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霖欣上去唱了一首薛之謙的《醜八怪》。
蘇雲看得清楚，這家夥是特意唱給自己聽的。
他唱副歌的時候……
“醜八怪，能否別把燈打開！”
不隻是眼睛盯著他看，手還揚起來向他示意。
這家夥很不喜歡他對田書豪的處理。
旁邊陳小姐、何鴻飛和韋俊傑三人都“哈哈”大笑，隻有蘇雲假裝不知道。
此次聯誼跟上次聯誼有不一樣的地方，也有一樣的。
還依舊是兩個學院一邊一個節目的換著來。
霍霖欣唱完，又是經管院。
大家也是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更不需要人主持了，還進行得更加順暢。
絲毫沒有受到田書豪憤然離去的影響……
幾人看著節目，中途霍霖欣三人約著去上廁所，然後一去不複返，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邊就隻有蘇雲和陳曦挨著坐著了。
他們旁邊其實也還是有人，但蘇雲有時候會感覺，他們是在另一個世界。
此方天地，好像隻有他跟陳小姐。
看著節目，看著看著，他的注意力不自覺分散了，而不時往旁邊看去。
又不知道時候，他隻是看著旁邊女孩兒的側臉了。
今天是八月十五，月亮早已經悄悄升起來了，柔和的月光偷偷灑下來，操場上不複剛才的黑暗。
他看得清旁邊女孩兒的臉，她皮膚白皙，好漂亮。
他又不由得想起她剛才幹淨利落、不帶一絲猶豫地拒絕了田書豪，而後堅定不移地向他走來。
那一刻的感受，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
因為他前一秒還擔心著，如果陳小姐真的接過了田書豪的花呢？下一秒就是狂湧的幸福、喜悅……
“你在看什麽？”
陳小姐轉過頭來，笑著問他。
蘇雲並沒有逃避她的視線，對視著，也笑道：“你剛才好霸氣。”
“嗯？”陳小姐挑眉，“那你有沒有被我的霸氣所懾服？”
蘇雲正色點頭：“自然是有的！”
“嗯！”陳小姐很滿意，伸出手拍了拍蘇雲的肩膀，“那就好，以後本……本魔王會罩著你的！”
“是！”蘇雲低頭行禮。
“欸嘿嘿！”
陳小姐突然傻笑起來，頓時，整段垮掉。
學生群體裏的才藝，就像是海綿裏的水，擠一擠，總是會有的。
一邊一個節目的表演，兩個學院自然會興起攀比之心，一個一個的，源源不絕。
有人唱歌，有人跳舞，有人上去搞怪，有人跳“雞你太美”，甚至有人講了一段郭德綱的單口相聲。
時間慢慢流逝，月亮慢慢往上爬。
越是往上爬，月亮越大越圓。
碧藍的天空中有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幾縷流雲飄在它的前方。這是畫家們畫不出來的絕世之景。
皎潔的月光灑下，照得操場像是白晝一樣明亮。
操場上，有歌、有舞、有合唱，是一派節日的歡快氣氛，也有人抬頭望著天空的月亮。
蘇雲和陳曦也轉過了身，並坐在草地上，抬頭看向了天上的圓月。
操場上，有同學唱起了鳳凰傳奇版的《海底》。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雲。”
“躲著人群。”
“鋪成大海的鱗。”
“……”
晚風輕輕地吹過來。
蘇雲看著月亮，輕聲說道：“我很喜歡月亮。
“小時候讀‘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白玉盤一樣的月亮，就像這樣好看。
“然後是讀《世界未解之謎》，裏麵說，月亮的背麵從來不朝向地球，那裏有另外一個文明，我就想，是不是嫦娥仙子其實住在月亮的背麵。
“後來又讀蘇軾，《記承天寺夜遊》裏麵寫到，‘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那般浪漫的景，我一直無法忘記；
“你剛才唱，‘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這一首《水調歌頭》，讓月亮有了另外一層意象。不管隔得有多遠，都可以看著同一輪月亮，思念彼此。”
他最後說，“這真是一個浪漫的國度。”
或許是風吹得太冷，或許是蘇雲的聲音太小，不覺間，陳曦靠著蘇雲很近很近。
他看著月亮輕輕說話，她就悄悄看著他，靜靜聽他說話。
其實，她聽過他這樣說過，但是，再聽一遍又何妨呢？再聽幾百遍也都可以。
等他說完了，她也輕聲道：“嗯，我也喜歡月亮。”
——我喜歡月亮不是因為我喜歡月亮，而是因為你喜歡月亮。
她也去看月亮。
看著那一輪大大的，就像是就在操場頭頂的月亮，她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感動。
她記起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裏麵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站在江邊望著同一輪明月。
你說，“不管隔得有多遠，都可以看著同一輪月亮，思念彼此。”
我回來了，最愛的你就在身邊。不必再看著月亮思念你。
操場上的同學還在唱《海底》。
蘇雲感覺陳小姐靠得好近，她的臉擱在他的肩膀，她的手搭在了他的腿上；聞得到她的香味，聽得到她的呼吸。
他低頭，借著皎白的月光，看到自己腿上，陳小姐那如玉石一般晶瑩的小手。
他聽到身後那個女生唱：
“來不及！來不及！”
“你曾笑著哭泣。”
“來不及！來不及！”
“也要唱給你聽！”
“春日雨，夏日蟬。”
“……”
有人說，鳳凰傳奇在《海底》裏唱“來不及，來不及”，其實唱的是“來得及，來得及”。
蘇雲抬起手，輕輕地抓住了陳小姐的手。
風吹得她的手有點冰冰的、涼涼的，但是滑滑的、很細膩，握在手裏，宛如無物。
蘇雲覺得自己心裏空空的沒有感覺，但又感覺有一萬種情緒，緊張、喜悅、愛慕、感動、憐惜、幸福……被塞得滿滿的。
他抓著她的手，轉過視線去望她，月光下，她在發光，她的皮膚晶瑩剔透，她美得像嫦娥仙子。
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她笑著，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