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跟我回家過年?”
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了,寒假即將開始,蘇雲猶豫再三,還是向陳小姐發出了邀請。
去年沒帶陳小姐回家過年,他是有些自責的。
因為,去年他放假回家後,陳小姐是一個人在租房待到了臘月二十七才回家。
寒冬臘月的,孤苦伶仃的陳小姐在租房吃了大半個月的泡麵……
每每想到那個畫麵,他就感覺心疼。
再不希望這種畫麵出現。
而且,去年沒帶陳小姐回家,蘇爸蘇媽就已經責備過他了。兩夫妻很想要見一麵陳曦,看看這個把自己兒子養得白白胖胖的姑娘是何方神聖。
最後,滿打滿算,到現在,他們也已經談了兩年半了,也是時候該見一見父母了。
蘇雲計較著,今年先帶陳小姐回去給父母看看,明年再去陳小姐家那邊拜訪,如果陳小姐不願意的話,那他再磨一磨、付出一些代價也都是可……
“好啊!”
結果,還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陳曦已經飛快地應下了他的邀請了。
“啊?”蘇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又點點頭,“哦!”
他看向陳小姐明媚的笑顏,終於覺得,去年就該帶她回家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些什麽。
或許,說不定,對於陳小姐來說,她在他家的時間比他在家的時間還要長得多。
她這是回家。
“我們開車回去……”陳曦繼續說道,“沿著渝東南一路玩著回去,涪陵、武隆、彭水、豐都,天坑、仙女山、阿依河,都很不錯。”
蘇雲看著嘰嘰喳喳地安排著的陳小姐,心裏明白,她大概早就想回家了,隻是在等一個邀請。
他早就該帶她回家了。
“好!”蘇雲笑著點頭。
陳曦就打電話跟家裏招呼一聲,說要去男朋友家過年,沒有遇到什麽阻礙。他們當天就去買了些煙、酒、衣服、營養品等作為禮物,第二天一早,就帶上風靈,開車回家。
涪陵,就是那個涪(pei)陵榨菜的涪陵,以前是縣,現在是區,從重慶主城區開車過去,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到達。
蘇雲和陳曦早上九點出發,中午十一點左右到了涪陵白濤,然後去看了816地下核工程,下午三點回到白濤。
在白濤鎮上吃飯的時候,陳曦跟蘇雲說道:
“這裏有好幾個跟材料相關的大公司,你們學部的學生很喜歡來這邊上班。去公司看看,說不定還能碰到幾個眼熟的學長學姐。”
“是嗎?”蘇雲看了看陳小姐,若有所思。
他有一種感覺,該不會是……他前世的歸屬,就是來這邊上班吧?
難道他也像劉電工一樣,一邊上班一邊寫小說?
不過,他一向不喜歡多問所謂的前世之事。
兩人吃了飯,就在白濤簡單逛了一圈,就是工業園區,沒什麽好玩的,到晚上六點,就開車去了涪陵城區,準備在這裏休息一晚。
因為聽說涪陵有溫泉酒店,蘇雲沒有泡過溫泉,想試一試,就找了一家溫泉酒店,結果,溫泉酒店的溫泉隻是一個噱頭而已,就是普通的一個池子,他隻是去看了一眼,完全沒有下去泡澡的想法。
休息一晚,第二天去了武隆。
武隆去了兩個地方。
一個是武隆天坑地縫國家公園,十分漂亮,是《變形金剛》和《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取景地,兩人玩了一天,拍了許多照片、視頻。
一個是仙女山。這個時節,仙女山已經下了雪,銀裝素裹的,比天坑更美幾分。可惜蘇雲和陳曦都不會滑雪,也隻是觀賞雪景,拍照、拍視頻而已。
再之後,去豐都逛了鬼城,去彭水看了阿依河,重慶到清平,四五個小時的車程,兩人硬走了四五天。
紅色的馬自達下了清平高速,路過城區,取道嶺口。
清平到嶺口的路全是盤山公路,上坡下坎的,彎來彎去,很不好開,蘇雲開得很慢,陳曦坐在副駕駛座上,靠著椅背,怔怔地望著窗外。
窗外的景色並不好看,滿山枯黃,卻沒有下雪。
隻是,從清平回嶺口這條路,陳曦太熟悉了,比蘇雲更熟悉。她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她是第一次去男朋友家做客,還是故地重遊,還是回家,她很疑惑。
到底是湖南湘水是家鄉,還是重慶清平是家鄉,她其實分不清。
車子在盤山公路上轉來轉去,離嶺口越來越近,陳曦心裏有著一些她不明白的悸動,她打開窗,窗外的冰涼的風倒卷進車內,吹散了空調的沉悶。
一時清醒。
陳曦深吸一口這冰冷的空氣,是熟悉的清新的味道,她臉上暈開微笑,悸動的心忽然平息下來,她的心裏感覺一片安寧。
她歎道:“回家的感覺,真好。”
——我心安處是故鄉。
蘇言今年高二,放假比較早,已經在家了。他們開車到家時,院門是打開的,直接開進去就可以了。
車停穩,陳曦打開車門,走了下去,在車邊,她慢慢地環視一圈,最後仰頭看著眼前樓房。
一切都很熟悉,一切都很陌生。
她是第一次來這裏,卻在這裏住了很多年;
現在的房子是最初始的樣子,又跟她和蘇雲一點點改造後的樣子不太一樣。
她愣住了,眼裏有些濕潤。
前一世,她跟蘇雲結婚的時候,還買不起房,在這裏住了將近十年,到後麵,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需要上學了,蘇雲的《劍影》也賺了些錢,他們才去縣裏買了房。
但等孩子們長大了,他們老了,又重回了這裏。蘇雲在這裏死去。生命的最後幾年,她也是孤獨的在這裏生活……
這是她家,她比任何人都住得更久,雖然她才第一次見到它。
不知道什麽時候,蘇雲走到了邊上,攬住陳曦的肩,讓她靠近他的懷裏,他柔聲道: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是第一次來這裏。”
“嗯……”
聞著蘇先生的味道,陳曦的心慢慢平複。
是啊,她是第一次來這裏,她是第一次拜訪男朋友家。
這是全新的人生……
最主要的是,蘇先生在她身邊。
陳曦收拾了心情,又才往簷下望去,那裏,正有一個氣呼呼的小女生。
是怯弱的小模樣,卻帶著敵意地打量她,打量她這個奪走了她哥哥的壞女人。
她笑起來,溫柔喚道:“小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