一起吃頓飯吧。不管二位考慮的如何,吃完飯以後,是打是和都再說。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走,咱們吃飯去。”

劉銘九邊說,邊站起身走到二人麵前,一手拉一個就往外麵引著二人朝著飯堂走去。如果不是三個人的身上此時分別穿著兩軍的軍裝,旁觀的人一定會認為這就是三個老戰友,一起在去飯堂的路上。

三人走進飯堂後,羅希良、尹寶山、巴克巴拉也全部走了進來,眾人分兩邊坐定後,劉銘九才示意讓部下那些大廚們開始上菜。一隊師部警衛團直屬食堂的炊事兵們,很快就排著整齊的隊伍,端著菜、飯走了進來。於達和陳嘉謨開始還不以為然,可當他們看到那些炊事兵一道接一道的菜放到桌子上,肚子可就先不爭起氣來。他們雖然是高級將領,倒不至於象他們部下一樣的餓肚子,可每天啃幹巴窩頭、喝青湯鹽水的日子,他們也過了三天了。如今見到不斷被放上桌子的魚肉、酒菜,肚子可沒他們的臉那樣爭氣,先打起了鼓來。

劉銘九看著二人在他們的肚子打鼓後的難為情表現,哈哈一笑後說到:“來,二位將軍,咱們食不言,先動筷把這些東西打掃幹淨再說其他吧。這些都是我們炊事班日常的菜式,用來招待二位怕是有所怠慢,所以一會還有‘骨渣丸子’、‘生炒豬肝’、‘全羊湯’和‘煨湯羊肉’來給二位吃吃,看看能不能與二位在直隸的時吃的相比。”

二人一聽,不禁更是口水湧滿了嘴中,強忍著咽了回去。劉銘九報的這四道菜,可都是他們在保定和北京的時候,最愛吃的菜之一,也都是河北的名菜呢。很快,桌子上的八菜三湯擺好後,那四道菜終於被放到了桌子上,兩個跟隨曹錕、吳佩孚征戰南北多年的大將,在劉銘九帶頭夾了一筷子後,也絲毫不客氣的開動起來。其他幾個鎮威軍的將領,也不出聲,隻是和劉銘九對視一眼後,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飯堂內,開始隻聽碗筷無人語,菜肴酒水頻繁少。劉銘九還時不時的向兩個直軍的將領敬上一杯酒,使得飯堂內的氣氛,任由誰也不會想到這竟然是在談判的兩軍統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