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你可以如此的叫我。

深陷的眼窩,溫潤的嘴唇和蒼白的臉,頭發如雜草般瘋長,繁盛,這是青荷的標誌。

我背著跟了我十年的大提琴,走在空曠無人的馬路,走了一夜,尋找一個叫花未止的女人。走了漫長的夜,我的發絲和琴匣上,會有露珠在等待蒸發,我是如此的羨慕它們,可以輕易說蒸發。

終於累了,我在路邊睡下,懷裏擁著的是我的琴。

十六歲那年的事,我過了十年,依舊沒有勇氣再提。

我經常會坐在樹下,坐在我和未止一起種的合歡樹下,撫摸我的琴琥珀色的樂器,琴身是槭木和雲杉而製的,多麽美的兩棵樹。我抱著我的琴,好似就看見這兩棵樹,刹那芳華。

我會抱著她,輕輕喚她Cello,陪我說說話,好嗎?

迷上Cello,是源於它的另一個稱呼“**的琴”,我用兩隻腳夾住它,演奏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進入我身體的第一個男人。

**的琴,我總會聽成是**的情。

我是前後鼻音不分的人。我的**沒了情,便有了琴。沒有了情,就有了琴。

Cello,你的低音,是那麽的像我壓抑的哭聲,經久不滅。

和很多男人糾纏床單之間,但不纏綿,然後互不相識,早忘了他們的臉,或者說不曾記得過,甚至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器官,我認為都是如出一轍。它們匆忙的在我的身體裏穿越,遊走,像是地下鐵,人來人往。

和他們床單間翻滾的時候,我並不在意拉不拉窗簾。因為周圍隻有我這層樓最高,即使看,也是路過的飛鳥。完事後,我會跳下床,拉緊窗簾,讓屋子裏極為暗。我斜靠在**,點上一根煙,薄荷Salem煙,也給對方一根。

煙霧繚繞著,醉生夢死中,好似三十年代的煙館。那是個我很喜歡的年代,灑漫開來的頹廢和薄醉。

看《胭脂扣》如花和十二少在煙榻上吸煙,兩個人都著白衣白衫,寂滅而墮落。

她說:太近了,就不好看了。

煙,讓我們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

我把糾纏後抽的煙叫“事後煙”,不曾有男人抽過我的第二根事後煙,不和一個人有第二次。次數多了,就會不想墮落了。

煙快滅時,我會當著他們的麵,把煙頭摁在自己的身體上,他們隻會看著我的煙疤,吃驚了一下,很快便輕車熟路的進入,到達。

隻有他,撫摸我每一處灼傷,親吻它們,把它們看成停駐在我肌膚上的一隻蝴蝶,細細的撫摸,我的腹部在暗夜裏盛開一朵朵驚豔的花,那時才知道,愛,是這樣做才能抵達。

我像往常一樣,在手上烙下了一個煙疤,他奪過我的煙頭,看著我,眼神直達人心,他看著我,將仍燃燒的煙頭平靜的觸在自己的胸口,他足足按到煙頭滅了,沒有了灼傷的力度,他才將煙頭拿開,放入嘴中,吞下。

他做這一連串動作,眼神是一直波瀾不驚的望著我,卻又那麽的疼痛。

我繼續抽我的煙,我的心已經撼動了,他胸口被灼傷成一塊粉粉的胭脂色,我彈了彈煙灰,裝出不以為然的說,不要這樣,你走吧。

他穿上白襯衣,說,以後別這樣揮霍自己了。

我心裏一緊,說,這是我的事,你隻不過是我的玩偶而已,床伴,懂嗎?

他的眼裏有淚,那是我第一次見一個男人的眼淚,我相信他是真的。

我很想說,留下來,陪陪我。但我說出來的卻是,娘的晦氣,穿好衣服,趕快滾蛋。

他離開時,把我的琴擦拭了一遍,說,灰太多了,琴會喘不了氣的。你以後,還會找我嗎?還會要我在你需要的時候來陪你嗎?

他說的那麽卑微。

我妖嬈地笑了,故意嚇他說,我忘了告訴你,我天生媚骨,我有性病的。

他絲毫沒有片刻驚動,說,愛或死。

我**的站在他麵前,你數過我身上有多少煙疤嗎?帶上今晚的新鮮的,九十九個,我已經和九十九個不同的男人重複過我們的經過。

我看見他捂住了嘴,竭力想控製自己情緒,無聲無息地哭了出來。

他恍恍惚惚的點點頭,說,我不會再找你了。

我說,不送。

我甚至不知道他叫做什麽名字。

隻記得他穿著白襯衣,深藍色牛仔褲,很吸引人的麵部輪廓,一米八二的身高。

隻可惜,我已經愛無能了。愛無能,這三個字,是這樣的侵占我的思想,將我一點的吞噬,我就瘋狂起來,用身體來取暖,愛無能,總不能性也無能吧。

如果你沒有走,你會聽我和我的琴在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