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盜墓筆記
“哪的話!這行當哪有那麽好做,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往火坑裏跳麽?”劉慶嘿嘿笑著道,臉上的皺紋都猥瑣地皺到一起去了。
“得,我知道您肯定會閉上眼的,”我也嘿嘿地陪著他幹笑,道,“那你們盜墓,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劉慶刻意地往左右望了望,壓低了聲調,神神秘秘地道:“為了揭開一個驚天秘密,讓人死而複生的秘密。小娃子,這秘密說出來能嚇死你……”
我聳肩笑道:“如果真能嚇死我,我早就死了。”說著,我把我所知道的大部分事情,撿著重點說了出來。
說到一半時,劉慶的下巴已經快要掉下來了。
“臥槽,小娃子,***你大伯也沒到你這地步啊,”這老神仙一般的人物,激動起來也是滿嘴髒話,“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你竟然調查到這地步?”
我經不住這老神仙誇獎,繼續“嘿嘿”笑道:“現在時代開放了,技術進步了,思想開闊了,社會和諧了,要查點事情,也越來越容易了。”
劉慶像是個孩子一樣撇撇嘴,道:“你以為你是春節聯歡晚會主持人啊?好話說得一套一套的。不過,人種混雜,生出的後代優良得多。你大伯還是純正南方人,你這南北混血,比你大伯聰明也是應該的。”
我心說您這不是罵我雜種麽?
劉慶從地上的破被褥裏掏出個本子,遞給我道:“這玩意按理說應該是屬於你的,物歸原主了。”
我見那本子上盡是汙垢,奇道:“這是什麽玩意?我大伯的盜墓筆記?為什麽是屬於我的?”
“差不多吧。你大伯一生未婚,膝下無子,他的偌大家業,現在都交給組織管理。”
“我大伯的父親呢?”
“你以為他那樣的資本家背景,能躲得過紅衛兵麽?”
這麽說來,大伯的產業,唯一的法定繼承人就是我奶奶了?我擦咧,我奶奶竟突然從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一夕之間成了富可敵國的超級富婆啊?
我努力壓抑著處女座靈魂深處的潔癖,接過醃臢不堪的本子,隨手翻來,正是一本筆記,都是用繁體字書寫,筆跡整齊劃一,幾如印刷出來似的。顯示著寫字的人,思維嚴謹縝密。但是字體結構獨創一格,筆劃收尾部分又略顯飄逸,看來我那素未謀麵的大伯,骨子裏也是個性情中人。當然,筆記中的文字並不算非常多,主要是圖形、地圖為主。
不等我詳翻,劉慶便道:“你大伯家大業大,我被轟出來的時候,卻隻能順走這個破本子。如果你有本事,就把本該屬於你的東西拿回去吧。”
我支支吾吾地點頭,翻著翻著,本子裏出現了兩把鑰匙。
這兩把粘在這一頁紙上的鑰匙,長得幾乎一樣,形狀就像是十字架,鑰匙尖和鑰匙柄都碰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這個符號,很像是……好吧,很像是我非常期待的一款叫做《刺客信條》的遊戲裏,那個刺客集團的標誌。(見下圖,手機讀者請在電腦上看圖,盜版讀者請到磨鐵看圖)
刺客信條遊戲徽標
刺客信條的故事背景,就是之前說過的阿薩辛派暗殺集團,和聖殿騎士之間的鬥爭,或者說是“自由派”與“秩序派”、“右派”與“左派”之間的鬥爭。
“秩序……”我像是想到了什麽,喃喃地道,“秩序……”突然,身子一震,道:“共濟會?”
共濟會的標誌,就是一個圓規和一個角尺組成的。如果隻看輪廓,豈不是和這兩把十字架鑰匙拚成的圖形極其相似麽?(見下圖所示)
共濟會徽標
莫非,這兩把鑰匙,與共濟會有什麽關係麽?
共濟會,意即“自由石匠”,在憲章中宣稱“神”是一位具備絕對理性和秩序意識的“工匠”,而宇宙是“宇宙的偉大建築者”創作的手工品,宇宙的秩序來自神賦予的理性。隻要人能夠以理性為準繩,以道德為工具,不斷地修正自身精神上的缺陷,就能夠憑借自己的努力完善自身,完成了“內在神殿”的建造,成為完美的“石工導師”並且進入神的領域。
共濟會的會員們自稱是該隱的後人、社會與世界秩序的組建者和維護者,通過奉行理神論的理想,發起了啟蒙運動並且在不到50年時間裏迅速擴散到西歐、中歐和北美,建立起可以和天主教會匹敵的巨大體係。伏爾泰、孟德斯鳩、歌德、海頓、貝多芬、薩德侯爵、莫紮特、腓特烈大帝、華盛頓、富蘭克林、馬克·吐溫、柯南道爾、加裏波第、牛頓、愛因斯坦……無數共濟會會員的名字如同星光一般閃耀在西方近代史的夜幕之中。
這本“盜墓筆記”中的兩把鑰匙,突然把我的思路導向了這個堪稱人類史上最大的神秘組織,讓我一時難以接受。
關鍵是,共濟會早就退出了中國大陸多年,隻在台灣地區有所活動。這本筆記寫作年代距今最多十幾年,難道,共濟會在大陸還有什麽遺留的痕跡不成?
劉慶見我望著這兩把鑰匙怔怔出神,詭秘地一笑,道:“好了,東西送到,我也該走了。”
“啊?這就走了?您那六壬理算之術,既然傳過我奶奶,能不能也傳給我啊?”
劉慶“嗬嗬”笑了兩下,道:“其實這理算之術,也說不上有多神秘。和你們家傳的推理方法,都是殊途同歸。隻是,我是先見結果,後見原因;推理之術卻是先見原因,後見結果。好啦,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老神仙,”我連忙道,“如果我要找您,要怎麽……”
還不等我說完,瘋道人劉慶已經道:“不用找我。等到合適的時候,我自會來找你的。”說罷,把破被褥一卷,夾在腋下,大步流星地徑自走了,口中還在吟唱著:“宋帝王命斬閻羅,六丙到離能避禍。危難常思龜龍馬,凡事順天方可活。”
我一頭霧水時,瘋道人劉慶已經走遠了。
高人是這做派麽?
我搖搖頭,一路奔回賓館,再睡了片刻,等到日上三竿,才到了劉慶指點我的店麵裏。
這當然不是把槍擺在台麵上賣的店,卻是用旅遊品店作為掩護的。櫃麵上擺放著各種從義烏小商品市場批發來的廉價貨,把來往如織的行人都當成了砧板上的肉,隨時要宰上兩刀。一個瘦如竿杆、留著短寸平頭的男人,鑲著幾顆金牙,活脫脫一個越獄犯模樣,和一個禿頂矮胖的男人坐著正喝茶。這越獄犯盯著走進店裏東看西逛的我。道:“要買點什麽?”
我也懶得和他繞彎子,直接把來意簡單一說。這越獄犯模樣的男人眯起眼睛瞧了瞧我,道:“你哪條道上的?”
“我是葉銳的朋友。”我淡淡地道。
“你是葉老板的朋友?”越獄犯警惕地望著我道,“那你知道他是誰?”他指著旁邊那個禿頂矮胖的男人道。
我搖搖頭。這越獄犯道:“這就是葉老板的堂哥!你連他都不認識?”
我飛快地掃了這禿頂矮胖子一眼,道:“哦!對,葉銳和我提起過,他有個堂哥,以前是在部隊炊事班的,轉業以後做了一陣子貨車司機,後來就來幫他打理生意了,莫非就是您?”
禿頂矮胖子道:“這麽說,你和我堂弟真的認識?”
“那是當然。”我心想,您這軍人般的坐姿和握茶碗的手勢、手腕手背的被油星和鐵鍋留下的烙傷,還有關節內側的被貨車獨有的大方向盤磨出的老繭都大大咧咧地出賣了你過去的職業,如果我還忽悠不住你,那就太對不住你了。
這禿頂矮胖子自稱“葉謙”,和我握過手,道:“不過你的要求,我們做不到。如果提供客人信息,這店還怎麽開?”
我聽了這話,轉而開始琢磨怎麽才能把售賣賬冊偷出來,但是即便如此,賬冊上也不會寫著黃頂鵬的具體信息。正在一籌莫展時,禿頂矮胖子葉謙眼睛睜大了些,望著我背後。
我扭頭望去,進來的是一個完全路人甲的角色,長相身材都極其普通,除了能看出他很年輕的時候曾經在工地上做過搬磚工以外,找不到其他的特征。
“弟弟,這個人說他認識你?”葉謙見進來的這人對我一點反應也沒有,問道。
這個人就是葉銳?湖北幫的老大?
原來他不是我在賭場和會所裏見過的那個家夥?竟然是同名同姓的誤會?
進來的這人搖搖頭,我還來不及說話,脖子便被兩隻有力的臂膀緊緊鎖住。那個越獄犯般模樣的家夥,身手如此之快,想必也是個練家子,不然葉銳也不會把這販槍的店麵交給他。
葉謙冷冷地道:“你小子膽兒挺肥啊,敢來這裏撒野。你叫得出我堂弟的名字,總該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吧?”
我的喉頭被身後的家夥死死扣著,哪裏說得出話。葉謙從腰間一摸,掏出一把蝴蝶刀,非常熟練地在手裏擺弄兩下,泛著冷光的刀尖便指向我,道:“你小子還是說兩句實話,不然以後也不用說話了!”
我費力地把頭側了側,沙啞著聲音道:“朱翡玉翠千金貴,不及白梅一點香。”
“詩人啊你,”背後越獄犯鼻子裏哼了一聲,手臂加力,幾乎要把我的脖子拗斷。
隻聽那路人甲一般的葉銳平靜地道:“老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