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打電話

既然要戰鬥,就不能不做好兩件事,一是偵查敵情,二是隱藏自己。

我找的這個小區,說來還和我有些緣分,是在上海閔行區的康城。這是一個有著14萬人口、充斥著大量廉租、合租房的地方。租房的人有公司白領,也有做樓鳳的小姐,一到了晚上,炒菜聲、碰杯聲、對罵聲、談笑聲,夾雜著歇斯底裏的**聲,此起彼伏,勾勒出一幅市井生活的真實寫生。

我在小區外牆上找了個私人房東的租房電話。迅速辦完了手續,直接拎包入住,不在話下。

接下來的一個下午,我都在打電話。

這個破破爛爛的小房間,延伸出無數絲線,形成了一張蜘蛛網。我就坐在網的中心,接收信息,然後經過大腦的高速分析、比對、推理和判斷,最後發出指令。

“喂,大兄弟啊,你換號了?哈哈,在哪樂嗬呢?”我報上自己名字之後,傅黎東在電話那頭調侃道。

我也哈哈笑著插科打諢幾句,然後道:“東東,你現在還是負責基金管理這一塊是吧?”

“是啊,有事?”

“你是不是要天天盯著股權交易中心那邊的信息?”

“沒錯,咋啦?”

“我等一下發幾個公司名字給你,幫我盯一下,如果這幾家公司掛了單賣股權,你幫我報個價上去,要出最高價。買方的名字我會發到你手機上,到時候對方的打款賬號你發給我。”

“喲嗬,大兄弟,你這是幫誰做生意呢?挺狠啊,最高價買?眼睛都不眨啊?”

“我這不是給個老板打工嘛,人家土豪,我就照吩咐辦事。哈哈!”

再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又撥出那個中國農業大學生物學博士王海東號碼,道:“喂,海東,我是林佑,剛換了號碼。你那邊事情弄得怎麽樣了?”

“你上次和我說過那幾個地址之後,我就去那些地方看了一下,和你的猜想差不多。不過這東西不太好弄,現在剩下的不多了。你確定你要?要這玩意幹嘛用啊兄弟?”

“喂喂,你是專家,又有課題組的名義。給我弄一個有什麽難的?”

“好吧,那我盡量試試看吧。”王海東歎了口氣道,“你最近可真夠奇怪,一會兒問我貓的卵巢囊腫,一會兒問我蝙蝠黑魚長鼻猴子,現在……口味越來越重。說,是哪頭驢踢了你的腦袋?”

“我草,”我憋不住笑出了聲,“長鼻猴子是你提的好吧?說正經的,你別說試試看,一定要弄到。你導師那邊的課題經費,我會想轍搞定的。拜托你啦!”

“行,知道了。”王海東笑著,掛斷了電話。

我手裏電話不停,又撥出上海中醫藥大學的蔣鈞鵬的電話。各位還記得吧,我發現靈貓卵巢囊腫的時候,曾經給他和王海東都打電話谘詢過。電話通了,我忙道:“鈞鵬,我上次問你的事兒,你覺得靠不靠譜?”

“你還別說,這事兒還真有可能。你是怎麽想出來的?服了你了!”

“真的可行啊?得,那你幫我弄弄,怎麽樣?”

“這……這不合適吧?”

“怎麽不合適,我又不告你侵犯我的憲法權利,你怕啥?偷偷的,沒人知道啊。”

“得,別和我拽法律名詞。那就試試看,我正好也手癢癢,哈哈!”蔣鈞鵬也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忍不住道。

掛掉蔣鈞鵬的電話,我又撥出一個電話:“喂,胸科醫院嗎?”

“是,先生有什麽事?”

“我要投訴!”我裝作怒氣衝衝地道,“你們那個叫王永順的太平間管理員是怎麽回事?態度太差了,我妹都被他氣哭了幾天了!”

“先生,你稍等,我核實一下情況,”接線員說著,過了片刻,道,“先生,很抱歉,你說的這個人,從前天下午就沒來曠工了,我們正準備作開除處理。”

“哦,開除?好,很好,這種人就應該開除!下次你們招人,找個態度好點的!”說著,我掛了電話,又撥出另一個號碼,道:

“那邊行動了,你那邊搞得怎麽樣了?”

“還行,該聯係的媒體都聯係了,兩個公司也買下來了。不過啟動資金不夠,那邊的主管正在催。”

“我就知道會不夠,你啊,我馬上給你打過去,可別搞砸了。”

電話那邊傳來“嘟——嘟——”聲之後,我又打出一個電話。

這人我之前沒提過,是一個叫穀米的奇女子。我以前在投資公司上班,出差去一家超大的物流公司做盡職調查時認識的。不瞞大家說,她雖然是個女強人、女老板,當時家裏卻發生了件很詭異的事,還以為是靈異事件,嚇得不輕。但被我三兩下解決了,從那時起,我們關係就很鐵。

至於這位女強人穀米家裏發生了什麽事,與這本書無關,在這裏就不提了。以後有機會,寫個我曾經解決過的詭異事件簿給大家看吧。

“喂?”

“米姐,我是林佑啊,換號了。”

“哎?佑弟啊,好久沒動靜,把姐忘了吧?”

“哪兒敢呢!最近挺好不?”

“別提了,又發生了件事,姐覺得這次肯定是有髒東西,要去請個太白山道士來驅驅邪才行了。”

“姐,我不是和你說了,這世界上沒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很多邪門的東西,都是些居心不良的假和尚假道士故意搞出來嚇唬你,然後找你勒索錢財的。你要是上了次當,以後這種事就沒完了。誰讓你這麽成功呢,大家還不都盯著你的口袋?”

“那怎麽辦?”穀米焦急地道,“老弟啊,你來幫姐看看,你是破案天才,靠你啦!”

“得,你太抬舉我了。哪有這麽厲害。”

“嗨,你上次把我家那事擺平之後,說了句‘萬事萬物自有因果,但絕對與鬼神無關’,姐到現在還記得呢!反正這次靠你了。真的,包機票,包吃住,還有一大筆偵探谘詢費。”

我哈哈笑了兩聲,道:“姐,你這麽說就見外了。既然你發話,我怎麽說都要去看看。谘詢費就不用了,不過,想請你幫個忙。”

“盡管說,要打群架,姐手下人多。”

我笑著把事情說了一遍,穀米道:“老弟,你這動作不小啊,誰惹著你了?”

“米姐,你正好對路,我隻能靠你了。你幫我找個助手,能代表你的,渠道費用我出,能不能行,你一句話吧。”

“我還真就一句話,”穀米想也沒想就答道,“廢話。”

我被她這性格直爽、從不怕事的女強人作風逗得一樂,道:“那就麻煩姐啦!”

掛掉電話,手機和右臉已經隱隱發燙了。我走下樓去,隨便吃了點東西,轉到另一幢樓,敲響了其中一間房門。

開門的,正是之前和李芊羽一道,想要找到蕭璐琪所在的程序猿邢碧暄。她也住在小區裏,在前文中我已經提過了。李芊羽和她是單線聯係的,陳子奇不會參與“下層員工”的管理。所以我到這裏來,不虞陳子奇會知道。

“怎麽是你?你來幹嗎?”她有些心虛,盯著我問道。

“來看看你。小羽的事,你知道了麽?我能進去麽?”

“不知道,”她用手搓了搓鼻子,把我讓進屋裏,道,“她怎麽了?”

“她死了。被她老板害死了。”

“什麽?”邢碧暄驚得臉上那副碩大無比的黑框眼鏡差點驚掉下來,急道,“怎麽會這樣?”說著,她摸出手機,要打電話。

我把她攔下來,道:“她跟錯了人。跟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一個隻知道利用,不懂得尊重的人。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跟著這種人。我隻想問問,你為什麽與小羽合作?我相信,沒有無來由的合作,或是利益、或是崇拜、或是其他理由,但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理由。”

“她是我表姐……”邢碧暄顫顫巍巍地道。

“你想給你表姐報仇麽?”我一瞬不眨地盯著她,道。

“想,”邢碧暄抬起頭道,“當然想!”

“那麽,”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你就和我合作吧。我需要你幫我。”

邢碧暄咬緊牙關,道:“你說我表姐死了,你怎麽證明?你怎麽這麽肯定是她老板害了她?”

我搖搖頭,道:“我不能證明。她已經被火化了,這件事是她老板的老婆告訴我的,但是就因為這個,她老板的老婆,也被她老板殺了。”

“還有沒有王法了?”邢碧暄手足無措地道,“說殺人就殺人,難道凶手沒人管?”

我默默地走到旁邊,撿起一把水果刀,道:“這是你表姐給你削水果用的刀吧?”

邢碧暄往後退了一步,道:“你,你想要幹什麽?你……你怎麽知道的?”

我心說你這屋裏邋遢成這樣,難道你吃水果還削皮?上次來你這裏,很多地方都被精心布置過,很有可能就是李芊羽布置的。既然如此,這把刀的用處,還有什麽難猜的?

我把刀尖捏在手裏,把刀柄地給邢碧暄,道:“我現在不能證明你表姐是被她老板殺的,但是我遲早會證明給你看。如果我說謊,你就用這把刀,一刀捅死我。”

邢碧暄直愣愣地盯著我,顫抖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又道:“幫我吧。”

“好!”邢碧暄又一次咬緊了牙關,道。

我點點頭,道:“那我就來告訴你,你要做什麽,把電腦打開。”

說了好一陣子,最後再向邢碧暄交代了幾句,便轉身下樓。這時,夜幕已經漸漸降臨,我打了輛出租車,到了一家破酒吧。

走進去,一個胡子拉碴、借酒澆愁的大老爺們正坐在吧台前舉杯痛飲。

我坐在他旁邊,向酒保道:“來一杯啤酒。”

這大老爺們扭頭望了我一眼,訝道:“怎麽是你?”

我笑了笑,道:“好久不見。聽說你丟了工作,有點失意。正好有件事要拜托你,保你有錢拿,還幹得過癮。怎麽樣,要不要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