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月美目微蹙,目光一凝:“國法也沒有規定,太監就不能夠當禁軍校尉,為何陳小歐不合適?”

很顯然,女帝早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打算,這裏被否決自然是有些不服氣。

蓮霧斟酌著言辭,小心回答:“可是陛下,古往今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再加上陳曉最近風頭鬧得很大,如此隻怕會讓他處於風口浪尖之上。”

但她這話說的也不完全對,其實之前是有太監長兵的先例。

隻不過那已經成了一個禁忌話題,所以她就自動將那人給排除在外。

一旦開口,陳曉恐有性命之憂!

而此人就是,嫪毐!

假太監,霍亂後宮,玩弄權勢,也掌控了驪山大營的兵權,最後走上了謀反之路……

如果陳曉在掌控兵權,那麽嫪毐身上每一條全都被他應驗了。

而嫪毐嗯嗯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最後的下場是什麽?

雖然陳曉現在看著老實巴交又聽話。

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蓮霧越看越覺得,陳曉和嫪毐的身影已然有重合之勢。

若是他也走了嫪毐的老路,和太後通奸生下孩子,那將是一場浩劫!

所以,哪怕是違背女帝的意願,蓮霧也想盡自己的努力,盡可能破滅女帝的想法。

奈何對方心意已決。

柳清月大手一揮,豪氣開口:“先例就是用來開的,就讓陳曉來打破這一層的禁錮!”

“陛下!”

蓮霧還想再說,可女帝已然沒了耐心聽下去。

她直接吩咐下:“朕心意已決,龍騎衛目前被太後全權掌控。”

“作為皇宮禁軍,便在朕的居所周圍,太後又居心不良,你讓朕如何安心?”

“如果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去打破這種局麵,朕寢食難安!”

看她態度堅決,蓮霧也不好繼續勸下去。

氣氛有些尷尬,柳清月隨意岔開話題:“明日便是朕和明月心的大婚之日,同樣關乎重要,你多花些心思吧。”

蓮霧抱拳:“遵命!”

八月初一,豔陽高照,微風正好,也是一個好日子,也是明月心出嫁之日。

可說“嫁”,於她而言還是有點抬高了。

雖然名義上是嫁,可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就算入了後宮,最多也就是個侍寢的。

畢竟像自己這種沒有身份背景之人,最多也就被封為昭儀。

而昭儀在嬪一列,相當於最下等,就比宮女稍微高一階。

所以,她出價十分簡陋,沒有什麽過於鋪張的儀式感。

就連宮殿也頗為偏僻撿漏,唯一能夠凸顯出家人氛圍的,大概就隻有她穿的一身戲服,還有門窗上貼的喜字,以及那些泛著紅光的紅蠟燭。

她其一生所求也不過提升醫術,拯救於病患疾苦中水深火熱之人。

如果哪天真的遇到了心意相通的意中人,追求一生一世。

哪怕條件簡陋,她也會樂在其中。

可現在呢,既沒有熱鬧的婚假氛圍,所嫁之人又不是自己所喜者。

自己的自由,就這樣以一種十分寡淡的儀式被困住了,她心裏難免會有些失落困苦。

為她梳妝的宮女願她高興些,說是像她這種身份平庸的女子,能夠嫁入皇宮那絕對是老祖宗保佑才得來的福氣。

明月心也隻是淡然苦笑,她無所愛,又怎麽會想過嫁人,更何況是嫁入皇室。

爺爺曾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裏麵的爾虞我詐,她最是不喜這些,甚至覺得有些反感。

而自己卻在一步步踏入討厭的氛圍中,讓她如何高興的起來?

外麵的風拂過,為她臉上帶了一抹淡淡的憂傷。

她也無心在衣鏡子中美豔的自己,隻是神色茫然的望向窗外。

紅綢掛在樹枝間紛飛飄揚,是那樣的溫柔,卻凸顯不出絲毫喜慶和浪漫。

恍惚間,明月心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太監的身影。

而對方轉過身來,是陳曉的麵孔。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之前天宮裏的小太監說,陳曉隨著剿匪大軍去剿匪,在兩路全軍覆沒的情況下,以一己之力一挽狂瀾,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畢竟當時他還對那邊的百姓說出自己心中的四大願: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四大願已然傳開,與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不少學子之心,對此同樣有追逐之心。

明月心所讀之書多為醫書,對那些儒學經典並不精通和四大願,卻依舊讓其深受震撼,同時也深表惋惜。

像他這般有如此宏圖偉誌之人,偏偏偏卻做了個太監。

誤入歧途,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他的小芳還在,以他這樣的才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一定能夠闖出一片自己的輝煌。

心愛的小芳姑娘陪伴在他的身邊,名利雙收,幸福美滿,這才是他這樣的男子該擁有的美好未來。

卻斷了根,看看自己的前程。

於就在明月心浮想聯翩之際,外麵傳來了太監獨有的公鴨嗓:“陛下駕到!”

宮女也不知何時退了出去,明月心趕忙端正坐好,緊握雙手,心情難以言喻。

她待人溫和,與人為善,從來沒有如此不自在過。

直到那一抹高大偉岸的身影踏入殿堂,明月心趕忙上前跪拜日:“妾身明月心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之前隻是匆匆一眼,便被她素麵朝天所吸引,如今施點妝粉,更是美的不可方物,撥人心弦。

陳曉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衝那些太監宮女揮揮手。

他所帶的並不是紅蓋頭,而是用珠簾冠戴在頭上,所以相對來說要簡陋些,隱約可見俏麗容顏。

陳曉輕輕向兩邊撥開珠簾,女子惶恐的垂下腦袋,不敢與之對視,拘謹的不行。

隻是剛才她粗略的看了兩眼,也知這位陛下是個容貌俊俏的美男子,而非老男人。

自己也是趕在了皇帝最風華正茂之時,算是一種心理慰藉吧。

畢竟自己都已經一生華府坐在這裏了,就算心裏不想嫁又如何呢?

反抗不了那就認命,往好處想想,心裏也會好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