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化骨妻
“後來呢?”選婆迫不及待的問。
“後來呀。”爺爺蹲下來,對著洞眼窺看,漫不經心的說,“他在簾子後麵偷聽。那個女人說,再賒兩斤糖炒栗子給我吧,我丈夫會來付賬的。店老板給她包了一包糖炒栗子,然後問道,你丈夫到底什麽時候來還清你欠的錢哪。那個女人說,快了快了。店老板咳嗽一聲,提示他注意。簾子是粗麻布做的,空隙比較大。他從簾子後麵可以看到女人的模樣。開始女人背對著他,他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他原來的妻子。因為他妻子死去幾年了,他聽著聲音像,但是不確定就是。等那個女人包了糖炒栗子轉身出店時,他差點驚叫起來!這個女的果真就是死去多年的妻子!”
由於當時是深夜,風在遠處嗚嗚的叫。雖然我們有百來人站在山爹的墳前,但是我們都不禁打了個冷戰。
爺爺若無其事的接著講:“他知道事情非同尋常。沒有立即跑出來相認。等妻子走出門後,他才從簾子後麵鑽出來,把以往欠的糖炒栗子的錢全數付清,然後急忙追出店,悄悄跟在妻子後麵。他的妻子走的方向正好是當年埋葬的地方。他跟著妻子走了許多蜿蜒的山路,最後來到了妻子的墳墓前。這時,一個小孩子奔跑前來迎接他的妻子。那個小孩子牽起他妻子的手,正要一起走進墓室。情急之下,他大聲呼喊妻子生前的名字。他的妻子和那個孩子回頭看見了他。他的妻子立刻臉色大變,跌倒在地。那個小孩子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連忙撲過去抱住妻子,可是此時他的妻子的皮膚急速的變色腐爛,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灘爛水骨頭。那個小孩子見狀大哭喊娘!原來這個小孩子就是當年難產的遺腹子!”
爺爺講完,半天沒有一個人發言。冷風輕輕掠過人們的臉。
選婆掏出一根煙叼在嘴上,又掏出火柴,劃了幾下沒有劃燃。選婆將嘴邊的煙又放回到煙盒,聲音嘶啞的問道:“那個孩子後來怎麽了?”
爺爺說:“我父親的同學來找他,正是要問這件事。他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孩子。我父親說,死的就已經死了,活的還要活下去。那個人點頭而去。聽說那個孩子很能幹,後來還當上了縣長。”
選婆突然自作聰明的建議道:“那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對付紅毛野人啊。”
我問:“什麽同樣的方法?”
“叫個他的親戚喊他的名字,他一聽見親戚喊他的名字,不就變成腐爛的骨頭了嗎?根本用不著我們動手呢。”選婆興衝衝的說。
“你到哪找他的至親去?”爺爺問道。
選婆撓撓頭皮,尷尬的說:“是呀,他妻子,他兒子都已經死了,連他那條不會說話的老水牛都死了。沒有誰可以幫忙了。那該怎麽辦啊?”
爺爺站了起來,眼睛離開洞眼對著天空的寥寥星辰看了看,說:“即使他有至親在世,對他也不一定有效哦。”
“為什麽呢?”
“因為那是不化骨,這是紅毛。”爺爺說。
“對了,您說這是狗腦殼穴,那山爹的媳婦怎麽沒有複活啊?”選婆話一出口,其他人都跟著點頭。
爺爺指著一大一小的墳頭,解釋道:“即使形成了狗腦殼穴,屍體也必須在狗腦殼的大腦位置才行。山爹媳婦的位置在狗鼻子上,也形成不了複活地。”
選婆“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眾人的疑慮也才解開。
我提醒大家道:“我們也聊了一會了,不知道紅毛鬼現在跑到哪裏去了呢。今天晚上我們還要不要追過去?”
爺爺說:“我剛剛看了這個洞眼,也算了日子。這些天月光虛弱,陽氣旺盛,紅毛野人暫時不會傷害人。大家回去了把家裏的雄雞都好好關在雞籠裏,別讓紅毛野人吃了。雞吃了是小事,紅毛野人吃了雄雞血就會增加力氣,也就更加難以對付。明天晚上紅毛野人會回到這裏的,我們先回去休息,睡到日上三竿,多蓄點力氣,明天晚上一起過來對付紅毛野人。”
“嗯,嗯。”大家連連回答道。
“還有,”爺爺揮手道,“大家回去後,把屋梁上的舊灰塵掃點下來,用黃紙包著。”
“屋梁上的灰塵?”選婆瞪著眼睛問道,“有什麽用?”
爺爺故意賣關子道:“明晚來了就知道了。”
說完,爺爺將手裏的扁擔狠狠的捅進墳墓的洞眼裏,口喝咒語道:“千裏萬裏,我隻要一針之地!”
扁擔插進洞眼,隻剩短短的一頭露在洞口,如同一條還未爬進蛇洞的冷蛇。
抬頭看看月亮,又昏又暗,不像是發光的圓盤,反而像個吸光的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