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秘畫卷 驚聞買家 為 @一茶一座一聊一天 加更
我點頭稱是,付過錢,下車往南走了幾步望去,頓時傻了眼。
北京的月壇,上海的盧灣。中國兩大郵幣卡市場。這其中之一,果然名不虛傳。這就是把一張麵值8分錢,當年發行時都不值這個麵值、被人隨意亂丟的“1980年庚申猴票”炒到了1萬2千元一張的地方;這就是把麵值3元的梅蘭芳小型張炒到了單張價格28萬元的地方;這就是把一張麵值8分錢、因為某個地方沒有塗成紅色而被認定為錯票的“全國山河一片紅”,爆炒到一張全品相郵票拍賣價達到360多萬元一張的地方!
1980年庚申猴票
梅蘭芳小型張
全國山河一片紅
世事造化,弄人不止。我爸曾經和我講起一個故事,1982年左右,他的一個朋友,買了新房,因為缺牆紙,把整版庚申猴票(一版是60張),猴子臉朝著牆,貼在了牆上。如今,這一整版猴票的市場價格約為150萬元RMB,而他的這個朋友,還住在那個上世紀80年代的破房子裏,估計是每天對著這堵總價可能逼近500萬的破牆,以淚洗麵————這票,已經因為正麵貼牆,徹底毀了。當然,如果真能完整無損揭下,分分鍾就是換一套海濱別墅的事。
左手富貴,右手貧窮,世事難料,也總是在一念之間,便與所求所欲擦肩而過,從此生活在後悔之中。這也許就是都市重生類的小說曾經風靡過一陣的主要原因————人們在YY中,追悔那些被自己輕易忽略了的發財機會。
所以盧工郵市這個地方,表麵靜如清潭,實則臥虎藏龍,一眨眼就能讓你腰纏萬貫,轉手間又讓你一貧如洗,是個不斷創造奇跡的驚歎之地。
這裏麵攤鋪林立,大小不一,賣家殷勤地對著那些一看就知道是抱著“爺今兒就TM豁出去了,爺就是來一擲千金的”的那種客人抱以熱情的微笑。買客人頭攢動,揮汗如雨。旁邊的弄堂裏開著N家各種各樣的賓館,都是為了讓一天逛不完的外地客人休息之用。一個市場,居然能帶動住宿行業,可想而知它的規模。
我掏出手機撥通錢老板的電話。
錢老板名叫錢途,這名字一聽就覺得吉利。現在這個拜金的社會,所謂的前途,其實都是為了錢途。
錢途對我言明了他的店鋪位置,但是我擠進人群之後,還是七繞八彎地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個看起來不怎麽起眼的店鋪。
我說了聲錢叔叔好,錢途很熱情,說林佑是吧,你爸給我打過電話了。你爸是個爽利人,很有眼光,當年我和他在北京月壇認識的時候,他就告訴我白鰭豚小本票的秘密,我靠著那個發了一筆小財,算是第一桶金。
額,好吧,給大家普及一下相關知識。所謂小本票,是郵政係統發行的一種特種紀念郵票,看起來是個橫著長的小本子,裝訂精美,裏麵的郵票是直接和周圍的紙張相連的。當然,這些郵票不會撕下來寄信,隻是用來收藏。
白鰭豚小本票的秘密,在於“五連圖”————這是一個設計者精心策劃的驚天秘密:雖然裏麵嵌著的郵票都一樣,但是裏麵的紙張花紋卻有五種,按照一定的順序,可以把五種花紋拚成一個完整的花紋。這就增加了收集的難度。有難度,就會有炒作。於是為了收集五連圖的人們,拚了命地出高價收購,把白鰭豚小本票的價格炒到了天上去。
錢途因為我爸的指點,踏上了錢途,自然也對我這恩公之子青睞有加,把我讓進店麵,好茶相待。
我說明了來意。錢途眼睛一眯,思索片刻,拍了下大腿,道:“好眼力!我怎麽沒想到!嗯,現在羊幣也就是15塊錢一枚,你爸要多少?”
“要一件吧。”
“完整的一件?沒拆封的?那要貴些,算下來17塊一枚,總價3萬4,怎麽樣,如果要的話,我就去市場上問問。有貨的話給你兌一件。”
我拱手謝過錢途。這一招是我爸叮囑的。郵幣卡市場上也販賣各種文革時期的畫像、冊子,還有不少古玩玉器,自然有一種複古之風。這拱手禮,便能讓你迅速融入這個圈子裏。
從古至今,人們都是通過各種特定的語言和動作,來劃分階級、階層和圈子的。
我按照錢途的指點,找到了一個擠滿了人的ATM機。這個機器上的按鈕已經模糊不清了,不知道多少金錢從它的嘴巴裏吐出來,流轉到市場上。
用了兩張卡,取了4萬塊,我頭都不敢抬,就從人群裏閃了出來。
其實這是很可笑的。4萬塊,對我來說也許是個大數字,在這個市場裏,連P都抖不出一個。這個郵幣卡市場,每天的資金流轉量,估計以千萬甚至億計。
把錢交給錢途的時候,我真是有些蛋疼。如果這哥們拿了錢不辦事,光憑一個收條,能把錢要回來麽?但這是市場的習慣。也之所以有了這樣的買賣雙方的信任度,資金流轉速度才會快得驚人,省去了很多交易成本。
辦完正事,我和錢途閑聊了一會兒。他的店裏以郵票和紀念幣為主,而對古字畫很感興趣的我,便說要去轉轉其他店,起身請辭。
錢途拽住我,說帶我去轉。找了個朋友來看著店鋪,拉著我到了一家他比較相熟的古字畫店裏。
店老板叫曹斌。他先是和錢途寒暄幾句,錢途把我介紹了一下,我見曹斌年長些,便喚他曹伯伯。寒暄完畢,我把那牆上的掛畫一幅幅細細瀏覽過去。當然,這裏麵大多是贗品。曹斌則開始卷一張很寬的畫卷。看這寬度,似乎是張鴻圖巨製,我好奇起來,央求曹斌打開給我看看。
這是一張看起來很像是《清明上河圖》的古畫,沒有名字,沒有落款,隻有一枚印鑒。
曹斌告訴我,這是一幅古代佚名作品,叫做吳郡地域圖。
我點點頭,仔細看去,畫的確實是古代的吳郡之地,亭台樓閣、河道縱橫,來往商賈、摩肩擦踵,一派繁榮景象。從墨色和紙色來看,極像是古跡。但是仔細看看那印,就知道並非古製,應該是贗品。
我突然冒失地問了一句:“多少錢?”
曹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錢途,尷尬地說:“50萬。”
我倒抽一口涼氣,不會吧?這幅贗品要50萬?難道曹斌看不出這是贗品?開什麽玩笑!
錢途在一邊樂了,他在潘家園、月壇都混過,也算是懂行之人,說曹哥你這畫要50萬?有人買麽?
曹斌賠笑說這個價格不是我亂開的,之前有個人出10萬,我打算賣的,那人一直沒籌夠錢,估計也是個窮貨。今天早上來了個傻冒,一眼就看上了,問我價。我心想,10萬我就很滿足了,這家夥開口閉口那說話,聽起來不像懂貨的樣子,就開玩笑地說了句40萬。沒想到他打了個電話給他的老板,把這畫的情況一說,然後掛了電話問我,是不是有人開這個價?我說是,他說他老板加10萬,明天提著現金來取。
我仔細打量這幅這張看起來並不十分嚴謹的地圖般的畫。發現它的畫工卻是極其傳神,筆法很像東晉的顧愷之,尤似那幅著名的《洛神賦圖》。顧愷之的筆法,細密精致,雄勁連續,如春蠶吐絲,富有韻律感,這畫得其神韻,我著實喜歡。
既然是贗品,那應該和真品也沒有太大的區別才對。而且,有贗品產生,說明真品很值錢。我一邊聽曹斌說話,一邊掏出手機,拍了一張完整的大圖,又拍了幾張細節圖。
錢途聽罷曹斌的說話,哈哈大笑,拍著曹斌的肩膀說老哥你攤上傻主了,恭喜恭喜。這老板我喜歡,叫啥名兒?回頭要是他或者他的小弟來我店裏,我也狠宰一刀。
“這傻主?”曹斌撓了撓頭,掏兜翻名片,摸出一張,念了三個字:“陳子奇。”
這三個字一出,我直接被天雷擊中,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