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確實就是吃飯。
而不是“事已至此，先吃飯吧”的吃飯。
陳曦自己忙了一天了，也還沒有吃晚飯，本來是想忍一忍，先睡一覺，睡醒了再去吃飯的，但現在既然已經出來了，那就吃了飯再說；
而按她估計，蘇雲打了一下午的籃球，然後又打架、去醫院，那肯定也是沒有吃飯的。
也沒有去什麽特別的飯店，就隻是街邊一家普通的飯店而已。
進飯店，陳曦喊道：“要了一個肉末茄子蓋飯，一個回鍋肉蓋飯。”
又領蘇雲到一張空閑的桌子坐下。
坐下之後，她先是將蘇雲的藥放在桌子上，然後往衣兜裏翻了翻，翻出一根頭繩來，就雙手往後，理了理披散的頭發，然後鬆散的捆個低馬尾。
剛才出來得太急了，她其實還是披頭散發的樣子。
捆了頭發，她又從桌子上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紙來，往自己麵前的桌麵用力擦了擦，擦掉油漬、汙漬，擦得白色的紙巾都是黃黑色的了，又折疊，繼續擦。
如此擦了兩三次，到紙巾不能對折了，才回身丟進了垃圾桶裏去。
最後，她又取出手機來，點進B站，開始檢查自己視頻的發布情況。
她出的是長視頻，而長視頻最好就是飯點發，因為好多人都喜歡用長視頻來下飯，邊吃邊看。
剛才她定的時間就是下午六點。
今天下午的六點，就是星期六下午六點，也算是一個黃金時間了。
現在已經過了六點了，視頻已經發出去了，她又點進去，翻看最新的評論、彈幕情況。
因為她的視頻是日常向、歡樂向，看的人不算多，評論區和彈幕的氛圍都還算友好。
陳小姐坐下之後，就好像很忙的樣子。就是不想跟自己說話。蘇雲默默地看著。
他看到陳小姐綁頭發，又才注意到，陳小姐臉上很憔悴、沒有精神，甚至髒髒的，頭發也是淩亂的，衣服也是沒有什麽搭配的。
顯然，陳小姐忙了很久了，陳小姐也是臨時出門的，他知道，因為他。
蘇雲心起複雜，垂眸，看著自己麵前的桌麵。
看了一會，他想雙手撐上去，又想起剛才陳小姐擦桌子擦出來的油汙，他也抽了兩張紙，學著在自己麵前擦著。
他擦著桌子，感受到自己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把大部分軟件的通知權限都取消了，而此時會通知他的，大概率是被他設置成特別關注的UP主“一語”。
陳小姐的新視頻應該已經發了。他想。
他又悄悄去看看著自己手機的陳小姐，醞釀了一下，終於主動出聲打破沉默：“你那個視頻剪好了嗎？”
陳小姐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抽空看他一眼，然後“嗯”了一聲。
完了！
陳小姐還在生氣。
——陳小姐真的生氣了！
蘇雲想了想，又出聲問道：“新視頻的數據好嗎？”
“才剛剛發出去。”
“哦！”蘇雲頓了一下，又問，“那你今天吃飯了嗎？”
陳曦像是看傻子一樣的又看他一眼，回道：“還沒。”
正在這時，店家那邊大喊：“回鍋肉蓋飯！”
陳曦連忙舉手喊道：“這邊。”
“……”蘇雲解釋，“我是問，你早上、中午有沒有吃飯。”
“我去哪裏吃？”陳小姐反問道，“是你給我送了嗎？”
“……”蘇雲默然。
他想，陳小姐工作起來會忘記時間，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有去關心她、沒有去給她送飯，而是跑去打架鬥毆了。
店家端過來回鍋肉蓋飯，問道：“帥哥、美女，這是誰的？”
陳曦指了指蘇雲，說道：“他的。”
“啊？不是你的嗎？”蘇雲一愣，“我不喜歡吃回鍋肉啊！”
陳曦麵無表情，說道：“他很喜歡吃。就是他的！”
店家四五十歲了，自是過來人，小情侶之間鬧矛盾，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看向蘇雲，看到蘇雲臉上的傷，又大約把他們鬧矛盾的原因猜到了，笑道：“喲，小帥哥，受傷了？來，吃塊回鍋肉補一哈！”
說著，他就把回鍋肉擱到蘇雲麵前了。
蘇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什麽。
他從筷筒裏取過筷子，也還是吃了起來。
他隻是不喜歡吃回鍋肉，不是不能吃回鍋肉。
“嘿嘿！”吃了兩塊，他還與陳小姐笑道，“味道還可以哦！”
陳小姐依舊沒有跟他搭話。
不一會，陳小姐的肉末茄子也到了，她收了手機，開始吃飯。
吃著吃著，蘇雲腦子一抽，又不知道在想什麽，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回鍋肉，小心翼翼放到陳小姐的餐盤的邊緣，說道：“味道可以哦，你要不要試試？”
陳曦低著頭吃飯，沒有說話。
但，在蘇雲看不到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笑意。
她知道，小男生是這樣的，犯了錯，就會拚命地討好你。
如果哪天丈夫突然開始討好妻子、哪天兒子突然開始討好媽媽，那她們就大約明白：這小子肯定是又闖了什麽禍？
此時的蘇雲，就是類似的心理。
又吃了幾口，蘇雲將筷子往陳曦餐盤裏示意了一下，問道：“你的茄子好吃嗎？”
一副想夾一片試試，又不敢的樣子！
陳曦收了眼裏的笑，沉著臉，抬起頭來瞪他一眼，嗬斥道：“你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哦！”蘇雲頓時老實了，“好！”
終於專心吃飯，再不說話了。
兩人都餓了，胃口都還不錯，將盤子裏的飯菜都吃完了。
蘇雲注意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陳小姐將他夾過去的回鍋肉也吃了。
他起身付了賬，又急忙去拎起自己的藥，陪笑著，跟著陳小姐走出了飯館。
“現在呢？”他與陳小姐問道，“又去哪裏？”
“回去睡覺啊！”陳曦說著，往自己租房的方向走去，“還想去哪裏？”
“哦！”蘇雲跟在她邊上，又問，“你是去租房嗎？那我可以去嗎？”
“……”
這小子有點煩了，陳曦不理他。
陳小姐不答應，蘇雲就當她默認了，隻是跟在旁邊。
路過奶茶店時，他又問：“喝奶茶嗎？”
“不喝！”
蘇雲便去買了兩杯奶茶來，拎著，遞一杯等在旁邊的陳小姐。
然後，陳小姐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