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內訌

剛從石頭後麵走出來,楊滔摸了摸毫無贅肉的腹肌,道:“我也有點餓了。你又要去釣魚?走,我跟你去看看,怎麽釣到這麽大的魚的!”

說著,我們站起來,拿了釣竿。楊滔問我要不要魚內髒或者老虎肉作餌,我說不用,去礁石縫裏挖點小貝殼肉作餌就行。

我向楊滔仔細講著海釣的要點。他之前是在西北作特種兵的,海釣這塊沒接觸過,聽得很認真。我下了鉤,坐在石頭上,問道:“把人弄成昨天那種活死人的辦法,你知道麽?”

楊滔搖搖頭,說他隻是個幹活的,上麵交代什麽,他就做什麽,說白了就是個雇傭兵。至於其他的事,他知道的也不多。也許明空比較了解,你沒問過她?

我說沒問過,她看起來不好打交道。她是怎麽加入組織的?

楊滔說其實組織早就注意到明空了,之前就和她接觸過,隻是她最近才加入組織的。令空說她是可靠的人,我也就比較信任她。

我知道明瑩是因為蘇楚君的遇害才決心加入組織的。其實我很想問問,這個組織到底幕後是什麽,但是雖然現在和楊滔聊了不少,問到這種問題,怕是他也不一定肯說。還是忍住了沒問。

生命不息,釣魚不止。如果說釣魚也是種運動,這絕對是個需要平心靜氣才能享受的運動。但是此刻我們一直等不見董昊的船來接,心裏著實著急,怎麽也靜不下心來。

日頭已經曬了過來。雖然現在隻是六月中旬,氣溫還未必十分炎熱,但是在日光的直射之下,我們都感到口幹舌燥。無奈飲用水已經不多。我把魚竿收起,讓楊滔把所有人都轉移到近岸的樹蔭下去,避免出汗,水分流失。自己則繼續把繩子拆下幾縷,拴上長木棍,挑了幾條釣到的小魚,把木棍塞進魚肚子裏。把這幾條魚扔在了石崖邊上。然後又拿了幾個昨天用來裝食物的塑料袋,找了幾個葉子寬大的低矮灌木,套了上去。下麵紮緊口。

坐在一旁乘涼的李芊羽問我這是做什麽,我說這樣可以把植物的蒸騰作用釋放的水汽吸收起來,到了晚上袋子裏就有水了。

李芊羽笑說這樣能弄出多少水啊?

我笑笑,沒回答。和明瑩、趙辰要了兩塊毛巾,洗洗幹淨。然後把火堆轉移到陰涼的地方,把昨天剩下的那根粗毛竹橫著劈開,裝上海水,架在火上燒。再把毛巾橫著搭在毛竹上方。

李芊羽好奇地坐在地上看我忙來忙去,說林佑哥你別忙活了,這樣根本弄不出多少水的。

但是很快,所有的淡水就都喝完了。

李芊羽開始叫口渴的時候,我把濕漉漉的毛巾遞給她,竟然擰出了不少水。

人就是這樣,不到危機關頭、不到資源枯竭的時候,不知道珍惜。當你失去了平時隨手可得的重要資源時,才知道此時的痛苦。到了這時,哪怕一滴水,都能讓你和其他人打破頭去爭搶。

現在這個苦逼的狀態,比當年在上甘嶺山洞裏守著一個蘋果傳來傳去的誌願軍戰士也好不了多少。隻是我們傳遞的是濕漉漉的毛巾而已。

傳到誰手裏,誰就輕輕地擰一下,擠幾滴水出來潤潤嘴唇。然後繼續這樣躺著。真沒想到,原本是坐著豪華遊輪出行的一群人,居然兩天不到就搞得如此淒涼。李芊羽擠著水嚐了幾口,又眼淚汪汪地想要哭出來。

我坐在一棵樹下冷冷地看著,這有關人性的一幕。

到了這種瀕死絕望的時候,人性的黑暗麵,就會無法抑製地表露出來。有的人會偷偷地多擰一些水,有的人會抱怨怎麽還沒傳到他的手上,有的人會哭爹喊娘,有的人會懊惱著怎麽就上了這條賊船來了這個鬼地方,有的人會絕望地開始在肚子裏打遺書的草稿。而且,這隻是斷水斷糧的第一天。如果接下來幾天都沒有人解救我們,恐怕情況還會更糟。

死亡也許不可怕,但是等死的過程,最是可怕。

不過對我沒有伸手去要那幾條毛巾,隻是把擰得一滴水不剩的毛巾拿過來,換一竹筒海水繼續燒。蒸發完後留下的海鹽,就裝在吃剩了的貝殼備用。在我看來,其他人不停地喝毛巾裏的水,不是因為口渴,而是出於對缺水而死的恐懼。其實隻要不出汗,身體裏的水分足夠循環上幾天的。

我自己也驚訝於此時此刻麵對慢慢接近的死亡時,竟然能如此平靜,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蕭璐琪的影子。也許,是我和死去的她相處了很久,死亡對蕭璐琪來說,就像是沉眠一樣平靜自在。被此感染,我的心態也多少受了一些影響。

中午一頓飯,誰也提不起興致來吃,都懶散地躺在陰涼裏。誰都知道,現在少活動,少浪費水分,就能多一點生存下去的希望。

到了下午快日落,陰涼了些,終於算是所有人都餓得頭昏眼花。但是趙辰還是對於楊滔提出的吃老虎肉的提案表示了強烈憤慨和抗議。蔣南說還是吃魚吧,吃過人的老虎肉,我也接受不了。

趙辰馬上表示反對,不行!魚已經吃了一頓了,一定要吃肉才行!不然沒力氣了!

辛曉鑫不耐煩起來,說那老子拿著槍去給你打獵,行了吧?

楊滔攔住他說這林子裏太危險,而且不能浪費子彈。

我在旁邊,對楊滔說:“楊空,麻煩在這塊地上挖個坑,再去取些海水來。”說完,在地上跺腳示意,然後默默向釣魚的地方走去

趙辰向著我的背影道:“小林子!別弄魚了!我不吃!”

擦……這姑奶奶真難伺候……小林子……怎麽聽起來這麽像太監或者和太監沒什麽兩樣的林平之?

等我回來的時候,楊滔已經在地上挖了個大坑,我提著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讓辛曉鑫幫著把海水澆在挖出來的泥巴上,和成稀泥,從背包裏掏出一隻還在撲騰的大鳥,讓楊滔去殺了放放血。趙辰瞪著眼睛看著我道:“小林子,你怎麽總和變戲法似的?這什麽鳥?哪來的?”

我笑說運氣好才能抓到這麽大的信天翁。我就是把木棍係上線放在魚肚子裏,海鳥吃了魚,就被線扯住飛不走了。這包裏還有兩隻,應該夠你吃了。

楊滔把那信天翁的雙腳綁住,在脖子上劃了一刀,丟在地上亂撲騰。接著問我要不要拔毛。我搖頭說不用。等它不動了,便把浸濕的爛泥糊滿整個海鳥,丟在火堆旁邊燒烤。

趙辰如此看著,說好好的一隻鳥被你糊上泥巴這樣烤,真是糟蹋了。我隻能笑笑,沒多說什麽。又從包裏掏出一隻大鳳頭鷗和一隻海鷗,也如法炮製,裹上泥巴放在爐邊。

等了四十五分鍾左右,我用樹枝把燒得幹透的泥球拿出來,敲開外殼,忍著燙手的溫度迅速剝開,鳥毛就隨著幹泥巴一起脫落,露出白花花的肉。趙辰一見,實在忍不住這等**,連忙撕下一根鳥腿吃了起來,我嚴肅地道:“各位,就算餓,這肉也不要多吃。現在水太少,如果蛋白質吃得多了,小便也自然就多……”

趙辰嘟囔了一聲,示意我注意用詞,不要擾了她進食的雅興。我把肉撕下來,分給每個人。眾人都嘖嘖稱讚,一頓猛吃,三隻鳥,四條魚,速度就被這七個人解決掉了。等肉熟的時候,我去挖了些野菜,這時候也分給大家吃。

趙辰滿意地摸著肚子道:“小林子,味道不錯。下一頓吃什麽?”

聽了這話,我隻能苦笑。李芊羽滿臉著急地站起來,跑到灌木後麵去了。不一會兒,哭喪著臉跑出來,說口渴,要喝水。

我想起她剛剛吃肉還不忘撒鹽,這會兒又上了廁所,不口渴才怪。便指了指那條毛巾。李芊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說這點水根本不解渴。我無奈地道:“那你就去看看那幾個塑料袋吧。”

李芊羽聞言跑過去,驚喜地叫了一聲都這麽多了!二話不說摘下袋子就往嘴裏灌。我連忙說留著給大家喝,可惜為時已晚,一袋水已經消失無蹤,都進了她的肚子。

所有人怒目而視下,李芊羽又委屈得要哭了出來。

我搖搖頭說算了,還有兩袋。大家盡量省著點喝吧。

辛曉鑫不滿道:“憑什麽她就喝一袋,我們要省著喝?”說著大踏步地向另一袋走過去。

楊滔猛喝一聲:“辛空!給我停下!”

辛曉鑫罵了句老子渴得冒煙了,別人喝得,我就喝不得?md,就是立馬死了也要喝個爽先!

回答他的是一聲清脆的槍響。我嚇了一跳,轉頭望去,楊滔槍口朝著天,還在兀自冒著煙。

辛曉鑫像是打了雞血似的,竟然全然不怕這聲槍響,反倒暴怒地喝道:“你tm的手裏有槍了不起啊?你打我試試看啊?我今天就要喝這水,你有種就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