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擦肩而過的女人

我琢磨著這個心路曆程,雖然對王永順充滿痛恨,但是也稍微理解了一點他的變態過程:苦戀自己的妹妹而不得,因此戀上肚兜,成了戀物癖,被妹妹一次次拒絕,使他非常自卑、深受打擊,轉而向不能反抗的屍體泄欲。

不由得,歎息一聲。造物弄人,命運弄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我本不信命運,我信我能掌握命運。

但是,最近在大學裏流傳著一句話:當大學提著褲子從你身上爬起來的時候,你才知道,在這最美好的四年裏,不是你上了大學,而是大學上了你。同樣的,當命運把你玩弄得連**都不剩的時候,回首自己的人生,才發現是在冥冥之中所謂際遇就像是玩弄一具扯線木偶一樣,把你的人生弄得是非顛倒,不自覺地就走上了歧途……

除了茜茜之外,這個陳子奇是什麽人?看起來很多事情都是他安排的,好像是王永順的老板。幕後黑手麽?

再翻了幾頁,發現後麵是空白。於是翻到最後麵。

很多人有把重要的、不可告人的東西,寫在最後一頁的習慣。最後一頁在他們的心理上,意味著一種深深隱藏的安全感。特別是心理有變態或者缺乏安全感的人,尤其如此。

果然,最後幾頁寫著東西。

先是兩段看起來像是地址的文字:南樂路85A滬青平路188C28

接著是一個表格:

(表格沒法在文章裏排版,所以隻能用圖片發了。手機的各位,抱歉啦)

最後一個“完成”和其中那個“?”,是用藍色水筆寫的。其他的字跡都是黑色水筆,而且筆跡越來越淡,似乎快要沒水了。

我看了看桌上,果然放著一支藍色的中性筆。

手機沒電,不能拍照。無論如何,我要先把這個東西背下來。

在心中默記數遍之後,把這個本子和白色桃核狀物體重新放回去。然後找到電磁鎖的電池盒,把裏麵兩節被我弄得短路而燒壞的幹電池摳出來,打開那個放著12節幹電池的盒子,取出兩節新電池。把舊電池隨意插進盒子的空位裏,再把新電池裝上。然後用手術刀把固定電磁鎖的幾個螺釘裝緊。

關上抽屜,拉了拉,電磁鎖已經重新啟動了,拉不開。

我看了看旁邊的地上,一些報紙散亂地丟著,厚厚的一疊,從4月下旬到前些天的,都在這裏堆著。看來這個地方,平時清潔工也不會來,打掃衛生都是王永順一個人做。又翻了一下桌邊的垃圾箱,裏麵扔著一張揉皺的報紙和一些作屍體檢驗記錄用的廢紙。這報紙是5月20日的,上麵用黑色線條胡亂畫著一些圖,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女人,穿肚兜的女人。應該是茜茜。

翻了翻垃圾桶,除了報紙和廢紙,沒有別的東西。便把報紙揉成一團,丟了回去。又不禁對上麵畫著的女人有了點好奇:讓王永順如此朝思暮想的女人,是什麽樣子的?

不管怎樣,這個房間再也沒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了。此間事已了,我先把手術刀和額鏡擦拭幹淨,放回原位。接著找到之前放紙的儲屍櫃,把那張已經凍幹的出入庫清單從女屍的腳邊拿了出來。此時它已經沒有一點皺紋,就像沒被我捏皺過一樣。我把它放回文件夾裏,再將文件夾整理一番,按照原本的順序排好,放回櫥櫃,不留一絲痕跡。

拉開鐵門,進入安全通道,把鎖鎖上,我舒了口氣。

這次沒有白來一趟,收獲良多。

沒有了手電,我隻能摸著牆,一步步從安全通道離開。

現在是幾點?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淩晨時分了。剛剛進來的時候,已經和門衛打過照麵。如果這時候再大搖大擺地走出醫院大門,多半會給門衛留下印象。

我回到大廳,手套沒有摘下,直接把手插在褲袋裏,晃過那幾個可憐巴巴的攝像頭。大廳裏隻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還有幾個男人在椅子上打盹。很安靜。走到樓梯口,正要上樓,一個女人正走出來,和我打了個照麵。這女人估計年紀也就在25歲左右,身材高挑,長得雖然並不非常出眾,但是眉清目秀,比較耐看,而且是那種很順從很隨和的麵相。我想,如果她是**愛好者,多半是M那一方的角色。她見我打扮得奇怪,也打量了我一眼,隻是這一眼,我便覺得這女人有幾分奇怪。

因為她打量我的時候,貌似不經意地掃過我的手腕、上衣下擺和褲腳。這兩個地方,是最容易暴露我的職業身份的。幸虧我的褲兜夠深,否則她肯定會注意到我還戴著醫用手套。當然,如果她隻是打量一個異性的身材,那就是我多慮了。

和這個女人隻是匆匆一個照麵,便擦肩而過。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這醫院對我來說,畢竟是個是非之地,我不想惹麻煩。見她沒什麽反應,便也急忙摸上樓去。先把鼻子裏的酒精棉球取出來,隨手丟進走廊上的垃圾箱,然後找了個沒上鎖的醫生辦公室,拿起電話撥通出租車公司,叫了輛出租車。然後走到2樓樓梯間的窗戶旁,盯著醫院大門。

這個時間很少有人叫車,出租車很快就到了。我見司機停在大廳門外,看他的動作,是要掏出手機給我打電話,連忙摘了手套,下樓對司機說我就是叫車的人。有了車子的掩護,出大門的時候,一閃而過,門衛根本沒看我一眼。

按照我的估計,除了在一兩個攝像頭裏留下驚鴻一瞥之外,這次二探太平間,我依然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王永順明天來上班時,一定不會知道我曾經來過。

但是,我卻知道了他的很多秘密……

回到家,看了看表,竟然已經3點了。蕭璐琪今天沒有在門口等著吸我陽氣,這多少讓我有些意外。想起那個出入庫清單,莫非她的身體從冰櫃裏被偷走了麽?我心知不可能,但還是跑到冰櫃看了看……

她還在。我舒了一口氣。

為什麽王永順弄的替代屍體能騙過她的家人?

她又為什麽突然不來吸我的陽氣了?

……是因為我把那個白色桃核狀的東西從冰櫃裏取出來的緣故麽?

莫非,我第一次見她,她的身邊也放了這個東西,隻是我當時被她嚇住,沒有發現?

我趴在冰櫃玻璃門上,看了一會兒蕭璐琪美麗的臉龐,回想了一下過去發生的事,又覺得不對:

我把蕭璐琪偷回家放進冰櫃,到王永順來我家偷偷放進這個東西的時間段內,她也曾經爬出過冰櫃來吸我的陽氣。這麽說來,這個白色桃核狀物體和蕭璐琪死後會動這兩件事情,應該是一種“充分不必要條件”的關係。

所謂“充分不必要條件”,或者簡稱“充分條件”,是一個邏輯學名詞。事件A與事件B之間,如果事件A發生,事件B必然發生,但是沒有事件A,事件B也有發生的可能。簡言之就是:有之則必然,無之卻非必不然。

白色桃核在蕭璐琪旁邊時,她一定會因此而有所動作,但是沒有白色桃核,她仍然可能因為某種原因而有所動作。那麽,這個“某種原因”,莫非就是我麽?

和我有什麽關係啊?我又不是湘西煉屍戶,我又不沒有特異功能,為什麽我和她之間,卻有著這般奇妙的聯係?左思右想都不能明白。我站起身來,“我本是那臥龍崗上散淡的人啊~”我唱著這京劇《空城計》裏諸葛亮的著名唱段,一邊從口袋裏掏出幾根頭發和一塊紗布,一邊走進臥室。

一件讓我無比蛋疼的事情發生了。

墨墨竟然趴在我的**。

我勒個去啊,我的小心肝,你不這麽坑爹是會死麽?還是會懷孕啊?我從留著屍液的櫃子裏把你拎出來,到現在還沒有洗過澡啊!啊……我的床單啊……我的枕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