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那個人正是選婆。他手中的大棍也許是在追來的路上撿到的。他要挽救自己心愛的女鬼,不顧一切。

選婆舉起大棍朝爺爺的後腦勺掃去。就在同時,爺爺似乎是有意又似乎是漫不經心的朝前跨出一步。選婆的大棍幾乎是挨著爺爺的頭皮擦了過去。跟爺爺一起來的那人驚呼危險,可是想挽救已經來不及了。

事後,選婆跟我講起當時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他說,當時的自己已經無法控製了,著了魔似的隻想解救羅敷,根本不考慮到解救羅敷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他還說,他揮著大棍朝爺爺的腦袋打去時,隻覺大棍揮空,一個趔趄自己差點跌倒。他沒有想到,爺爺邁出的那一步,剛好是選婆大棍的力所能及的長度。要是爺爺不跨出那一步,恐怕早已頭破血流,生命垂危。他驚歎道,馬師傅居然能在背對他時仍然預算到會遭到攻擊,並且那一步恰恰是大棍攻擊的範圍之外,真是令人佩服。

我問爺爺,你當時怎麽就料到選婆會攻擊你呢?你怎麽預算到木棍的長度還有木棍的攻擊時間的呢?

爺爺給我一個捉摸不定的笑,並不給我回答。

跟隨爺爺一起去對付女色鬼的那人,見選婆的大棍掃過,心料爺爺難逃厄運,在選婆一個趔趄還沒站穩時,飛身撲倒選婆。

“選婆,選婆,你醒醒,你發瘋了嗎?你居然要為了一個女鬼打死馬師傅?”那人撲在選婆身上大喊道,咣咣給了選婆幾個大耳光。

選婆掙紮著對羅敷大喊:“快跑!快跑!”

女色鬼不但沒有趁機逃跑,反而回身來,一掌打在那人的背上,將選婆扶起來。那人滾到一旁哎呦哎呦直叫喚。

“噗噗,噗噗……”

被女色鬼打傷的那人聽見幾聲爆炸的聲音,隻見女色鬼應聲而倒。他不明白事情發生了什麽樣的轉機,慌忙忍住疼痛爬起來看。他看見女色鬼的腳下發出幾道微光,如同螢火蟲的尾巴,但是微光一閃即逝。

選婆忙俯身去扶女色鬼。“你這是怎麽了?”他急急朝羅敷喊道,雙手摟住女色鬼的肩膀。女色鬼如同一條死去的軟蛇,軟塌塌的任由選婆搖晃。

“符咒!”女色鬼弱弱的回答,她的臉色變得煞白。“我們中了符咒,這是雷電係的符咒。看樣子我逃脫不了了。”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選婆這才發現,腳下的草叢裏也許多紙屑,紙上麵畫了歪歪扭扭的字不像字,畫不像畫的東西。先前他並沒有注意到這些紙屑。這些紙屑正是爺爺花了大功夫畫出來的。

選婆咬牙將羅敷扶起:“我們走,不要怕。鬼怕符咒,但是我不怕符咒。我背你走,我抱你走,就是抬也要抬你走。”選婆將羅敷像一袋大米那樣扛了起來,邁開沉重的步子想逃脫。羅敷軟在他的身上,聽任選婆擺布。

“噗--”又是一聲。選婆的腳下閃現一陣微光。選婆突然失去平衡,跪倒在地。女色鬼也從他的肩膀上摔落下來。

“這符咒不隻對鬼有效,對人也有效。”羅敷虛弱的看著選婆說,“他們早已經安排好了的。我們恐怕很難逃脫了。這是一個周密的安排,看來,有誰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

選婆兩眼成河:“你不是女色鬼嗎?你不是已經吸取了九十九個男人的精氣嗎?你不是可以跟瑰道士對抗嗎?現在怎麽被這點符咒給屈服了?你站起來啊!你站起來啊!”

女色鬼抬起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撫弄選婆的麵頰:“我想,我的對手不是瑰道士,也不是馬師傅,而是另一個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他從來沒有在我麵前露過麵,但是他知道所有。”

“他是誰?”選婆抹著眼淚問道。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羅敷說的那個掌控一切的人。

“我也不知道。”羅敷歎氣道,“馬師傅說得對,雖然我受了傷害,但是我把傷害擴大了九十九倍,擴大到了九十九個家庭。但是……”

爺爺走到選婆和羅敷的麵前,手裏提著一個大鍾,是寺廟前麵的那口大鍾。重達幾百公斤的寺鍾,爺爺一隻手就提了起來。那個跟隨爺爺的人反手撫著背心一拐一拐的跟在後麵。

羅敷把眼光從選婆身上挪開,直直的看著爺爺,用乞求的口氣道:“馬師傅,雖然我擴大了傷害,我得到報應無怨無悔,但是……”羅敷的聲音哽咽住了。

“孩子,你說吧。”爺爺慈祥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女色鬼,沒有嚴厲的眼神,也沒有嚴厲的語氣,卻是一派溫和的叫喚女色鬼為“孩子”。

女色鬼此時不再怒目相對。常言道: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她頓了頓,道:“但是,怨結的源頭,還請您……”

爺爺揮了揮手,叫女色鬼不用再說了:“我知道。瑰道士我也不會放過他的。”

爺爺後麵那個人此時被麵前的情景感動:“你放心吧,我們知道你是個好鬼。不然選婆也不會這樣維護你。你的厲行都隻為瑰道士。馬師傅常勸人不要心懷怨恨,但是造成這種悲劇的始作俑者也得不到好下場的。你就相信馬師傅吧。”

爺爺點了點頭。

“孩子,安息吧。黃泉路上不要再折回來了。”爺爺一麵說,一麵將手中的大鍾罩下,將女色鬼扣在其中。

選婆頓時號啕大哭。

鍾內也傳來女色鬼隱隱的哭聲。

“馬師傅,您打算讓羅敷的靈魂永久的關在這個大鍾裏麵嗎?”選婆抓住爺爺幹燥的手問道,他已經是眼淚婆娑。

跟爺爺一起來的那人卻催促道:“快走,快走,瑰道士估計到常山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