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手的五千塊 為300推薦票加更
茅斌像泄了氣的皮球,低頭想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走過去打開電腦,乖乖地向我的支付寶裏轉了帳。我看他點下確定的按鈕的時候,手指在顫抖。果然,對於江湖騙子來說,被別人反騙,不光是損失錢財的問題,更是跌了份兒、丟了麵兒的大事。餓死事小、失節事大,若是這檔子事兒傳揚出去,以後這貨就不用在江湖上走動了。
他站起身,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你給我等著!”
我揚了揚手裏的針孔攝像機,點點頭道:“嗯,我等著。”
茅斌轉身走出臥室。我叫道:“等等。”
他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右邊的碗下麵,扣著張火車票,拿出來看看。”
他側頭一看,在右邊廚房台子上果然有個碗。掀起碗,找到票,他拿了起來看了看,道:“廣州?你什麽意思?”
“送你一程。離開上海。走遠一點。省得再見麵,到時咱哥倆臉上都不好看。”
“就算你tm不說,我也會走的。這地方,我一分鍾也不想待!”
茅斌往前走了兩步,出門前,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心中一涼。這眼神……很可怕。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茅斌突然縱聲大笑。我心裏一陣發毛。
“嗯,走了。”茅斌突然換了副口氣,很輕鬆似的,完全不像是剛剛被勒索了五千塊的人,居然向我揮了揮手。然後拿著票,輕輕地帶上門。
暈,我還想問他,這桌上供奉的水果,要不要帶到火車上吃呢。怎麽走得這麽快……
我很快從剛剛對茅斌最後離奇舉動的驚訝中恢複過來。
想著茅斌剛剛那副窘相,我嘴角逸出一絲冷笑:被我林佑掌握了全部節奏,耍得團團轉的一個江湖小騙子,還硬挺著臉麵在這裏裝逼?
道術?玄幻?靈異?不找邊際?嗬嗬……這些東西,真的是我想說的東西麽?那些鬼唬神談的東西,就算你信,我會信麽?
在我眼裏,茅斌那些花裏胡哨的玩意,不過是信口雌黃、還有一點點初中級別的化學常識而已。
小斌,在我這裏,你還嫩呢。
我從窗戶望去。茅斌果然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遠了。
這時候,我才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想起剛才的事,既後怕,又想笑。心中百味雜陳。
這個茅斌,年紀不大,錢不多,靠一點江湖把戲吃飯,隻怕也是個屌絲。
唉!同是苦屌絲,相煎何太急啊!
定了定神,我站起身來,把那**從**拿下來。
也許你會奇怪:難道我一早就知道茅斌是個騙子麽?我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讓茅斌給蕭璐琪招魂麽?那我之前為什麽還說要去拜見那兩位像南鬥、北鬥一樣的人物,說得那麽真呢?
其實,我一開始確實是抱著向兩位神秘老人求助的心態去的。但是茅斌的言行,給我的感覺是他隻為了騙錢,實在不靠譜。所以我必須做一點防備。於是和他分手之後,我就找了個網吧,查了一下論壇上關於兩個老人的帖子,發現都是出自一個ip地址。所以起了疑心。從網吧出來,我除了買全茅斌所要的東西之外,還在一家五金店和老板軟磨硬泡地買了個針孔攝像頭,買了一些雜誌,找了個**店買了個1:1比例的**,還去火車票代售點買了張去廣州的硬座,帶了回來。其實,當時我還買了另外一個東西,因為要加工,就沒帶回來。
也許你還會奇怪,難道你設計這個局,真的就隻是為了反騙茅斌一把、賺那五千塊錢麽?
也不是。
我現在,確實隻想救活蕭璐琪,隻要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哪怕再不靠譜,我都會試一試。所以,雖然我不相信茅斌,但是我還是對招魂術留了一絲期待的。
那你肯定要問,蕭璐琪現在一定是在冰櫃裏。離著這麽遠,招什麽魂呢?
事到如今,我還是把當時發生的事情原委都說出來吧。
我不知道招魂術的有效距離是多少。雖然茅斌說靈魂不會走錯路,但是我希望讓蕭璐琪越接近招魂術的有效範圍越好。所以,蕭璐琪其實就在招魂術的範圍之下,就在茅斌的眼皮子底下。茅斌最後用劍指著**叫魂的時候,他其實也在指著蕭璐琪。如果招魂術有效果,她可能真的會活過來……當然,如果茅斌再仔細一點,我恐怕就要被他拿走那一萬五了。
但是,你是不是要問,無論在**還是床底下,茅斌都沒有發現蕭璐琪,不是麽?
是的。
但是,我的**,實際上有兩個床墊。
上麵那個床墊是我睡的。下麵那個,卻是我昨天晚上和茅斌分手之後,在一個小店裏買的(也就是剛剛我提到的另外一個“因為要加工,就沒帶回來”的東西)。付錢之後,我提了一個要求,讓店老板把這個床墊左半邊的海綿掏空,並且務必把它包裝好,在今晚六點之前送到我家。為此我還多加了一些錢。
掏空床墊的理由是我的家太小,這樣可以塞些東西進去,節省空間。上海的很多老住戶,房子都很小。為了節省空間,大家會想盡各種辦法。所以店老板司空見慣,也就沒有懷疑過我這個要求。而且,這個小店就在五角場附近,離我家很遠。所以就算他有什麽懷疑,我不擔心會給我帶來什麽麻煩。
還記得麽?我從公司回家的公交車上,接到過一個電話。其實就是店老板給我打的,告訴我床墊已經運到,放在我家門口了。
到家一看,果然一個床墊立在那裏,和我要求的一樣,它被一層不透光的塑料布包起來,外麵看根本看不到那個挖出來的空洞。這樣就不會被剛巧路過的鄰居發現……說到這裏,你們就明白了吧。
我把**搬下去之後,掀起下麵床單,然後在把上麵一個床墊搬開,蕭璐琪的身體便露了出來,她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個塑料桌布裏,被床墊裏的海綿包裹著,顯得格外安詳。
也許你要問,為什麽還要墊個塑料桌布?還有,為什麽要把掏空的床墊放在下麵?把她放在上麵一層,招魂術的效果不是更好麽?
之所以要鋪塑料桌布,是為了不讓她的毛發落在床墊裏,留下證據。
之所以要把裝著蕭璐琪的床墊,放在下麵一層,理由有三個:
最顯而易見的理由是,因為有假人壓在上麵,如果下麵是空洞,就會被壓下去,會不平整,多半會被茅斌被拆穿。
其次,蕭璐琪現在狀態很不穩定,如果她突然動起來,那麽西洋鏡也會馬上拆穿。
還有一個理由,不知道你能不能想到,就是:兩個床墊,都是海綿,形成了一個厚厚的包裹。你見過路邊那種推著車賣雪糕的人麽?他們沒有冰櫃,為了保存雪糕,會給雪糕蓋上被子——其實被子不是保暖的,而是隔熱的。你是活人,自身有溫度,冬天的時候蓋上被子,熱量聚在被子裏而不會散到空氣中,你就會暖。但是如果給雪糕蓋上被子,外麵的熱量透不進來,它自然也就不會化。
蕭璐琪現在冷得像雪糕一樣,隻有這樣的溫度能保存她的身體。上麵壓著床墊,四周都是海綿,她的冰冷就不會受到外界熱量的侵襲。她的身體就能保存得更長久些。
我之所以要費盡心思去做些,是因為我發過誓,要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承諾,雖然這個女人已經死了。
蕭璐琪!哪怕你死了,我也要保護你!
我把她抱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脈息……
一點脈息也沒有。看來茅斌這貨果然是騙我的。我一聲歎息,把冰櫃上的電視機搬掉,打開冰櫃,然後把蕭璐琪抱進去。
這次的收獲,就是把一個江湖騙子給嚇住了,勒索了他五千塊。當然,雖然是勒索,但是茅斌詐騙在先,而且有了攝像頭的記錄這個把柄落在我手裏,茅斌隻能是敢怒不敢言。
而且,那個攝像頭,在我勒索茅斌之前就關掉了。他轉賬的那個支付寶,是我昨晚在網吧用一個新郵箱臨時申請的。隻要這個支付寶不和銀行卡掛鉤,不把錢轉出來,就不會查到我的頭上。這個錢,我可以在淘寶上買東西。隻要在網吧操作,連ip地址都追蹤不到(那時候很多網吧還沒有實行嚴格實名製)。
所以,沒有任何證據指控我敲詐勒索罪。
小黑貓從客廳進到臥室,趴在我腳邊,用頭蹭了蹭我的腳。
我看了看它。嗯,那五千塊,就用來在淘寶上給它買貓糧吧……
看著漆黑如墨又從來不叫的它,我心中一動。
墨墨。就叫你墨墨吧。和沉默的默同音,你喜歡麽?
“墨墨。”我輕輕地喊了一聲。
小黑貓看了看我,咪~
它叫了一聲。
這次是它第一次叫。
心裏,一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