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日(2)密室幽靈
這麵既然商定,而天又開始發黃,山雨欲來,大家急衝衝地往山下走,一路上又不知道跌了多少個跟頭,終於在小雨淅瀝的時候進了旅店的門。
所有人回房間短暫休息了一下,換了一身衣服,按照約定中午吃飯的時候都準時地出現在了飯廳,馬天成一本正經地查了查人頭,然後他說,你們不信任我,這沒關係,但是這件事情必須解決。那個丁兄弟,要不然你來吧,好好地問一問。
我沒想到這個差事會落在我身上,但仔細想一想,我似乎成了旅店跟學生的中間人,似乎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我站了起來,對學生們說,可以麽?這件事情要是不解決,大家都危險。
學生們都點了點頭,那個叫愛丫的高個女生臉色蒼白地看著我,她應該也知道我隻可能從她入手,我走過去,對她輕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我問道,你是怎麽發現她……出事兒的。
愛丫低著頭,聲音不高,她說,早晨我叫她起床,喊了幾聲都沒有理我,我用手推了一下,感覺她的身體很涼,我把被子掀開就……就……
愛丫眼淚又出來了,一旁的風月摟住了她的肩膀,低聲安慰著。我有點不忍心,可是又不能不問下去,我說,昨天晚上你們的房門反鎖了麽?
愛丫點頭說,我反鎖的,我記得很清楚,早晨也是我打開的。
我說,窗戶呢?
愛丫說,昨天晚上那麽大的雨,不可能打開著窗戶,都鎖好了。
我說,那麽你昨天是跟她一起回來的麽?
愛丫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昨天天太黑了,誰也找不到誰,我回來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在一起。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如果門窗都是反鎖,那麽能出事兒隻能是昨天晚上你們兩個從外麵回來。你昨天是先進的房間還是後進的?
愛丫說,我進去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我反鎖了門,然後也躺下睡覺了。
我說,她睡著了?剛剛從外麵回來就睡著了麽?
愛丫沒等開口,一旁的風月說,不是,我們昨天從外麵回來都很害怕,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是吧。
愛丫點了點頭說,是啊,我們幾個女孩兒在一起說了幾句,就站在走廊裏。
我看了看思瑤,思瑤點頭說,對,我們四個,都站在走廊裏,說了一會兒話,然後都各自回房間了。
我說,你們能看到那個房間當時是否進人了麽?
愛丫說,我沒有注意。
思瑤說,當時太黑了啊,說話都看不清人臉。
風月說,是啊,不過憑聲音還是知道的,當時就我們四個。
神婆插嘴說,對,我們四個。但是我們距離愛丫他們的房間也不太遠,我插一句嘴。如果人是被捅死了,怎麽也要驚呼一聲吧,昨天誰聽到了?
這句話提醒了我,要說我們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如果昨天真有打鬥或者爭吵之類的,我聽不到隔壁房間的未必聽不到吧。幾個女孩子互相做證明,除非她們四個敢合謀殺人,否則她們四個就都沒有嫌疑。
那麽後半夜呢?門窗反鎖著,這是一場密室殺人?而且還消除了聲音?
這聽起來又不像是人做的事兒了。
我問完這些話,然後目光落在了愛丫身上,再然後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愛丫的身上,不得不承認,所有人裏麵隻有她才有可能。
看到所有人都看著自己,愛丫有些慌亂,她的臉色蒼白,看著我,死死地盯著我,那個眼神仿佛我是一個凶手一般。
我知道她怕什麽,在這情況之下,如果我指認了她是凶手,其他人很可能不會反對。但是我不會如此不負責任,我繼續問,昨天那聲巨響之前,她還活著麽?巨響發生的時候,她跟著你出去了嗎?發出聲音了嗎?
這是另一種可能,萬一昨天她早就讓人捅死了呢?要知道那一瞬間是非常黑的,誰也看不到誰,根本沒有人知道這個胖女孩到底出來與否,既然巨響之後沒有什麽打鬥的聲音,那麽之前呢?
愛丫說,當時巨響的時候她還驚呼了一聲,我跑得快,也沒有想太多就衝了出去。至於她跟沒跟上,我不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你確定她驚呼了一聲麽?
愛丫說,我確定,她還在我的身後喊著等等她,等等她,但我沒敢回頭。
這麽來說,胖女孩當時肯定還活著,難道真的是後半夜密室殺人?疑點不是又落在了愛丫身上麽?
這時馬天成說,會不會是巨響發生的時候,我們都跑出去了,有人動的手?
這似乎也是唯一的可能了,但思瑤開口說,我當時在黑暗中查過人數,我們的人沒有少。
馬天成說,沒有少?一個都沒有少麽?
思瑤喃喃了半天,然後說,還多了一個。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愣住了,大家麵麵相覷,思瑤看了看四周,似乎下定了決心,她說,我昨天在黑夜裏很害怕,我悄悄地查了查我們的人數,真的是多了一個。我想是大鵬回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恰巧一聲驚雷響起,燈光本來就有些昏暗,伴隨著電光與雷聲,燈光猛然閃了一下。
燈滅再亮起。
也不知道是誰先傳來的一聲尖叫,跟著幾乎所有人都叫了起來。
大家都嚇壞了,畢竟這談論的是死人的事兒,還是如此怪異的死人。
好不容易大家都平靜了下來,我回頭看了看馬天成,然後說,馬哥,你看呢?我已經完全搞糊塗了。
馬天成說,我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這事情鬧這麽大肯定有合謀的,說,你們這些學生到底誰跟誰是一夥的?
這麽一說,學生們不幹了,那幾個男生一下子站了起來,指著馬天成說,這是個黑店,我們還懷疑是你們幹的呢?你們昨天在哪裏?有沒有證據?
馬天成這麵轉身進廚房就拎出了菜刀來,用手指著學生們,開口剛要罵,那麵那個侏儒一擺手,然後他說,吵架不是解決的辦法,我覺得那個胖丫頭的死不簡單,為什麽偏偏就她死了呢?我想跟她前天說出的那個名字有關係,對吧,是什麽來著?
我也猛然想了起來,胖丫頭前天看到風月鬼上身的時候,明明白白地喊出了美雪這個名字。本來這是學生們的私事兒,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但之後發生的事情如此吊詭,把所有人都置於危險之中,那麽這件事情不調查清楚是不行了。
這個名字一出現,我感到整個空氣瞬間凝固了,似乎連溫度都降低了許多,我深吸了一口冷氣,對著愛丫,緩緩地問道,美雪跟你們什麽關係。
愛丫的臉色蒼白,她看了看四周,她的那些同學都躲避著她的目光,最後她看向了我,然後慢慢地說,也是我的朋友。
我說,死了?
愛丫點了點頭,沒有回答,看得出來是在躲避這個問題。
我說,怎麽死的?
愛丫又看了看四周,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看向的是男生那一堆。其實這些個學生或許跟我自我介紹過,但也可能沒有,總之這四個男生裏麵我隻認識一個叫小斌的,其餘三個根本不知道名字,也似乎沒有交流過。
愛丫看向的是他們,沒有人回應,她似乎有點絕望,然後她說,我們這些人不是一個學校的,都是朋友,平時都愛運動,愛旅遊。
我點了點頭,愛丫說,我們都是大學生運動會認識的,大家年輕人很容易相處,愛好也相同。美雪也是,她是乒乓球隊的,很漂亮。
說完這話之後她看了看風月,然後說,幾乎跟風月一樣漂亮。
風月似乎也抵觸這個名字,沒有吭聲。
愛丫說,風月是後來的,思瑤跟美雪也不認識,但是其他人都認識美雪。不是麽?你們說一句話啊。
空氣還在凝固,沒有一個人應聲,愛丫似乎有點害怕了,她猶豫了好久,然後獨自抽泣了一會兒,在這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開口,包括我。
所有人都在逼迫著愛丫獨自回答這個問題,最後愛丫說,我們一起出去旅遊,是去登山,本來山不太高,但發生了意外,美雪的登山繩斷了,她掉了下去……我們當時很害怕,但是我們也找人救援了,不是麽?我們都找人了啊,為什麽還要找到我們?為什麽?
說這話的時候看向的是風月,仿佛此時此刻美雪還依附在風月的身上。
我打斷了愛丫的聲嘶力竭,問道,這是一個意外?
愛丫點了點頭說,是意外,不信你問他們。
我看了看那堆男生,男生們點了點頭,看起來卻每一個人都有氣無力。我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追問了一句,真的是意外?如果有隱情,你們說出來,現在局麵對你們很不利,弄清楚我們惹到的是什麽,我們才能幫你們。對了,張天師,你們也看到了天師的本領,如果真的是鬼的話,他會有辦法的。
我把侏儒搬了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侏儒,侏儒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他說,有什麽事情都說出來,大家開誠布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則我懷疑我們都要死在這裏,畢竟現在風雨已經把我們禁錮在這裏了,而這個殺人的東西,我們還不清楚是什麽。
風月突然開口了,她說,我覺得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