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叫布裏茨
B032號之所以叫做B032號，原因是祖安科技魔法大學的一幫博士生們曾經在蒸汽自動化智能生命的領域進行了上百次的試驗研究，從A001號實驗體一直到B031號實驗體，但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直到它B032號的出現，這個課題才真正獲得了成功。
而從它之後，祖安科技魔法大學的研究者們卻又再也無法將這份成功複製、製造出新的智能機器人。
可是此時此刻，在B032號的視野之中，它卻發現了五六個外形長相與自己……確切的說是與未生鏽前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同類。
黃燦燦的金屬身軀，砂鍋一般大小、顯得有些笨拙的鋼鐵拳頭，圓滾滾的鐵皮腦袋上長著一對圓圓的電子眼。
B032號站得遠遠地傻傻看著，有一種仿佛在照鏡子的錯覺。
而不遠處它的那幾名同類並沒有注意到B032號的目光，一個個或是正笨拙地衝著周圍的人群晃動著它們那碩大的鐵拳頭，又或者是雙手叉腰，發出一陣“哈……哈……哈……哈”令人忍俊不禁的電子笑聲，全都玩得不亦樂乎、一副得意洋洋樂在其中的樣子。
看著看著，B032號隻覺得它的腦袋又是一陣混亂，係統處理核心險些又要運轉過熱進入當機狀態。
怎麽……會有這麽多個……我的同類？
還有……這麽多……和英雄聯盟的同伴們……裝束一模一樣的人？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B032號陷入一陣無比的苦惱與困惑當中。
雖然被祖安科技魔法大學的設計者們賦予了真正獨立自主的智能，但是“思考”這種無比困難複雜的行為實在不是B032號的專長。
於是，它決定向周圍的人求助。
伸出一隻鏽跡斑斑的金屬右掌，B032號小心翼翼地在一名從身旁經過、一副趙信裝束打扮的玩家肩上拍了拍。
“請……問……”
由於在廢舊潮濕的倉庫裏呆了太久，B032號生鏽的金屬關節並沒有完全恢複靈活，拍人肩膀的時候沒有控製住力道，被拍中的那名玩家隻覺得左肩膀猛地一沉，腿下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右手之中紅纓長槍倉促地一撐地好歹勉強穩住了身形，那趙信打扮的玩家狼狽地站定，隨即頓時一陣惱怒上火：
“我靠，誰啊！使這麽大勁兒？”
當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看向那個魯莽的肇事者時，卻是突然間眼前一亮：
好一個鏽跡斑斑的機器人！
而B032號正為自己不小心險些造成的意外而愧疚不已，趕緊笨拙地開口道歉：
“對……對不起……我用的……力氣……太大了……”
那本來還一臉惱怒不爽的趙信裝束玩家在看清B032號的相貌之後，卻是態度瞬間來了個大轉變，眨眼間換上一臉和煦如春風的熱情笑容：
“沒事兒沒事兒，哥們兒叫我啥事兒呢？”
還不等B032號開口說話，他卻又是已經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著它生滿鐵鏽的金屬身軀，一臉嘖嘖讚歎：
“哥們兒你這機器人皮膚不賴啊……是‘鐵鏽斑斑’對吧？嘖，有個性！”
機器人……皮膚？
B032號的腦中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它自然不知道，在這款《英雄聯盟·全息真實版》遊戲中，英雄聯盟內的上百名英雄除了原本的經典造型之外，riot公司還根據玩家們展現個性、滿足虛榮心的心理需求，為每個英雄設計了大量的新造型裝扮，也就是所謂的“皮膚”。
不過，與二十多年前的原版《英雄聯盟》有所不同，在《英雄聯盟·全息真實版》中的英雄皮膚並不是通過現金充值的點券購買，而是要在使用相應英雄時達成一定的特殊成就，才會由遊戲係統向玩家自動發放該英雄的皮膚——另外一種獲取途徑則是在各種各樣的遊戲活動中推出的抽獎環節。
拍了肩膀的趙信裝扮玩家自然不知道，眼前B032號身上這套在他看來酷帥炸天的“鐵鏽斑斑”皮膚其實根本就是它在那個黑暗潮濕的小倉庫裏呆久了自然而然起的鏽……
於是他仍舊一臉興致勃勃的八卦表情向B032號打聽：
“哥們兒，這皮膚搞到手不容易吧？完成了什麽成就才弄到的，能說來聽聽不？”
“……”
B032號有些遲疑地看著麵前這個八卦熱情高漲的家夥，腦袋裏的係統處理核心開始分析“被當成廢舊金屬垃圾丟在小倉庫好幾年”算不算是一項成就……
見BO32號沉默地看著自己沒有回答，那趙信裝扮的玩家仍舊興致不減，絲毫沒有尷尬的意思：
“哥們兒你不說也沒關係，個人隱私嘛，兄弟我懂得！”
說著他話語頓了頓，然後又是一臉羨慕地看了B032號鏽跡斑斑的金屬身軀一眼，口中問道：
“不管怎麽說，能完成一項英雄成就的肯定都是玩這個英雄玩得飛起的高手，哥們兒你是專業玩機器人的吧？”
B032號已經被眼前這個嘰嘰呱呱喋喋不休的話嘮趙信玩家弄得徹底一頭霧水，聽到後者拋出的這個新問題時又是一陣莫名其妙。
專業……玩機器人？
“我……就是……機器人……”
B032號遲疑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說了這麽一句。
但這句無比實在的大實話落在那趙信裝扮玩家的耳朵裏，卻又成了另外一個意思。
“嘖嘖，這話說的……”趙信裝扮玩家嘖嘖讚歎著，一臉欽佩地衝著B032號一豎大拇指：“其他人都隻能玩玩兒，隻有你才能真正代表機器人這個英雄，哥們真夠霸氣！兄弟佩服！”
“……”
麵對這種完全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的狀況，B032號已經苦惱地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萬幸的是好在最後，那個趙信裝扮玩家還是將話題給收了回來：
“誒對了哥們兒，你剛剛是不是說要問我什麽事兒來著？”
總算回歸正題，B032號心中鬆了一口氣，趕緊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請問……我現在……是在……哪裏？”
“你在哪裏？”趙信裝扮玩家聽得一愣，奇道：“這兒是裁決之地大區012號新手場啊，哥們兒你這話問的是個什麽意思，合著你還進錯區了不成？”
“裁決……之地……012號……新手場？這又是……什麽……？”
B032號聽得一陣茫然。
“就是咱們《英雄聯盟·全息真實版》裏的第九遊戲大區裏的一個新手小分區啊。”
負責解釋的趙信裝扮玩家同樣是覺得一陣莫名其妙——這哥們兒問的問題怎麽都這麽玄乎啊……
“英雄聯盟……全息……真實版……又是什麽？”
B032號自然知道英雄聯盟，但是和後頭五個字連在一起就又迷糊了。
“這是riot遊戲公司開發的全息模擬遊戲啊……”
趙信裝扮玩家隻覺得自己的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
“riot……遊戲……公司？”
趙信裝扮玩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riot遊戲公司就是現在咱們地球上最大的一家遊戲開發公司，而咱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riot遊戲公司開發的一款叫做《英雄聯盟·全息真實版》的全息模擬網絡遊戲裏頭的第九遊戲大區裁決之地的012新手場，明白了？”
一口氣把一長串話從嘴巴裏倒了出來，趙信裝扮玩家小心翼翼地看了B032號一眼，試探著問道：“哥們兒，你是不是匹配賽玩多了把腦子玩昏頭了？聽兄弟一句勸，這遊戲雖然有意思，可還是身體重要不是？你要不先下線休息休息唄，養好精神了再上來又是一條把把超神的好漢……”
B032號這時候已經漸漸明白了一些自己的處境。
這裏，不再是它所熟悉的瓦羅蘭大陸，而是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
似乎……它被那瓦羅蘭之心……傳送到了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裏。
但在得知了這樣的信息之後，B032號卻是陷入了更加茫然無措的情緒中。
為什麽……會這樣？
瓦羅蘭之心……為什麽……會把我……傳送到這個地方……？
看著呆呆站立在原地一言不發的B032號，趙信裝扮玩家心中更加確信了自己對眼前這個“機器人玩家”的判斷，隨即又好心地繼續開口勸解：
“哥們兒，別發呆了，下線去休息一下吧……”
而就在這時，他的話語突然間頓住，看神情他似乎是收到了什麽通訊信息，伸出手指在身前空氣中一陣虛點，然後作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樣子。十幾秒後，收聽完畢的他又恢複了正常，對著B032號有些歉然地笑道：
“哥們兒不好意思啊，我朋友催我去開黑玩匹配賽了，兄弟我要先走了啊。”
“好……的……”從茫然情緒中暫時回過神來的B032號笨拙地點點頭，禮貌地向麵前的趙信裝扮玩家表示感謝：“謝謝……你……”
“小事小事助人為樂嘛——”趙信裝扮玩家樂嗬嗬地擺擺手，隨即像是想起什麽：“對了，咱們互相加個好友吧，下次有機會一塊開黑匹配啊，我的ID叫‘槍爆萬點紅’，嘿嘿夠霸氣不？哥們兒你叫什麽？”
槍爆……萬點紅……？
B032號從來沒有聽過這麽……這麽奇怪詭異的名字——這也是這個世界的文化特色嗎……
心中默默琢磨著“槍爆萬點紅”這個名字所蘊含的文化內涵，但B032號也是老老實實地將自己的名字報了出去：
“我叫……布裏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