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爺爺擺了擺手,道:“先別問我竹葉青的事情,你先告訴我,你們後來的事情怎樣。那條竹葉青有沒有再來找過你?”
“後來?”張九雙手捧住茶杯,眼睛盯著綠色**中浮浮沉沉的茶葉,再次陷入了久遠而清晰的回憶之中。
後來,每到月上窗欞的時候,女人便會來到他的房間,兩人尋歡作樂。張九的父親雖然屢次發現蛇進屋的痕跡,但是見蛇沒有做過任何威脅到他和家人的事情,也就不再追究。不過即使他處處設防,還是不能捕捉到屢次進屋的蛇,甚至見不到蛇的蹤影。
甚至在多雨的時節,而張九的父親不在家的時候,那個女人也來他家。
經過竹葉青的舔舐,張九身上的皮膚漸漸好轉,角質一天比一天柔和,一天比一天少。直到他現在來找爺爺救蛇,身上的角質幾乎全部消退,癢病更是在兩年前就完全治好了。隻是這個嗓音恢複得比較困難。
女人告訴張九,它原本是張九的父親養過的一條蛇,跟咬過張九的另一條毒蛇居住在同一個竹籠之中。所以當那條毒蛇誤解張九咬傷他時,竹葉青親眼目睹了整個過程。
張九的父親並沒有將所有家養的蛇都交給黑心的蛇販子,而是隻將咬過張九的蛇賣了,其他蛇都放之歸山。
竹葉青心懷感激,所以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敲開了張九的門。因為它在張九屋裏居住過,所以兀自走進張九的睡房也就不足為奇了。
“你們間隔不斷的見麵嗎?”爺爺在桌上敲了敲手指,問道。
張九想了想,道:“說不上間隔不斷,也說不上是間隔多久。她來我房間沒有固定的頻率,我們也從不約定下一次的見麵時間。一切都是隨意的,我想她的時候,她就會了解我的心意似的出現。而我不想見她的時候,她就心意相通似的連續好久不出現。四年來,就冬季她是不出來的,因為要冬眠。”
“哦。”爺爺頓了頓,道,“那樣的話,就比較難確定了。”
張九眨了眨眼,問道:“您要確定什麽東西?”
爺爺不回答他,卻又問道:“你有沒有發覺過她的身體曾經發生過不同尋常的變化?比如……比以往變胖了一些或者瘦了一些?或者說,有時候比較不耐煩?”講到這個時候,地坪裏傳來了奶奶洗衣服的聲音。太陽的光芒強烈晃眼。
張九似乎被奶奶洗衣服的聲音吸引住,側耳聽了一會兒,才緩緩道:“好像……好像有過,但是我不太確定。她一直都比較瘦,皮膚也是清涼清涼的,不像一般人那樣發著熱量。不過這樣也好,溫暖的感覺對別人來說也許很好,但是我的皮膚一遇到熱的東西就會發癢。而您說的不耐煩,她卻從來沒有表現過。她每次麵對我都是高高興興的樣子,有時甚至有幾分頑皮,像沒成年的小女孩一樣。也許是她接觸人不多,所以沒有一般人那種難處的脾氣。”
爺爺點點頭,眉頭擰得緊緊。
而我卻是羨慕無比。我就一直盼望將來跟我相伴一生的人可以那樣--心意相通,無論何時,兩個人一見麵,便是高興的開始。
“你們相處了這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讓你父親發現。為什麽現在卻被你父親碰到了呢?”爺爺問道。
張九歎了一口氣,道:“昨晚我發現外麵起了南風,便以為今天會下雨。根據蛇的規律,下雨的時候竹葉青活動比較活躍。我父親也準備今天一大早就出去捉蛇。所以我也料到了今天她會來。誰知我父親出去不久就折回來了,恰好碰上竹葉青從門口進來,所以被我父親給逮住了。”
張九的手一陣戰栗,仿佛他自己就是一條蛇,剛好被一個凶神惡煞一般的捕蛇人逮住,危在旦夕。
我和爺爺自然知道那陣南風是陰溝鬼作的法,所以並不驚訝經驗十足的養蛇人會判斷天氣失誤,也不驚訝養蛇人根據外麵的花草蟲鳥發覺今天根本不可能下雨,從而半途折回來。
“我父親捉住竹葉青,大呼小叫。我在屋裏聽見,雖然擔心,但是不敢當麵說穿我與蛇的事情。我父親四年來都沒有捉到它,這次意外遇見,肯定不會輕易放了它。所以我偷偷溜出來,急忙往畫眉村走,找您幫忙解救竹葉青。”張九道,“我在前麵一個村子裏就看見了您和您外孫的背影,但是我不敢確定就是兩位,所以一直悄悄跟在你們後麵。翻過山之後,我看見您的外孫朝這邊揮手,便確定了您就是馬師傅,所以才貿然打招呼。”
“照這樣說來,這竹葉青蛇也算是善類。”爺爺道。
張九急道:“那當然了!求您幫忙救救她吧!您跟我父親求求情,我父親肯定會給您麵子放了它的。當然了,您不一定非得要我父親放了它,也可以叫我父親將蛇轉贈給您,然後您將它放生。可以嗎?”
爺爺為難道:“可是你父親知道我從來不養蛇不吃蛇的。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唐突呢?”
“那……那怎麽辦?總不能讓我眼睜睜看著竹葉青被蛇販子收走吧?我求求您了,馬師傅,您就幫幫我吧!”張九哭喪著臉央求道。
爺爺低頭看了看被煙熏成枯黃色的手指,沉聲道:“能不能幫到你暫且不說,但我擔心竹葉青還有東西瞞著你沒說。”
我和張九都呆了一呆。外麵的洗衣聲也戛然而止,仿佛遠處的奶奶也在竊聽我們的談話。接著聽到衣架碰到晾衣杆的聲音,奶奶開始曬衣服了。
張九將茶杯往桌上一磕,原本寧靜下來的茶葉又被驚動,隨著茶水翻湧不止。他用娘娘腔問道:“瞞著我?她有什麽事情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