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主持公正的老者翻開死者的衣服,果然發現一個圓溜溜的槍口大小的胎記。
所以,如果你有胎記,而前世造成這個胎記的人又碰觸到你的胎記的話,那就相當危險了。所幸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老爺”顯然深喑其道。這輕輕一點,雖然不能像兩個習武者那樣要了另一方的性命,但是回味被燙的感覺也不是栗剛才輕易承受得了的。
我小的時候,鄰家有一女孩叫小甜,長得亭亭玉立,清秀文雅,本是一個美人坯子,可惜左臉上有一塊黑色印記,濃濃地幾乎鋪占了半邊臉。我們小孩子不明白本是漂亮的小甜為什麽臉上會有大塊黑色,疑惑、同情,又有些害怕。她也似乎很不好意思見人,總是默默地躲在屋裏。
有一天,大關奶奶神秘地告訴我們,小甜臉上那是胎記,是她前世的爸媽為了這世能找到她特意畫上去的。大關奶奶還說,凡是12歲前夭折的孩子,神仙老爺都會讓他們投胎轉世這輩子繼續做人,有些不幸失去孩子的父母就會在死去孩子的身上塗抹各種印記,期望小孩投胎新生後還能被他們找到。但是,前世打上去的胎記在投胎轉世時會轉移位置,並且是反向轉移。也就是說,塗在臉上的印記,轉世後會在屁股上出現,塗在屁股上的則會在臉上出現,手上的會出現在腳上,背上的會出現在胸部……我立刻醒悟,也就是說,小甜前世的爸媽故意在她屁股上塗了墨汁。大關奶奶說是的,那是因為他們實在太疼愛她,希望這輩子順利找到她,可是他們愛得太自私,明明知道轉世後胎記會反向轉移,還要塗在屁股上,這樣他們找起來方便了,可是小甜這輩子多可憐。說完,大關奶奶還重重地歎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再可憐小甜了,相反還很羨慕她,因為她前世的父母那麽疼愛她。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喜歡守在小甜家門口玩,我想看看她前世的父母是否會找過來,可是最終也沒見過。直到幾年後的一天,小甜父母突然帶她去了廣州,再回來時我們驚訝地發現,小甜臉上的胎記不見了,兩邊的臉上都是白皙的皮膚。鄰居們都替小甜高興,原來是廣州有大醫院用激光幫小甜去除了胎記。小甜滿臉燦爛的笑,我卻有些失落,心裏想,小甜前世的父母再也找不到她了,他們肯定會急壞的,他們那麽愛她。
就在那幾年,鄰村有個5歲的小男孩不幸溺水夭折。我站在大人堆裏看到男孩的母親哭泣著拿出墨汁和毛筆要往他屁股上畫,有老人立即上前說:“不能畫那兒,你真疼他就不能讓他轉世後破相,畫腿上吧,到時候在胳膊上也好找。”男孩母親就默默地在他腿上留了顆心形圖案。也是從那天開始,隻要有誰家抱出新生的孩子,我就會仔細地觀察他的胳膊上是否有心形胎記,可始終也沒見到。我於是常常想不知道那男孩投胎去了哪裏。
其實我自己的左手臂上也有胎記,不過顏色是淡淡的,像濺髒了墨水沒有擦幹淨的斑斑點點。小時候的我經常在眼前浮現我前世的父母跪在我身後畫胎記的樣子,他們傷痛欲絕,盡管滿懷期待能再次見到我,但還是隻在我的腿部畫了一些有點落色的東西,因為他們希望我投胎後不會因此變得難看。
那些曾經的記憶,都讓我覺得胎記是一個神秘兮兮的東西。而隻有在爺爺講到栗剛才與“老爺”爭鬥的時候,我才對胎記產生一種恐懼感。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生怕任何人碰觸到我手上的胎記,因為我不確定斑斑點點的胎記從何而來。萬一那不是前世的爸媽畫的,而是像栗剛才那樣經曆過巨大痛苦留下的,而且碰觸到我的胎記的人剛好是上輩子的人,那我豈不是要再一次承受巨大的痛苦?
所幸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經曆意想了無數遍的恐怖畫麵。
我猜想,栗剛才在之前也意想過無數遍同樣的恐怖畫麵,甚至他學習蠱術就是因為他預料到了這一天遲早會到來,所以特別學習了屍蠱術。
但是“老爺”比他要狡猾得多。
看著栗剛才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老爺”的臉上顯出一絲得意而邪惡的笑容。
栗剛才早已喪失了戰鬥力,巨大的痛苦使他的臉變得扭曲。他將所有的力量都用來嚎叫了。一旁的姚小娟聽到栗剛才的嚎叫,嚇得如老鼠一般蜷縮著身子,雙手抱住膝蓋,發冷似的一顫一顫。馬老太太急忙上前抱住姚小娟的腦袋,仿佛想借點自己的溫度給她。
“老爺”一步一步走近栗剛才,它的兩隻手握在了一起,如同兩塊融化拉長的麥芽糖末端粘在了一起。
栗剛才大汗淋漓,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他勉強仰起頭來看著“老爺”一步步靠近,歇斯底裏的叫喊道:“來吧,來吧,弄死我吧!我才不怕你!”他兩手緊緊掐住自己的大腿,像兩把鐵鉗子要掐斷一截鋼筋一般。
“老爺”見栗剛才這般叫喊,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麥芽糖一般的手緩緩神至栗剛才的脖子。
“不要!”旁邊赤著身子的女人仿佛在這一刻才覺醒,才發覺自己心愛的人處於危險之中,“老爺,住手!是我主動勾引他的,就算你有怨恨,也應該找我算賬才對!”
不僅僅是“老爺”突然一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姚小娟的話驚了一下。誰也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就連擠在人群中的乞丐婆婆,此刻也停止了往前擠的舉動。人群外麵突然傳來了狗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