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隻要聽了楊道士講述的人,自然而然會知道那個黑衣人跟之前找他給老母親治病的姿色婦女有聯係。如果再要問下去,黑衣人是不是那個婦女的什麽親人,那個黑衣人是怎麽跟婦女溝通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徒弟的母親不等楊道士反應過來,便拉著小徒弟去了道觀後麵。
如果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懷疑,誰也看不出那棵小桃樹周圍的鬆土有什麽異常。但是大徒弟的母親是得了消息才找來的,她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塊地方的泥土顏色比周圍要重那麽一點點。
小徒弟還愣愣的站在那裏時,大徒弟的母親就衝到了小桃樹旁邊,撲倒在地,兩隻手如覓食的老母雞一般在泥土上扒撥。才扒去兩三層泥土,一條褲腰帶便從泥土下麵露了出來。大徒弟的母親頓時嚎哭了起來。
此時,大徒弟的父親完全相信了妻子的話,不,應該說是相信了那個黑衣人的話。他也情緒失控,撲倒在他兒子被埋葬的地方。
由於楊道士處理屍體的時間極短,所以沒來得及把大徒弟的屍體埋得深一些。大徒弟的父母很快就將變得僵硬的兒子搬出了坑。大徒弟的母親拚命地給兒子擦拭眼睛,一邊擦拭一邊哭號道:“兒啊,你眼睛裏進了泥土呀。會不會眼睛疼呢?媽媽給你吹出來啊!我兒乖,媽媽就把泥土弄出來啊。”
她兒子的眼睛還是睜開的,可是眼眶裏已經被濕軟的泥土填滿,還有嘴巴和鼻孔。那樣子已經不像是一個人,而是像一個剛剛捏好的泥娃娃。
小徒弟見此情景,嚇得張大了嘴巴,卻怎麽也叫不出聲來。
楊道士從房間裏走到道觀後麵來,看著那對可憐的夫婦抱著已經變冷的兒子拚命搖晃,心裏又悲痛又氣恨。
楊道士講到這裏的時候,已經哽咽不能成聲。當時我沒有在爺爺家,後來聽奶奶說,楊道士講到大徒弟的屍體被發掘出來,拳頭攥得咕咕叫,臉色煞白煞白,幾次幾乎暈厥過去。奶奶連忙拿一條蘸了熱水的毛巾敷在楊道士的額頭上。楊道士這才緩過氣來,給爺爺奶奶講述後麵的事情。
在爺爺和奶奶給我複述當時的情形時,我也幾乎窒息。不是因為恐懼那個婦女,而是實在急著知道是誰要這樣陷害楊道士。楊道士是專門給人家念咒驅鬼的,爺爺雖然是一個典型的傳統的農民,但是他也經常做楊道士給人做的事。如果有人刻意要這樣謀害楊道士的話,難保下一個被陷害的不會是爺爺。
那時,我甚至將百術驅的遺失,還有那個討要月季的乞丐,和楊道士這件事聯係到了一起來。
巧的是,奶奶跟我的想法一樣,她也急著知道楊道士後麵的事情。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們倒該擔憂奶奶的身體健康了。那次年剛過完,奶奶就遭遇了一場劫難。那次劫難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爺爺。當然,那都是後話,等合適的時候再一一說明。
大徒弟的父母親發掘到屍體之後,憤怒難當的將楊道士告上公堂。
楊道士沒有對自己作任何辯護,對失手殺死大徒弟而後偷偷掩埋的罪行一一供認不諱,也願意一命抵一命。他唯一的要求是寬限他七天時間,由於他沒有子嗣,這七天時間他用來跟舊朋老友道別,並且安排好身後的事情。由於他的認罪態度很好,他的要求得到了允許。
他在即將過年的時候來爺爺家,就是要跟爺爺道別,並且向爺爺道歉。因為他原來一直認為爺爺和姥爹都將一身的本事浪費了,一直從心底看不起爺爺和姥爹這樣的“懦弱無能”的人。而他在眾人的追捧中飄飄然,以為自己就是救世濟民的“神仙”,的確也有人開始叫他做“楊半仙”了。可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神仙”卻被一個婦女不明不白的弄得身敗名裂。
“我不該這樣炫耀自己的。”楊道士痛苦的說道。
爺爺連忙道:“快別這麽說。蘿卜酸菜,各有所愛。我喜歡的生活方式隻是跟你的不一樣而已。沒有對與不對錯與不錯。”
楊道士連連歎氣。
奶奶不服氣道:“楊道長,我說幾句不中聽的話,請你不要在意。”
楊道士語氣低沉道:“你說吧。我以前疏遠了嶽雲,是我的不對。我哪裏還能在意你們怎麽說我呢。”
奶奶搖頭道:“我不是要說你壞話。我的意思是,難道你就這樣等著七天結束?然後等待死刑執行?這件事這麽奇怪,而你自己是做這行的,為什麽不把事情弄清楚呢?難道你就讓那個婦女得逞?”爺爺聽了奶奶的話,點頭不迭。
楊道士為難道:“我到哪裏去找她呢?既然她的奸計已經得逞,肯定不會再出現了。就算要出現,也是等我魂歸九泉以後了。哎……”楊道士無可奈何的搖頭。
爺爺摸了摸下巴,絲絲的吸氣,在屋裏來回踱步。
奶奶看了一眼爺爺,問道:“楊道長說的不錯,她已經成功的陷害了楊道長。恐怕這段時間是不會再出現了。你來來回回的走什麽?難道你能想到什麽好辦法?”
爺爺側頭看了看門外,仿佛那邊有個什麽人走來似的。奶奶和楊道士都伸長了脖子朝相同方向望去,可是什麽都沒有看到。奶奶問道:“老伴,你看什麽呢?”
爺爺道:“我在想,如果我得罪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想要報複我,我不可能站在門口望著他來家裏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
楊道士似有所悟,問道:“你的意思是她不會主動再來找我,我應該去找她。是嗎?”
奶奶立即搶言道:“都說了她不會再出現,找也不是白找嗎?”楊道士跟著點頭。
爺爺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來,捋了捋,道:“她不是說過她住在哪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