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和瞿莉嚴肅地談了一次。嚴格年輕時認為,判斷夫妻吵架的大小,以其激烈的程度為標準。小聲,還是大聲;吵,還是罵;是就事論事,還是從這件事扯到了另一件事,從現在回到了過去,將過去的陳芝麻爛穀子,全抖摟了出來;或從個別說到一般,從一件事推翻整體;又由罵到打、踹、撕、抓、咬,最後一句血淋淋的話是:

“操你娘,離婚!”

嚴格年輕時,也和瞿莉這麽吵過。瞿莉年輕時文靜,但文靜是平日,吵起架來,並不違反吵架的規律。嚴格發現,不僅嚴格,周圍的朋友,都這麽吵。嚴格過了四十歲才知道,這麽吵架,這麽判斷,由這麽判斷,引出這麽吵架,太沒有技術含量了。真正的激烈,往往不在表麵;罵、打、踹、撕、抓、咬,吵完後,竟想不起為什麽撕咬;待過了這個階段,遇事不吵了,開始平心靜氣地坐下來,一五一十,從頭至尾地討論這事,分析這事;越分析越深入;越分析越讓人心驚;談而不是吵,出現的結果往往更激烈。大海的表麵風平浪靜,海水的底部,卻洶湧著渦流和潛流。誰的私生活中,沒有些渦流和潛流呢?表麵的激烈是含混的,冷靜地分析往往有具體目的。這時吵架就不為吵架,為了吵架後的結果和目的。激烈是感性的,冷靜是有用心的;人在世界上一用心,事情就深入和複雜了;或者,事情就變了。這個人在用心生活,證明他已經從不用心的階段走過來了。有所用心和無所用心,有所為和有所不為,二者有天壤之別。

嚴格和瞿莉現在的吵架,又與剛才兩種狀態不同。既過了表麵激烈的階段,又過了表麵平靜的階段;二者過後,成了二者的混淆;大海的表麵和底部,都蘊涵其中。這下就整體了。瞿莉激動起來,也罵,但已經不踹、撕、抓、咬了。但她過去踹、撕、抓、咬時,隻為二人的感情,聞知嚴格在外邊有了女人,或有了新女人,開始大吵大鬧;現在不這麽鬧了,開始用心了,開始有目的了,開始在背後搞活動了。八年來,不知不覺,從嚴格公司切走了五千萬。切走錢還是小事,她還聯手那個出車禍的副總,拍了那些錄像。嚴格原以為那些錄像是那個副手幹的,為了將來控製嚴格;但他出車禍死了;這個車禍出得何等好哇。這時嚴格想起六年前,嚴格陪賈主任在北戴河海邊散步;散著散著,賈主任突然自言自語:“死幾個人就好了。”當時還很吃驚,現在完全理解了。這個副手本來想害嚴格,誰知竟幫了嚴格。但嚴格萬萬沒想到,這個副手的背後,還有瞿莉。瞿莉,是睡在自己身邊的老婆。老婆如今仍跟他鬧,仍鬧他在外邊搞女人;誰知背後還有不鬧的,在切他的錢,在拍他們關鍵時候的錄像。這是她現在鬧和以前鬧的區別。或者,這幹脆超出了夫妻吵架,當然也就超越了過去兩種吵架的範疇。或者,她將這兩種狀態運用得遊刃有餘,用激烈的一麵,掩蓋冷靜的一麵;用當麵,掩蓋背後;用夫妻關係,掩蓋兩人的利益關係。嚴格與女歌星的照片上了報紙,嚴格重演一遍生活是假的,原來她去那裏調查也是假的。甚至,連她有病也是假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關鍵時候,她壞了嚴格的事。嚴格和賈主任和老藺的生意,本來就要做成了;誰知家裏來了賊,將瞿莉的手包偷走了;一個手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手包裏,也有一個同樣的U盤。這U盤一丟,使整個事情又變了。賊可惡,攪亂了嚴格的陣腳;但賊後邊誰是賊呢?就是他的老婆瞿莉。從丟U盤到現在,六天過去了,U盤還沒有找到。“智者千慮調查所”的老邢告訴他,賊本來找著了,但手包並不在他手裏,又落到另一個人手裏;另一個賊也找到了,但包也不在他手裏,好像還在前一個賊手裏。嚴格一方麵怪老邢這邯鄲人有些笨,能找到賊,卻弄不準東西在誰手裏;見老邢頭一麵時,對他的判斷還是對的;同時明白,這個U盤,把事情搞得越來越複雜了;一件事,已經變成了另一件事;另一方麵也開始焦慮,因為賈主任給他規定的期限是十天。為什麽是十天呢?嚴格也搞不懂。但知道十天有十天的道理。從嚴格的角度,也是早比晚好;早一天拿到U盤,嚴格就能早一天起死回生;時間不等人。事情是由瞿莉引起的,但自丟了U盤,瞿莉卻顯得若無其事。嚴格一開始認為瞿莉不怕同歸於盡,今天又發現,自己又上瞿莉的當了。瞿莉過去是用激烈掩蓋冷靜,這次殺了個回馬槍,原來在用冷靜掩蓋激烈。像瞿莉背後搞他一樣,嚴格背後也控製著瞿莉,通過他的司機小白,控製著瞿莉的司機老溫,掌握著瞿莉的一舉一動。今天早起,小白悄悄告訴他,老溫告訴小白,瞿莉昨天晚上,讓老溫給她買一張去上海的機票;並囑咐老溫,不要告訴任何人;嚴格便知道瞿莉表麵若無其事,背地裏,也在等嚴格找這個U盤。看六天還沒找到,以為找不到了,她要溜了;或改了別的主意。知她要走,嚴格卻不打算放瞿莉走。因為他跟瞿莉之間,也有一筆生意要做呢;這筆生意,也等著這個U盤的下落。就是沒有這筆生意,瞿莉現在也不宜離開北京。一是怕她節外生枝,二是等這盤找到,除了與瞿莉做生意,他還準備跟她算總賬呢。現在急著找U盤,顧不上別的;等這事完了,還要坐下來,一五一十,從頭至尾,冷靜地把事情重捋一遍;她能切錢和拍攝,還不定幹過些啥別的呢。並不是怕瞿莉離開北京,到了上海,與她不好聯係,而是擔心她去了上海之後,又會去別的地方;或幹脆逃了,那時就不好找了。找一個包都這麽難,別說找老婆了。這些天光顧找包了。人跑了,就無法跟她算總賬了。而瞿莉待在北京,他通過小白,小白通過老溫,就能控製瞿莉。於是不顧出賣小白和老溫,徑直走到瞿莉臥室,明確告訴她,不準瞿莉去上海,不許離開北京。瞿莉先是一驚,明白自己被司機出賣了,但也沒有大驚;本來正在梳頭,放下梳子,點了一支煙說:

“咱倆要離了,就該井水不犯河水。”

嚴格:

“本來可以不犯,但U盤丟了,倆事就成一個事了。”

瞿莉站起身,拿起她新的手包:

“我要走,你也攔不住。”

嚴格想想,覺得瞿莉說得也有道理。單靠一個司機老溫,並不能控製瞿莉;知道老溫出賣了她,她可以撇下老溫;隻要站在大街上,大街上有的是出租車,她一招手,眨眼間就消失了。她要想消失,不去上海,在北京就可以消失。看瞿莉出門要走,嚴格上前攔住她,也是急了眼,進一步說:

“從現在起,你不能離開家一步。”

瞿莉也急了,推開嚴格:

“放手。”

嚴格卻不放手。兩人廝打在一起,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正在這時,瞿莉的手機響了。瞿莉推開嚴格,接這電話。聽著電話,先是一驚,但又冷靜下來,最後說:

“行,我去。”

然後合上手機,坐在**,看著嚴格:

“我不去上海,就待在北京,行了吧?”

嚴格吃了一驚。吃驚不是瞿莉改了主意,本來要去上海,又不去了;本來要溜,又不溜了;而是吃驚這個電話。改主意不是因為嚴格,而是因為這個電話;聯想她前些天到處見人,背著嚴格與人密談,不知又在搞什麽名堂;便問:

“誰的電話?”

瞿莉:

“一個朋友。”

轉身去了衛生間,反插上門。嚴格一個人站在床前,有些發愣。

瞿莉剛才接的電話,卻不是朋友打來的,是陌生人打來的。而且不是一般電話,是個敲詐電話。電話裏告訴她,他撿到了瞿莉的手包,也見到了那個U盤,知道他們在找;如想拿回這個U盤,今天夜裏兩點,西郊,四環路四季青橋下,拿三十萬塊錢來換。並說:

“來不來由你。”

瞿莉先是一怔,並無多想,馬上說“去”。那邊便掛上了電話。瞿莉去了衛生間,再看來電,從號碼開頭,知是一公用電話。

打這電話的不是別人,是青麵獸楊誌;青麵獸楊誌打電話時,劉躍進就站在他的身邊。今天淩晨,天快亮了,在劉躍進小屋裏,青麵獸楊誌將劉躍進拍醒;劉躍進醒來,先是大怒;聽說他丟的包又被甘肅人搶了,“咕咚”一聲又昏了過去。再將劉躍進拍醒,青麵獸楊誌不說劉躍進丟的包,單說劉躍進撿的包;也沒顧上說包,主要說裏邊的U盤。這個U盤,有人收購,能賣三十萬五十萬不等;讓劉躍進把U盤拿出來;如劉躍進拿出U盤,兩人一起去賣,賣的錢兩人平分;就算劉躍進沒說假話,丟的包裏有張欠條,欠條上有六萬塊錢;就算這U盤不賣高,也不賣低,取個中間數,賣四十萬;劉躍進分二十萬,也比六萬多出三倍多,還為丟包犯啥愁呢?青麵獸楊誌這麽一說,將劉躍進說醒了,也明白青麵獸楊誌為何反過來找他;在青麵獸楊誌之前,老邢和任保良又為何找他。丟了個包,又撿了個包;原來覺得丟了的比撿了的值錢;翻撿那包時,還罵青麵獸楊誌不會偷東西;現在看,有這U盤在,還是丟了個芝麻,撿了個西瓜;丟了頭羊,撿了匹馬。真是福兮禍焉,禍兮福焉。心頭竟一下輕鬆了。青麵獸楊誌見他回心轉意,便知這事有了轉機,特別強調說:

“這包,原來可是我的。”

劉躍進點頭。但這時點頭不是讚同青麵獸楊誌的說法,而是知道這U盤值錢後,他改變了主意。如果U盤不這麽值錢,人來,他會拿出來;恰恰知道它值錢,拿不拿,他還要再想一想。或者:既然U盤這麽值錢,U盤在劉躍進手裏,劉躍進一個人就可以賣它,為啥跟青麵獸楊誌合夥呢?想的,跟青麵獸楊誌知道這U盤值錢,不要老邢那一萬塊錢,出餐館逃跑一樣;想的,跟青麵獸楊誌一開始不願意與劉躍進見麵,想將劉躍進撿的包再偷回來,四十萬五十萬的生意,自己一個人做去也一樣。待想明白了,點過頭,開始裝傻嘬牙花子:

“你說的事好是好,可那包不在我手裏呀。”

青麵獸楊誌吃了一驚:

“在哪兒?”

劉躍進:

“那天晚上,我隻顧攆你了,沒顧上那包。等我回去,包早被人撿走了。”

這回輪到,青麵獸楊誌差點兒昏過去。待醒醒,以為劉躍進在說假話;劉躍進攤著手:

“剛才來倆人了,找過那包;剛才沒有,現在我也變不出來。”

是指老邢和任保良了。又說:

“剛才那倆人也說,拿出那盤,就給我錢;我要有這東西,不早給他們了?”

老邢剛才沒說給錢。但青麵獸楊誌想了想,覺得劉躍進說得有道理。也不是信了劉躍進說的話,是信他剛才的摸。就這麽大一小屋,裏裏外外,壇壇罐罐都摸到了,沒有;一個廚子,還能把包放到哪裏去呢?一個廚子,也不會看著錢不掙;這才明白自己瞎耽誤一場工夫。與其在這裏瞎耽誤工夫,還不如另想辦法,於是站起身要走。但劉躍進一把拽住他,讓他歸還偷劉躍進那包;還不了包,也得還他丟了的六萬四千一百塊錢。青麵獸楊誌憂慮的是U盤,劉躍進追究的是自個兒那欠條;青麵獸楊誌憂慮的是第二個包,劉躍進糾纏的是第一個包。一個要走,一個拉住不放,兩人廝打到一起。青麵獸楊誌:

“放手,等我找到那盤,有了錢,自然會還你。”

劉躍進:

“你找那盤之前,先給我找回欠條。”

兩人又廝打。突然,青麵獸楊誌想起什麽,當頭斷喝:

“住手,有了。”

劉躍進吃了一驚,不由住手:

“啥有了?”

青麵獸楊誌端詳劉躍進:

“其實你也是個U盤呀。”

劉躍進不明就裏:

“啥意思?”

青麵獸楊誌:

“你說你沒撿那包,但大家都認為你撿了那包;剛才那倆人覺得你撿了,別墅那家人也會覺得你撿了;撿了就是撿了,沒撿也是撿了。不管你撿沒撿,咱都當撿了。當撿了,咱就能有錢。關鍵你要站出來,說自個兒撿了。”

劉躍進越聽越糊塗:

“啥意思?”

青麵獸楊誌又拉劉躍進坐在床頭,掰開揉碎給他講;兩人剛剛打過,轉眼間又成了好朋友。既然U盤不在,青麵獸楊誌想買一個假U盤,一塊兒去糊弄丟盤的人。劉躍進倒有些發怵:

“這行嗎?”

青麵獸楊誌歎口氣:

“事到如今,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想想也不妥:

“沒見過真U盤,不知它長得什麽樣呀。”

又用拳砸劉躍進的床:

“也隻好破釜沉舟,揀最貴的買了。”

劉躍進本不想這麽做,因U盤就在他身上;但這時又轉了一個心眼,想借青麵獸楊誌的假U盤,摸一下青麵獸楊誌賣它的路子;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待摸清路子

,再自己一個人去賣真U盤。便假意應承。說話間,天已大亮。青麵獸楊誌帶著劉躍進,上街找公用電話。青麵獸楊誌偷貝多芬別墅那天,從儲物間暖氣罩裏偷出瞿莉一盒名片,當時既奇怪一個名片,為何藏在暖氣罩裏;也稀罕那名片的模樣,別的名片是四方形,它是三角形;拿出一張,裝到自己身上。名片上,有瞿莉的電話。他按名片上的號碼一撥,竟通了。青麵獸楊誌說撿了U盤,要跟瞿莉做個小生意,今夜兩點,四季青橋下,三十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本想這盤可賣三十萬,可賣五十萬,也可賣四十萬,全看怎麽談;但青麵獸楊誌說了個最低價。一是他手裏並沒有U盤,有些心虛;同時知道老邢等人也在找這盤,如真盤被他們找到,三十萬的生意也泡湯了。夜長夢多,早點了結,也能早點從這事脫身。得著這錢,他並不準備跟劉躍進平分,事情是他起頭的,他該得大頭;他吃肉,頂多讓劉躍進喝點湯;得著這錢,也夠還曹哥鴨棚的人了,從此再不會受他們的氣,又成了自由身。他以為瞿莉會討價還價,沒想到瞿莉一口答應了;又覺得剛才把價兒說低了,也證明這個U盤真的值錢。但他放下電話,劉躍進發怵了:

“我以為你要幹嗎呢,這不是敲詐嗎?”

青麵獸楊誌反過來給他做思想工作:

“啥叫敲詐?綁票才叫敲詐。有一東西,一人要買,一人要賣,叫生意。”

接著帶著劉躍進去商場買U盤,揀了一個最貴的,九百多。劉躍進一看就知道買錯了,不但模樣與真盤不同,顏色也不一樣;劉躍進身上的U盤是紅色的,青麵獸楊誌買了個藍色的。U盤雖不真,但看事情越走越真,越滾越大,心裏越來越害怕。他覺得東西不能這麽賣;如是他一個人,他也不敢這麽折騰;離了眼前這賊,還做不成這生意。接著又想,兩人一塊兒去做這個生意,如果生意做成,真U盤就在劉躍進身上,待那時,把真U盤拿出來,也不算騙人;青麵獸楊誌以假亂真,劉躍進卻能變假為真;或者,沒有閃失,就變假為真;有了閃失,劉躍進也有退路,不白白丟了U盤;於是放下心來。晚上,青麵獸楊誌和劉躍進先坐地鐵,又倒公交車,來到四季青橋下。四季青橋東,有一集貿市場,兩人先躲在那裏抽煙。夜裏,集貿市場已經收攤了,周圍倒顯得清靜。到了淩晨兩點,一輛出租車開來,停下,下來一女的,拎著一提包,向四季青橋下走去。青麵獸楊誌一眼就認出,這是丟包的瞿莉。他偷看過她的**。瞿莉手裏拎的包,似乎很重。青麵獸楊誌拍了一下巴掌:

“成了。”

又觀察半個小時,看看左右無動靜,讓劉躍進跟他一塊兒去橋下。事到臨頭,劉躍進又害怕了;腿有些哆嗦,邁不開步。劉躍進看著橋下的瞿莉:

“弄不好,得坐牢哇。”

又想不通:

“我丟了錢,咋改敲詐了呢?”

青麵獸楊誌上去踹了他一腳:

“看你這熊樣,你看清楚,前邊是錢,不是監獄。”

又說:

“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想掙大錢,總得冒些險。”

劉躍進突然改了主意:

“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青麵獸楊誌看看劉躍進,看看橋下的瞿莉,又看看四周,仍毫無動靜,便說:

“我一個人去也行,錢取回來,可就不是對半分了,得三七。”

又說:

“這樣也好,假盤我就先不亮了,免得她懷疑;我就說,盤在你身上。”

一把攥住劉躍進:

“但你不能閃我。大家都知道,U盤就在你身上,待會兒我叫你的時候,你得站出來讓她看一看。”

事到如今,劉躍進哆嗦著點點頭。同時他也想接著觀察一下,如生意不成,他挨著集貿市場,拔腿就能跑;如生意做成,他把身上的真U盤拿出來不遲。留著這東西也沒用。青麵獸楊誌便一個人向橋下走去。這時他也改了主意,剛才對劉躍進說的話,也是假話。他看瞿莉沒有開車,一個人坐出租車來;下車,出租車就開走了;證明她有誠意;既然有誠意,提包裏的錢就是真的。瞿莉是個女的,青麵獸楊誌是個男的;事到如今,青麵獸楊誌不準備敲詐了,改為像甘肅那三男一女一樣:搶劫。雖然沒有技術含量,但也是情勢所迫。既然身上的U盤是假的,他也不準備騙人了,雙方也不用白費口舌了;見到瞿莉,二話不說,或一句話也不說,直接搶到那提包就跑。賊擅長跑路,一個女人哪裏追得上他?窩囊膽小的劉躍進,青麵獸楊誌隻好甩了他;雖然不仗義,也顧不得了。讓他回去繼續找他的包吧。算盤打定,抖擻一下精神,又像球星登上球場一樣,全身的肌肉和關節,都到了臨戰狀態。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待他接近瞿莉,猛地把包搶到手,還沒來得及跑,從大橋橋墩後,閃出幾個大漢,為首是嚴格的司機小白,幾個人猛虎撲食,將青麵獸楊誌捺到地上。但這些人明顯不是瞿莉安排的,不但把青麵獸楊誌嚇了一跳,也把瞿莉嚇了一跳。瞿莉見自己的交易被小白等人攪了;被小白攪了,就是被嚴格攪了;原來嚴格又派人在跟蹤自己,要先下手為強。青麵獸楊誌還在掙紮,瞿莉上去扇了小白一巴掌:

“這是我的事,你們給我滾!”

但小白不滾,小白帶的幾個人也不滾;小白挨了瞿莉一巴掌,開始報仇到青麵獸楊誌身上;照青麵獸楊誌身上、臉上,一頓暴揍。青麵獸楊誌馬上鼻口出血;肋骨也被踹斷一根,鑽心地疼。小白:

“操你媽,把U盤拿出來。”

青麵獸楊誌知道自己上了當;不是上了女主人的當,是上了另外人的當;不管上了誰的當,肋骨都斷了。但他身上並沒有他們要的U盤,便說:

“我沒有U盤。”

又是一頓暴揍,又斷了一根肋骨。青麵獸楊誌隻好把身上那個假U盤掏了出來。小白和瞿莉一看,共同說:

“假的。”

這時瞿莉也跟青麵獸楊誌急了:

“你到底是誰?”

小白等人又踹青麵獸楊誌。這時青麵獸楊誌哭了,看著集貿市場:

“媽的,我上廚子的當了。”

幾個人順著青麵獸的目光往集貿市場看,隻見一個人從牆口躍起,撒丫子往胡同裏跑。小白等人意識到什麽,留一人捺著青麵獸楊誌,另三個人向集貿市場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