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寶的悲哀
水墨縣救助站是位於縣城東大街一棟**十年代舊樓的流浪乞討救助站，縣委縣政府指導掛牌成立，響應國務院文件指示為受助人員提供食宿就醫，聯係親屬，對於無力購買車票的人員提供免費乘車憑證。
由於是縣級救助站，而又是一個並不繁榮的縣城，所以救助站規模不大，因此配備的工作人員也並不多，原本對於在救助站工作，天天打交道的都是一些流浪漢和以乞討為生的老弱病殘，工作人員普遍積極性不是很高，而救助站工作人員也不是正式公務員，都是一些社會上公開招聘的臨時編製，這就更導致了工作人員對救助站裏的老弱病殘基本放任不管，工作人員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坐在辦公室聊天。
食物倒是按時提供，不過都是些冷菜冷飯，也不知道是幾天的了，住宿的床鋪白色被套早已看不見哪裏還有一點白色，一張床鋪一張薄被，十一二月的天氣下麵居然還是墊著一張草席，連張床單也不見。
“阿姨，阿姨，救救我奶奶，救救我奶奶，她生病了。”一聲稚嫩的童音劃破救助站死氣沉沉的安靜，一個小孩飛快的從樓上奔到樓下，一邊跑一邊大喊。
小孩正是成A和蘇曼在公園遇到的小寶，至於他口中的奶奶就是一邊拾荒一邊拉扯著他長大的老奶奶。原來今早小寶沒有聽到奶奶以往準時叫自己醒來的聲音，睜開朦朧的睡眼小寶才知道奶奶一晚上把僅有的一床被子大半給自己蓋了，奶奶身上就搭著一件她的破棉襖。連叫了幾聲奶奶也不見有回應，懂事的小寶一摸奶奶的額頭，才知道奶奶受涼了，年邁的奶奶怎麽受得了一晚上的寒氣，小寶急急忙忙起床跑去找人幫忙了，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稚嫩的叫喊聲引起了樓上樓下的注意，一些人趴在陽台上同情的看著個頭還沒他們大腿高的小寶，在這裏一些小感冒救助站的人基本是不管的，最多給你一包的衝劑讓你兌著熱開水喝下去。果然小寶的叫喊聲不但引起了救助站工作人員的注意，還引來一陣怒斥。
“叫什麽叫？一大早的，死了沒有？死了就拉直接拉火葬場去，免得在這裏浪費食物。”
劉豔紅看著麵前這個凍的鼻涕直流的小孩一陣厭惡，這樣的情況她見多了，作為一名靠走後門進來的工作人員，劉豔紅憑著自己大姨媽家的二表哥在民政局工作的關係，謀了一件在救助站工作的差事，雖然隻有小學文化，但是憑著自己的幾分姿色和救助站站長黃新良勾搭上了，然後就開始在救助站作威作福，不但對救助站收留的老弱病殘動不動就是喝罵，對其餘工作人員也是不屑一顧，於是大家都比喻她是救助站的母夜叉，能避則避。
天真的小寶怎麽會明白這些彎彎繞，他隻是眼巴巴的望著眼前這個雙手叉腰濃妝豔抹的女人，“阿姨，我奶奶生病了。”
“老娘知道你奶奶要死了，這個拿起滾。”劉豔紅不想和一個小孩計較，主要是她怕自己在看對方一眼都會影響自己中午吃飯的胃口，順手抓起一包感冒衝劑就往地上一丟。
小寶沒有計較對方的侮辱，年幼的他也不懂這些，他隻是單純的想著自己奶奶的病，於是撿起地上的感冒衝劑拍了拍，然後就一溜煙的跑到樓上去給自己奶奶兌水了。
“小寶。”一聲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正在小口小口吹著氣，似乎想要讓兌了感冒衝劑的開水涼的快一些小寶。
“戚爺爺。”看著眼前這個彎腰駝背的老爺爺，小寶親熱的叫了一聲，“我在給奶奶衝藥呢。”說到藥小寶臉上泛起快樂的小臉，仿佛他已經看到了奶奶病好之後給自己講故事的樣子。
“傻孩子。”戚爺爺同情的摸了摸小寶的小腦袋，然後心痛的說道：“感冒藥是沒用的，你奶奶這是高燒馬上要送醫院。”
“可是那個阿姨就給了我這個啊！”
“小寶聽爺爺的，你奶奶再不送醫院人就沒了。”
聽說奶奶快沒了，小寶嚇得六神無主，一雙無辜的大眼睛頓時擠滿淚珠，“我要奶奶，我要奶奶，戚爺爺你會救奶奶的是不是？你會的。。”
小寶拉著戚爺爺的衣袖眼神充滿無助，似乎戚爺爺是他唯一的希望，戚爺爺心疼的摸著他的小手，“爺爺也幫不上忙，隻有救助站才可以送奶奶去醫院。”
“對對對，我可以找阿姨她們，她們一定可以就奶奶的。”戚爺爺的話讓小寶看到了希望的光芒，他沒再猶豫，又像樓下跑去，寒冷的天氣和冰冷的地麵已經讓他的一雙小腳凍的通紅，但他似乎感覺不到一點寒冷，他一心想要讓奶奶好起來。
“豔紅姐，小寶他奶奶可能是發燒了，我們要不要送醫院？”一個有著一張圓臉，臉上有幾顆雀斑的女孩小心翼翼的向一旁正翹著二郎腿塗著手指甲的劉豔紅說道。
“管她去死，早死早超生，活著也是浪費糧食。”劉豔紅說的似乎還不過癮，接著又說語重心長的說道：“雪梅，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些無人管的老太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一檢查，全身什麽病都查出來了，到時候麻煩的還是我們救助站，花的錢醫院問救助站要，救助站每年就那麽點錢，要是多拿去給自己老不死的治病了，到時候我們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對，豔紅姐說的對。”辦公室一中年婦女符合道，但是一看她的年齡明顯比劉豔紅還長，劉豔紅滿意的看了中年婦女一眼，似乎很享受對方的那一聲“豔紅姐”。
“有給他們治病的錢，還不如逢年過節我讓老黃給你們都發點紅包。”說到這裏劉豔紅得意一笑，似乎救助站已經是她家開的了，而她嘴裏的老黃正是救助站站在黃新良。
辦公室裏的人雖然很厭惡她平時的霸道行為和對她們說話頤指氣使的態度，但是一聽到紅包，大家臉上都露出了諂媚的笑，誰會和錢過不去？
陳雪梅無力的看著辦公室的其她人，她一新來的人微言輕，在整個救助站都唯劉豔紅馬首是瞻的大趨勢下，她要固執己見無疑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不說還有可能會被大家排斥在外，想到自己父母好不容易打通關係把中專畢業的自己送進來，要是因為這個被踢出去了，爸媽一定會傷心失望吧！
就在大家努力的拍著劉豔紅馬屁的時候，小寶清脆稚嫩的童音再次在門外響起，伴隨著還有急促的敲門聲，辦公室的門被敲得震天響。
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劉豔紅臉色一黑，陳雪梅看她又要發飆，擔心她把怒氣全撒在小寶身上，趕緊道：“豔紅姐我去看看。”
說完陳雪梅正打算去開門，因為冬天天氣寒冷，辦公室的老舊空調又不給力，她們上班一般都是緊閉著辦公室門，生怕鑽進來一絲寒氣。大馬金刀的劉豔紅一把拉住了陳雪梅，然後就快步把門打開，看著麵前臉上凍得烏青，鼻涕和眼淚混為一團的小寶，她就怒從心來。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殺雞儆猴在救助站立立威了，久了沒立威連個小孩都不把她劉豔紅當盤菜了，看著樓上陽台上一雙雙看戲的眼睛，劉豔紅覺得自己在救助站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她揚起巴掌就打在了小寶稚嫩的臉上，然後就是一陣指桑罵槐的破罵。
“你個小雜種，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什麽時候輪到你到老娘的地盤來撒野了，要不是看你也是條生命，老娘現在就把你丟出去，你奶奶死活滾我蛋事。”
怒氣衝衝的劉豔紅似乎覺得打一巴掌罵一陣還不過癮，伸出腳就往小寶身上踢去，小寶抓住她踢在身上的腿，一邊痛哭一邊哀求。
“阿姨，我錯了，我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奶奶快不行了。”
小寶的哀求聲讓聞著心碎，辦公室的陳雪梅看的心如刀絞，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但是心硬似鐵的劉豔紅卻是厭惡的掙脫小寶的雙手，一邊摸出包裏的衛生紙擦褲腳，一邊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