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考得還算理想，但也就是正常發揮而已，值得高興，而不需要那麽高興。

至少，蘇雲不覺得需要一個什麽慶祝儀式。

雖然陳小姐是這麽建議他的。

陳小姐說，“生活需要儀式感”。

蘇雲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但他想，“儀式感是有錢人的專屬”，像他這樣的窮苦人家的孩子，今天就是尋常的一天。

比如，程偉這位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就想今天慶祝一下，飯店都已經聯係好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後麵又取消了預定。

蘇雲很疑惑，問起原因。

程偉恨了他一眼，黑著臉回道：“過兩天再說，白錦溪那個憨批過兩天就要回來了，到時候一起。”

“好的！”蘇雲乖巧應下。

唯一讓程大少爺覺得欣慰的，或許是他有女朋友可以約會，而蘇雲這個屌絲隻能在出租屋裏打遊戲。

周末。

是蘇雲的上家教課的時間。

上周一個學生就上了一節課，就是開了個頭，這周才算是正兒八經的開始了家教。

而又由於期末已經來臨，兩個學生都想考個好成績，蘇雲也想拿個好的表現、以便暑假可以繼續給他們上課，學生老師達成共識，力往一處使，雙方都表現得格外刻苦。

雖然說的是一節課兩個小時，但早到加上晚走，蘇雲每節課都上了接近三個小時。

見蘇雲如此敬業，對自家孩子如此上心，兩個學生的家長都極為感動。

他們閑聊時問起蘇雲的高考成績，得知蘇雲最後考了“678分”，肅然起敬，對蘇雲更是滿意。

其中一個家長還給他包了個不大不小的紅包，以慶賀他高考成功。

於是在辛苦了一個周末後，蘇雲兜裏多了2100塊。

其中多的500塊，就是那個家長包的紅包。

現在，除去上周花掉的錢——上周他其實沒怎麽花錢，周一到周三，都在跟著陳小姐混——他兜裏還剩兩千七百多塊。

錢來得如此簡單，蘇雲心裏也飄飄****的。

很多時候，他都忍不住感激程偉，要不是他介紹他來做家教，他這一個暑假肯定就是在家裏死宅三個月。

等於說，這兩千多塊，和接下來將要賺到的兩萬多塊，都是他憑空得來的。

但是，陳小姐一開始就提醒他說，“你會賺到一點錢，但不必感激程偉”，他不是蠢人，早已經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他隻是得到了錢，而程偉得到的是關係、是人情，這顯然更值錢。

如果兩個學生的成績提高了，他們的家長會怎麽說？

——全靠我們小偉介紹的家教老師。

不過，話說又回來，蘇雲雖然不至於要對程偉感恩戴德，像很多他看不上的同學一樣去跪舔程偉、搖著尾巴要跟著程偉混，但，他還是應該正常地感謝程偉的。

應該請人家吃頓飯，或者記個恩情在心中，以圖回報。

此處需要說兩句廢話：

蘇雲現在能理清其中的門道，是得益於陳曦的提醒。而如果沒有陳曦提醒，那他會不會被有錢人、上層人士的權勢、錢、豪宅等壓彎了腰，那就很難說了。

當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高考成績在有錢人麵前是可以用錢來衡量時，當他發現自己餘生就算努力讀書、工作，也不可能抹平其中的鴻溝時，他的心態，是否還能平衡。

當他發現那個恐怖的真相後，再麵對程偉，是否會覺得自己跟他是平等的，甚至，覺得自己比他強。

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很多時候，人能不屈不撓、能奮發圖強、能屢敗屢戰，就是因為那一口心氣。

人沒了心氣，比死了還恐怖。

當聽到人們評價一個人說，“這個人心氣沒了”，這是最恐怖的評價。就像在說，“這個人脊梁斷了”。

如果蘇雲在這個暑假少了那口心氣，在程偉麵前低了頭，那他往後餘生，都會因此受礙，不會有什麽大的出息了。

少年人的心氣、意氣，甚至可以稱為命運。

陳小姐護住了蘇雲的心氣。

因為周二就是27號了，要進行誌願填報。

填誌願，要用電腦；而蘇雲沒有電腦，要去網吧；鎮上的網吧又很髒。

於是，這一周，蘇雲又沒有選擇回家。

再加上程偉說：“白錦溪周三回來，我們周三晚上一起吃頓好的，就當高考慶祝了。

“那憨批說了，他要好好感謝感謝你，準備把你灌醉了以身相許。”

“咦！”蘇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然後應了下來。

他在心裏想，上周是陪陳小姐，這周是有朋友聚會，再下周，就放暑假了，看來他這個家，是回不去了。

27號，星期二，開始誌願填報了。

誌願填報的時間一共是四天，一直到7月1號下午5點結束。

而蘇雲不是喜歡拖到最後一刻才做事的人，他27號一大清早就跑去了網吧。

當然了，他不完全是為了填報誌願的。

他實際上是來打遊戲的。

填誌願？

高考誌願這種東西，分數越高，越好填。

當你考了七百多分時，那在國內，適合你的學校可能就那麽三四所了。

而蘇雲的678分，沒那麽高，但其實也很好填。

如果再加上一些限定條件的話，那他基本就已經鎖定了學校，確定了專業。

比如，他不想離家太遠，就在重慶。

一瞬間，他就隻有一所學校可以填報了。

重慶最好的學校，巴蜀大學。

再比如，他傾向於理工科專業。

那就隻需要把巴蜀大學好的理工科專業從上往下排，一個一個填進平行誌願裏麵就好了。

從登錄網站到填報誌願，他攏共花了不到兩個小時。

程偉的誌願填報也沒什麽難度。

他想去的地方是浙江，不知道浙江有什麽，總是令他魂牽夢繞，無數次地說起，他要去浙江大學。

所以他最理想的學校是浙大，但他的分可能不是很夠。所以他就跟蘇雲相反了，需要把浙大的專業從下往上排。

他甚至還需要好好研究一下第二、第三誌願。

不過程偉的誌願填報是回家填的，畢竟，他的爸爸媽媽、其他親戚可以提供一些建議。

而講道理，陳小姐的誌願應該是很不好填的。

……蘇雲自然而然地把她和石雪敏畫了等號，長得好看，但成績一般。

但陳小姐不知道是開擺了還是怎麽的，誌願填得比他還快。

他填完誌願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創建好房間等他了。

一問就是，誌願已經填好了。

蘇雲心情複雜，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想，放下助人情結，尊重個人命運。

他隻好在網吧其他高中生還在汗流浹背地翻看《誌願填報指南》時，和陳小姐一起暢遊召喚師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