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卷 快樂蝌蚪
爺爺點點頭,說:“你就別老想著豬食了。”
奶奶不滿道:“叫我別想著豬食?我還沒責怪你老不關心家裏的事呢!天天就知道跟鬼神打交道,鬼能養著你麽?神能給你豬油,給你醬油味精麽?”奶奶朝爺爺翻了個白眼,接著說:“不是我在家裏照管莊稼和豬雞狗,莊稼早就幹死了,豬雞狗早就餓死了。”
爺爺並不因為奶奶的這番話生氣,學著古人抱拳向奶奶求饒:“老伴呢,真是托你的福氣啦。你老人家立了大功勞!”
其實奶奶也並非真的生氣,聽了爺爺的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你畫這麽多符咒幹什麽啊?”奶奶問道,“你最近不是閑得慌嗎?我看也沒有什麽人來找你呀。”
爺爺揮揮手道:“你就別問這麽多啦,去煮你的豬食吧。你天天就操心欄裏那條豬,哪來精力操心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咯?”爺爺的話說得有些刻薄,但是奶奶從來不以為這是譏諷她。奶奶認為農村家的婦女本職就應該這樣,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看,你是不是要插手女色鬼的事情?你不是說不插手的嗎?”奶奶猜測道,“你畫這些符咒是不是準備對付女色鬼啊?”
爺爺連忙丟下毛筆捂住奶奶的嘴巴。
奶奶奮力掙脫捂住的手,毫不在乎的說:“你怕什麽怕?還怕女色鬼聽到了不成?她的耳朵能長到我們家的泥巴牆上來?”
爺爺解釋道:“她隨時可能在任何地方,你能提防住她麽?說不定就在窗戶外麵偷聽呢!”
奶奶連忙降低了聲音,卻還倔強的說:“怕什麽?你怕,我還不怕呢!你父親不是鬼官麽,他保護著我們呢。她女色鬼敢對我們怎麽樣!”她一麵說一麵踮起腳望窗外看,似乎女色鬼此時真就躲在窗下偷聽。
“不怕?不怕你看什麽呢?”爺爺撇著嘴笑道。
奶奶探頭看了半天,沒發現什麽,轉過身來一本正經的問爺爺:“你這些字不像字,畫不像畫的符咒真能對付女色鬼麽?我看就隻是幾張經不起太陽曬,經不起雨水淋的薄紙,能有多大作用!”
“你再摁住那椅子上的符咒試試。”爺爺朝椅子那邊努努嘴,示意道。
“剛才不是試過了麽?沒有什麽呀。”奶奶不以為然。
“你剛才摁的時間太短。你摁稍微久一點試試。”爺爺說。說完,爺爺又拿起毛筆重新開始他的“創作”。
奶奶剛才試過了椅子上的符咒,此時根本沒有什麽警覺性,放心的將兩隻手都摁在了符咒上,眼睛還充滿疑惑的看著爺爺,不知道爺爺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爺爺側頭看了看奶奶,露出一個含意不明的笑。奶奶看見爺爺的笑,頓時心裏有些慌張,卻麵不改色的假裝毫不在意的緊緊摁住黃色的符咒。
就在此時,隻聽得“嘭”的一聲,一陣耀眼的火苗照亮了整個屋子。
奶奶驚叫一聲,慌忙將手移開椅子。因為符咒上的火苗已經如蛇的舌頭一樣突然竄了出來,意欲舔舐奶奶的手。火苗來的迅速,去得也飛快,一如兩塊石頭相撞碰出的瞬間火花。奶奶收回手再看去,椅子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痕跡。火苗不見了,發出火苗的符咒也銷聲匿跡,無影無蹤,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
“咦?”奶奶摸了摸椅子上剛才符咒所在之處。“那紙就這樣燒掉了?像鞭炮的藥引似的,這麽快呀!”奶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的手也沒有燒傷熏黑呀。”
爺爺笑道:“如果你是鬼,你的手就燒得沒有啦。嗬嗬。”一麵說,一麵禁不住露出得意,揮舞毛筆的時候也更加輕盈,起落如一隻活潑可愛的蝌蚪。那隻蝌蚪就在黃色的紙麵跳躍,跳躍出更多的符咒。
“是鬼就燒掉手了?”奶奶捏著聲音問道,明顯不相信爺爺的話。
“是呀。這個火可不是一般的柴火。這個火可是……”爺爺停了停,“說了你也不知道,你還是不曉得的好。”
“我跟你這麽久,也見你畫過不少的符咒。可是從來沒有發現過現在這樣的符咒啊。原來你一直隱藏著這手絕技呀。”奶奶不但沒有因為爺爺的得意而生氣,反而隨著爺爺的情感興奮起來,說話的時候也手舞足蹈。
“可不是我隱藏你。”爺爺說,“這是那個一直暗暗保護我們的父親告訴的。”
“我說你父親能保護我們,可隻是開開玩笑而已,別把我真當成傻子了。”奶奶不樂意道,“他早已經死了,怎麽告訴你?”
爺爺笑而不語。
“難道,”奶奶伸出一個食指上下舞動,有話堵在嘴裏說不出來,“難道……”
“對!”爺爺輕快愉悅的回答,忍不住眉飛色舞。有時,他們倆的交流不用把語言全部說出來,隻需一個人說出其中的兩三個字,對方就可以知道後麵要說的是什麽。
其實,奶奶早在沒有嫁給爺爺之前,就跟符咒有過很親密的接觸,所以對這些符咒不是很陌生。那個事情發生在奶奶的娘家。
不記得那次是閑聊還是給我講故事,奶奶曾經給我提到過,她的娘家地坪前麵有一口老井。井口很小,卻深不見底。井水稍帶甜味,村裏的人都喜歡在這裏打水。再說,那時候不是每家都有錢打個自家專用的水井,所以這口井自然而然成為了村裏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依賴。
偏偏這個村子裏有個淘氣的小男孩,在一次放學歸來的路上故意蹲在井口上大便。這個小男孩見井口小,剛好將兩隻腳蹲在上麵,跟自家的茅坑沒有多大區別,便做了這個小小的惡劇作。
可是這個小小的惡劇作卻使村裏人大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