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假照片
李芊羽說完這話,便坐在一旁,不再說話。
我翻開她扔過來的資料,一開始是幾幅照片,都是陰測測的死屍,有躺著的,有吊著的,模樣個頂個嚇人。若不是這大白天的,還真有點受不了。我堅持著等到頭皮發麻的感覺過去之後,望了李芊羽一眼,才仔細瞧起來。
從衣著服飾和背景環境來看,這些死屍並不屬於同一個時代,而且時間跨度比較大。出現的地點也各自不同,
第一張照片最為古老,背景似乎是在一個陰森不見天日的古墓裏,周圍擺放著一些瓦罐,棺材裏的屍體非常新鮮,似乎剛剛下葬。也就是說,這張照片拍攝於屍體下葬後不久。是盜墓賊拍的麽?
我向李芊羽道:“從穿著來看,這似乎是個明朝的官員,下葬時仍然穿著官服。領口上方露出來的傷痕顯示,這人的頭和身體曾經分離過,後來又拚接了回去。”
第二張看起來是在一間青磚白牆雕花窗欞的閨房裏,古色古香的江南風味水鎮氣息非常濃。就在這唯美的環境裏,一個懸掛在房梁上的女人,穿著清朝女子的服飾,戴著碩大的旗頭,上麵掛著的絲穗非常淩亂。她瞪著眼睛、吐著舌頭,手還在痛苦地抬著,想要去抓脖子上的繩子。
李芊羽似乎對這些照片非常熟悉,看都不看就道:“從這上吊女人身體兩側的虛影來看,說明身體還在兀自晃動,這張照片拍攝於她懸掛之後並不久的時間。拍照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我“嗯”了一聲,又去看第三張圖片。背景也是一間有濃重民國特色的房間。綠色的燈罩,暗紅色的書桌,老式的撥盤電話以及牆上露出一角的孫山照片。這張圖片裏是個年男人,穿著民國時期的裝束,胸部了一顆子彈,麵部朝下趴著死在沙發上。
最後一張照片則是一件浴室,碎紋瓷磚鋪成的浴缸裏漂浮著一具男性屍體,目測約三十多歲,旁邊的造型新潮的oo牌抽水馬桶顯示,這是一張拍攝於的照片。
“你怎麽看?”李芊羽道。
我愣了一下,道:“我怎麽看?這讓我怎麽看?有點背景故事介紹行不?”
李芊羽搖頭道:“我就是想聽聽外行的沒有先入為主的看法。”
我抬頭望了她一眼。外行?被我整慘的姑娘,你這是說誰呢?也懶得與她計較,道:“從表麵看來,這些照片並非拍攝於同一時代。衣服從明朝末期到民國,再到現代,各不相同。後麵的背景也是如此。”
李芊羽輕聲嘟囔了一句,道:“這個我們都知道。”
我笑道:“我不是說了,這隻是表麵看來。其實這些照片拍攝的時間,相差並不算遠。”
“什麽?”
“首先,這裏麵年代最早的是這個穿著明朝服飾的照片。但是照相機是183年在法國發明,1846年左右才傳入國的,如果說這具屍體死亡不久就被拍攝下來,很遺憾,那時候相機還沒有發明。”
頓了頓,我繼續指著其一張,道:“你看這個吊著的屍體,雖然穿的是清朝康熙、雍正年間的服飾,但是這裏麵有許多破綻,第一個,就是發型。你知道,服飾是很容易騙人的,但是發型,卻很少有人會注意到。在乾隆晚期之前,女人的發型是以‘小兩把頭’為主。這個女屍頭上像小黑板一樣的旗頭頭飾,原名‘大拉翅’,是深受脫發困擾的慈禧老太太發明的。如果你不覺得奇怪,”我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芊羽,道,“那你肯定是被《還珠格格》那一類不尊重曆史的電視劇給坑害了。”
李芊羽臉上略一羞澀。我心下暗笑,果然,就算她這樣心黑手辣的女人,也抵不過瓊瑤阿姨那些煽情戲的**。接著道:“第二個,就是這窗戶上的反光,這明顯是玻璃窗。而國平民家庭使用玻璃窗,是從洋務運動之後才開始的。”
“你連清朝女人的頭飾也關心?”李芊羽喃喃地道。
“隻是以前好奇心重,喜歡揪電視劇的bg而已。事實上,這個照片最大破綻不在於服飾或者玻璃窗,而在於這個女人的動作。你同樣是收了那些狗血電視劇的影響。電視裏的演員上吊之後,如果導演還不想讓她掛球,總會安排她用手痛苦地抓繩子,似乎還有機會把自己的腦袋從繩結裏拿出來。但實際的情況是,上吊的人隻要腳一離開墊物,身體的重量就會拉扯頸椎造成瞬間脫臼。這會讓你瞬間失去知覺,更不用說用抬手去抓繩子了。”
李芊羽道:“你的意思是這女的不是真的上吊?”
我點頭道:“沒錯,她肯定穿著背心,吊了威亞,也就是說,她的脖子根本沒有受力。她隻是個不知道從哪個狗血戲劇學院培訓出來的四流演員,竟然會把學校裏那一套搬出來忽悠我們。小羽姑娘,這張照片是假的。從這一點出發,我懷疑這些照片幾乎都是假死,都是演戲。”
李芊羽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如果她這表情去表演上吊的話,絕對比照片上那姑娘要逼真得多。
我繼續道,“這張看起來像是民國時代的照片,就更成問題。這間房間並不大,沙發擺放的位置和開槍的位置必定很近。當人胸部近距離槍時,另外一側的身體並不是槍子那麽大的孔,而是一個碗裝的傷口,這是因為子彈在人體內是一邊旋轉撕裂一邊前進的。所以,沙發上的血跡就顯得太少了。”
李芊羽咳了一下,沒有說話。
“還有這最後一張照片,破綻主要在於溺死的死狀……”
“行了,夠了,”李芊羽打斷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那依你這麽說,這些照片都是假的,是專門找了特定的場景和演員拍的?”
“應該是。關鍵是,為什麽要如此故弄玄虛?目的何在?”我把四張照片一字排開,道,“這些照片的重點,其實是出現這些死屍身邊的同樣的標記吧?就是這個三環嵌套的標記。你說這是一個詛咒,指的就是它?”我指著這個標記向李芊羽道。
“是的。這些照片送到我手裏時,另外還附了一張紙,上麵的字大概意思是這個標記出現在哪裏,就意味著那裏有人已經越界,會有詛咒降臨於他。”
“紙呢?”
“被陳總扔進壁爐裏去了。不過這張紙上都是用從雜誌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拚成的,也看不出筆跡。”
我搖頭道:“所以,這份資料是有人特意送到你們這裏,意思是你們已經越界了,他們要幹掉你們?還附帶了這些‘曆史老照片’來說明過去那些越界者的下場,把這種下場說成是一種詛咒?”
“是的,”李芊羽道,“不過你說這些照片都是別有心機之人偽造的,那他們的目的就是恐嚇我們。”
我納悶道:“奇怪,我記得在南樂路88號,顧誌雄的海鮮倉庫那個密室裏,牆上也畫著這個東西啊。”
“什麽?”李芊羽竟然全不知情地道,“那裏也有?”
“你們不知道?這麽說,顧老板已經很久沒去過那個倉庫了?”
“這個不清楚。至少我不知道。現在那個地方已經付之一炬了。如果你在那裏見過這個標記,這已經是第三起與標記有關的火災了。”
“第三起?”我詫異地說著,心想,莫非放火的明瑩,和這個標記有什麽關係?
不對,明瑩並不是放火的人!她說得很清楚,引火物是她帶過去的,但是放火的人,並不是她。
也就是說,當時在場的,除了明瑩和李彥鋌之外,還有第三個人在場。而這個人,可能就與這個三環嵌套的標記有關係。
從李芊羽的表情和說話來看,這個人大概也是和他們對立的勢力。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聯想到:莫非,這個人和守護秦始皇陵的那個神秘組織有什麽瓜葛?我把資料放在一邊,試著坐起來,向李芊羽道:“其他資料等會再說。有沒有車?我要用。”
拿了車鑰匙,我一陣風似的奔向南樂路。在路上隨便找了個快遞公司,拿了個快遞單和包裹箱,胡亂裝了些東西進去,隨便寫了個發件地址,然後在收件人上寫:南樂路88號,李彥鋌。
到了那邊,把車停得遠遠的。走過去一問,李彥鋌果然已經不在那裏當保安了。我拿著包裹,問道:“知道這位李彥鋌的家在哪嗎?我給他送過去。”
像這種看倉庫的活計,一般不會找專門的勞務派遣公司,都是在附近找幾個歲屆年的下崗職工來做。相互之間是熟人的可能性很大。新來的這位保安大叔不虞有詐,便把李彥鋌的地址給了我。
我循著地址找過去,卻沒有去李彥鋌的家,隻在附近找了個看上去和李彥鋌年紀差不多的大媽,道:“阿姨您好,我是區教育局的巡視員。要對你們這邊的孩子教育情況做個摸底。您能配合一下麽?”
大媽估計是對學校憋了一肚子火,忙不迭地用上海話道:“哎唷,你們可算是來了,這學校老師可黑哦,我們這些送不起錢的,老師上課不點名下課不關心,孩子都沒學習積極性了。你說他們怎麽能這樣?”
“有這個情況?阿姨,您別著急,慢慢說。”我耐心地道。
聽完阿姨東拉西扯訴了一大堆苦,我才找到個機會道:“阿姨,您說的情況我都記下了。這是哪個學校?我去實地探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