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馬老太太說,她的手氣也突然之間紅得不得了,跟其他老婆婆老太太打麻將隻有贏錢的份,亂打都亂糊牌。

栗剛才消失不見的前段時間,姚小娟偶爾會向爺爺問起栗剛才到哪裏去了。爺爺就會微笑著告訴她:“栗剛才由於上輩子的愧疚,決定遠遠的離開這裏了。”

姚小娟將她的小嘴一撇,皺著眉,幽幽的說道:“可是我覺得他就在我身邊呀。”

爺爺聽了,隻是微微一笑,搖頭不語。姚小娟自然是不敢懷疑爺爺的,所以她問過幾次之後,就再也沒有提及栗剛才這個人了。

但是姚小娟也沒有按照馬老太太先前希望的那樣,盡早找個婆家嫁出去,她依舊形單影隻,用馬老太太的話來說是“油瓶倒了都沒有個幫忙扶起來的人”。

令村裏人大為驚訝的是,沒料到一年多之後,沒有結婚的姚小娟居然生下了一個胖娃娃!更讓大家詫異的是,馬老太太報孫子的時候沒有半點責備和埋怨,隻有一臉的喜慶。這很不符合馬老太太平日裏的風格。

那個剛剛生下的胖娃娃就像一包散裝的白砂糖,放在哪裏都吸引蟑螂地虱蟈蟈等等令人討厭的小蟲子。馬老太太拍壞了五六個蒼蠅拍,那些小蟲的屍體堆成了小山,可是那些小蟲們仍然前仆後繼,仿佛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魄,源源不斷的從家裏的各個角落聚集到剛剛出生的胖娃娃身邊來。

馬老太太怕那些小蟲爬進娃娃的鼻子裏嘴巴裏耳朵裏,於是想了個辦法,將一個竹籃懸吊在房梁上,然後將娃娃放在籃子裏。雖然這樣仍有一些蟲子想方設法爬上了房梁,又順著吊繩爬下來,但是情況比在地麵的時候好多了。

那些日子裏,似乎全村的小蟲子都在自覺的向姚小娟的房間匯聚。往日裏其他人家在剩飯剩菜上要罩一個紗網,但是那段日子裏想找個蟑螂玩玩都找不到。特別是喜歡捉土蟈蟈玩的小孩子們,他們想盡了方法,把他們熟悉的地方掏了個遍,就差把自己家的牆角給挖了,可是他們一無所獲。

後來,爺爺聽馬老太太抱怨每天拍打小蟲子拍打得手腳發軟,就建議她在家的四周撒上生石灰粉。馬老太太照辦了,蟲子果然少了許多。而那些捉土蟈蟈的小孩子們終於大呼小叫的發現驚喜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一旦這個娃娃超過了石灰線,恐怖的一幕就會重新上演。這令馬老太太頭疼不已。爺爺寬慰她說:“你忍一忍,等孩子滿了十二歲就好了。”

就這樣,姚小娟的事情也告一個段落。爺爺在這件事情裏沒有參與過多精力,並且這段時間裏找爺爺的人不多,爺爺的身體似乎稍微康複了一些。在我放假回來看他的時候,他又興致勃勃的給我講一些過去的事了。不過他的精神方麵顯得有些頹廢,遠遠不及身體方麵的康複程度。才去舊愁,又添新憂。奶奶過世的舊愁才稍稍減少,新的憂慮又來了。

爺爺雖不跟我明說,但是每次潘爺爺來,我都能看出端倪。爺爺在心底裏覺得對不起舅舅,他很多時間花在這些詭異的事情方麵,但是沒有獲得很多的收益,所以他沒有辦法給舅舅做一棟可以用來結婚辦喜宴的樓房。在日積月累的風吹雨打中,這座老房子垂垂欲傾。村裏的樓房以緩慢的速度遞增,雖然緩慢,卻沒有停止過。這座老房子已經不能給舅舅帶來任何榮耀。而潘爺爺對舅舅的各個方麵都非常滿意,覺得他的女兒可以托付終身,但是除了一個方麵--那就是房子問題。

潘爺爺以前擔任過村裏的書記,很愛麵子,所以他提出這樣的要求是理所當然,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好喝幾口小酒,這也是他在當書記的時候留下的嗜好。

有一次,潘爺爺在爺爺家吃晚飯,跟舅舅喝了幾口穀酒,然後搖搖晃晃的哼著小曲兒準備回文天村。舅舅見他有了幾分酒意,便要留他住,可是他口不擇言的說什麽不住青瓦泥牆的房子,然後皺著眉頭抬腳就走。舅舅也不好再攔。

潘爺爺走到文天村跟畫眉村之間的那座山上時,忽然發現爺爺在他前麵走路。他抹了抹眼,還真沒有看錯,走在前麵的人的的確確是剛才在飯桌上的人。當時他酒氣衝頭,就認為是爺爺怕他醉酒了摔倒,故意在前麵引路照看他。

於是,潘爺爺揮了揮手,喊道:“嶽雲哪,你不用照看我,我還健旺著呢。不會被一塊石頭一條樹根絆倒的。放心吧,你回去吧。”

前麵的爺爺不說話,也不回頭看看潘爺爺,隻是低頭繼續往前走。

潘爺爺見他不搭理自己,頓時有些生氣,提高了嗓音喊道:“你這個老頭子怎麽這麽倔呢?莫不是剛才說了房子的問題,你到現在還生我的氣吧?可是你不想想麽?我當了這麽久的書記,如果女兒嫁給一個連新房子都沒有的男人,這不是讓我臉上掛不住麽?”

前麵的爺爺仍然不說話,還是不快不慢的往前走。

潘爺爺有些惱了,指著前麵的人影道:“你好歹搭理我一下嘛,我當書記的時候可沒有人敢這樣對待我!”

前麵的爺爺還是不說話。

潘爺爺急了,大聲呼喊道:“你這個老頭子居然不理我!看我們誰走得快,我追上你了可要跟你論論道理!”說完,潘爺爺加快腳步,想追上前麵的爺爺。

前麵的爺爺腳步不加快也不減慢,優哉遊哉的往前走。但是整個過程中,他都不曾回頭看一眼。潘爺爺追了好一會兒,發現爺爺還是就在前麵不遠,距離沒有減少一點,也沒有增加一點。

潘爺爺不甘心,繼續加快腳步去追前麵的爺爺。追了半個多小時,潘爺爺終於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