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玲玲?”付娭毑的手一抖,手裏的雞毛撣子掉在地上。玲玲是兒媳的名字。
一陣陰風從玲玲那邊吹了進來,吹得雞毛撣子上的雞毛翻滾,仿佛那裏躺著一隻活著的雞。
玲玲臉色煞白,頭發淩亂,嘴角破了,雙目通紅。她不說一句話,就那樣扶著門框,死死地盯著付娭毑。
付娭毑並不怕她。
因為她以前經常跟鬼前夫打交道,已經習以為常。
付娭毑說,自改嫁到這裏來後,她便沒有怕過鬼。前夫經常來到她的夢裏騷擾她,責怪她,她開始很害怕,後來漸漸習慣,也就不怕了。她反而能在夢裏反駁前夫,說,我是克夫的命沒錯,但你娶了我也是你自己的八字,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剛好是娶克夫的女人的八字,我是克夫的命,咱倆才湊合到一起來了。所以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也隻有這樣的八字。
原本找她算賬的前夫便沒了話。
她以為從此前夫不會再騷擾她,可是過了一段時間後,前夫又在夢裏出現了。
那時候她剛給兒子改了姓。她以為前夫是因為這個來找她麻煩的。
她還是有自己的理由,對前夫說,這兒子叫什麽名字都改不了他是你的血脈這一事實。你要是真關心你兒子,應該理解才是。他在這個新地方,要是不是同樣的姓,別人會欺負他。改了名字,就都是姓李的,沒人欺負他。
前夫說,我來找你不是這個事兒。
付娭毑問,那你來找我幹什麽?
前夫說他在那邊太寂寞,沒有女人,來這裏是想跟她像生前那樣溫存一下。
據說付娭毑年輕時候長得挺好看,要不這邊李付村的丈夫不會接納她。她這邊的丈夫當時沒有結過婚,長得還算英俊,是李付村最有錢的人家。這麽好的條件,不僅僅接納她,還接納她帶過來的孩子,也可見付娭毑當時確實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付娭毑沒想到前夫做了鬼還念著她的身體,本想念在曾經夫妻一場,將就一下他,但是轉念一想,他已經是鬼了,如果還跟他那個,說不定會染上鬼的陰氣,給家裏帶來災難。於是,她拒絕了前夫的荒誕要求。
她說,你還念著我們之前的好,我很感激。但是你我現在陰陽兩隔,你是鬼,我是人,這樣亂來的話怕是會帶來什麽災難。我再出點事,你兒子誰照看?
前夫不依,上前來強行撕扯她的衣服。
付娭毑就與他打起來。
因此,她經常半夜把身邊的現任丈夫吵醒。
現任丈夫經常把她從夢中喊醒,問,你這是怎麽了?抱著被子到處滾,衣服也撕壞了。
付娭毑不敢說夢裏的事,隻推說做噩夢了。
鬼前夫隔三差五就來騷擾她,讓她煩不勝煩。
她幾乎每次都抗爭許久。偶爾因為白天過於勞累,第二天早上起來忘記昨有沒有做夢有沒有抗爭了,但是在被子底下摸一摸,內衣不在了,下麵還濕濕的,她就分不清到底跟活人還是死人做過那個了。
這樣經過了十多年後,鬼前夫終於不來了。
用付娭毑的話來說,不知道是他終於去投胎了,還是終於開始嫌棄她老了不好看了。
跟鬼前夫糾纏了那麽久,自然不在害怕鬼兒媳。
她又擺出一副講道理的架勢,淡淡地對著死而歸來的兒媳說道:“玲玲,你不用來找我的麻煩,我也不怕嚇。我知道我兒子喜歡的不是你,這也怪不了我。我還希望他喜歡的是你呢,這樣我就不用死勸活勸了。但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兒子嗎?所以我這麽做反而是幫了你啊。對不對?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是我也沒有料到的。我願意你們倆死嗎?我會盼著你們倆死嗎?”
玲玲依舊扶著門框,死死盯著她。
“該去哪兒就去哪兒吧。”付娭毑勸道。
玲玲突然閉了眼,跌倒在門檻上。
付娭毑以為她會立即消失,但是幾分鍾過去後,玲玲還躺在那裏。
付娭毑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口,聞到了一股爛泥的味道。玲玲身上髒兮兮的,雙手破了好多處皮,不堪入目,應該是抓什麽東西抓成這樣的。付娭毑俯下腰,觸碰了一下玲玲的手。居然有一點點溫度,沒有意想之中那麽冰冷。
她不是鬼?付娭毑心中一驚。可是玲玲不是被埋了嗎?那回到這裏的又是誰?
付娭毑連忙將她拖進屋裏,又叫鄰居來幫忙。
鄰居也沒有見過這種場麵,隻好胡亂出主意,幫忙灌了兩碗薑湯,又在玲玲的人中掐了半天。可是玲玲沒有半點反應,身上冷不冷熱不熱。
“恐怕她已經變成僵屍了。”鄰居將付娭毑拉到一旁小聲說道,仿佛怕玲玲聽到了突然爬起來。
“僵屍?”付娭毑打了一個寒戰。
鄰居說:“是呀。我以前聽人說過,有些有怨氣的死人會回到家裏來,不是七煞那種回到家裏來看看就走,而是附在棺材裏的屍體上回來。”
那本遺失的《百術驅》上說過,人有三魂六魄,魂善而魄惡,僵屍就是失去了魂卻還有魄的屍體。由於魄是惡的一方,僵屍失去了魂的控製,便會專門行惡,並且爆發出比生前強大許多的力量。
付娭毑嚇得不得了,忙去新墳那裏看。
果然,兒媳的墳上有一個大洞,從洞口可以直接看到裏麵的棺材。棺材上也一個大洞,裏麵空空如也。
鄰居有些奇怪,問道:“裏麵的陪葬品呢?”
付娭毑臉一紅,說道:“她才進我家門就死了,沒為我們李家做一點什麽,所以我就沒有給她任何陪葬的東西。”
鄰居拍著巴掌道:“您也真是的,她頭一天進你們家就出現這種喜喪,本來就怨氣極大,死了又沒有一點陪葬的東西,那怨氣豈不是更大?難怪她要從墳裏爬出來。”
看來兒媳確實是從墳中爬出來的。
緊挨著的她兒子的墳卻依然如故。
付娭毑心想,難道她真是因為鄰居說的那些原因才變成僵屍跑回來的?
她聽說過僵屍的厲害,便將兒媳的門上了三道鎖,怕她突然衝出來掐人的脖子。
到了晚上,她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裏,便去別人家裏坐,剛好碰到了在陡坡那裏出事的老太太的兒子兒媳,一起聊天的時候聽說畫眉村的馬師傅能將死者的魂魄帶回來。頓時,她腦袋裏閃過一個念頭——既然兒媳的魂魄能附身回來,如果把兒子的屍體弄出來,再叫馬師傅幫忙帶回兒子的魂魄,豈不是兒子也能活過來了?
如果馬師傅還能將兒媳殘缺的魂兒也喚回來,那麽兒子兒媳就都能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