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吻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落寞,是薄執看不懂的傷心。

但是他並沒多問,拎著兩個行李箱,就帶著兩人下樓,陌吻牽著兒子的手。

跟在他身後。

巡巡等著陌吻關門的時候,問了一句,“媽媽,以後我們還回來嗎?”

陌吻一愣,搖搖頭,“不回來了,這裏是別人家的房子,以後我們會跟叔叔一起住。”

巡巡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很好,叔叔家的房子很大,而且叔叔說了,既然他跟媽媽結婚了,那麽那裏以後也是他的家。

所以以後巡巡的家,也會改變地址。

變成未央館那邊。

薄執站在樓梯台階下等著兩人,並沒有任何不耐煩,實際上,陌吻也看不懂現在的薄執。

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結婚真的隻是想跟她好好過日子嗎?

看了一眼鎖上的門,陌吻腦子裏快速閃過很多片段,那些艱苦的,裹挾著她前進,一刻也不敢停下來的時間。

似乎從這一刻開始,徹底結束了。

巡巡牽著她的手,甩了甩,“媽媽,你怎麽了?”

回過神來,陌吻牽著他下樓,“沒什麽,走吧,已經很晚了。”

巡巡點點頭,兩人坐進薄執車的後座,薄執上車發動離開。

這邊結婚後,餘染那邊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不是薄執告訴她的,而是民政局有結婚的人,認出了薄執。

然後拍照發官博了。

在官博上引起大眾圍觀,雖然女人的臉不是看的特別清楚。

可熟悉陌吻的人,還是認出了她。

比如吳桐,比如梅沙。

吳桐不可置信的看著官博上的新聞,對陌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她,是不相信陌吻能跟薄執車上關係的。

可現在,兩人居然出現在民政局,這代表什麽?

不會是去離婚的,那就隻有結婚了。

吳桐想到陌吻兒子的臉,突然覺得內心不安了起來,難道陌吻的兒子,是薄執的孩子?

這麽一想,她整張臉都白了。

那她到底走錯了一步什麽樣的棋?

生生的將資源,推開遠遠的?

而梅沙,則整張臉都氣得扭曲起來,她將手機仍在桌上,巨大的響動,引起不少人的注視。

大家看過來,都覺得她是神經病,眼神一個比一個露骨。

梅沙沒好氣道,“看什麽看,看什麽看,沒見過人發脾氣啊?”

這時,大辦公室裏,有人倏然尖叫一聲,“你們大家看看官博,官博上麵,那個跟薄執去民政局的姑娘,像不像我們家的陌副編啊?”

“熱搜第一的那個是嗎?我剛才就想問了,但是不敢,看這樣子,很相似啊。”

“說不準就是的,難道就是我們家的陌副編?”

“隱藏得也太深了吧,怪不得薄執隻答應陌副編的采訪,其餘的熱,一律拒絕。”

“哇,這簡直就是我身邊最大的瓜。”

梅沙哼哼,“當然了,誰知道你們家陌副編用的什麽手段,**男人的手段,你們家陌副編倒是爐火純青。”

前台小妹小聲嘀咕,“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這真是沒風度。”

梅沙聽到了,但是氣得雙眼泛白。

“你算什麽東西,這裏有你說話的份?”

副主編們,大家也神色愕然,驚訝,“沒想到,陌吻居然有這麽好的資源,倒是讓人意外。”

歎氣,滿室的歎氣。

吳桐晚上找到自己的男朋友,董事之一,她看著他的臉,“你是不是知道這件事?所以才……”

她男朋友臉色極其難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之前隻是看好她的才華,大家也跟你說過,但是你不信邪;

一意孤行,現在名匠變成這樣,這幾個月來,業務下滑得厲害,銷售量也連連下跌,你好好應對下周對你的公開處刑吧。”

吳桐臉色扭曲起來,“我是你女朋友,你就這麽看著我被收拾?”

男人道,“吳桐,我們互惠互利,相互扶持多年,我這人不是什麽善良人,卻也不是什麽惡毒的人,我沒有虧待過你吧,但是你是如何回報我的?

我之前已經說了,我們分手了,現在是前任關係,你想如何?

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該說的,前幾個月,我磨破了嘴皮子勸你,但是你聽進去了嗎?

沒有吧,現在甩鍋在我腦袋上,你不覺得,我比你還無辜?

現在知道後悔了,晚了?”

吳桐根本受不了這樣的誤差,她氣得臉色扭曲,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落井下石。

但是董事沒有理會他,直接起身回房,也不管還在自己家裏的吳桐。

……

回到未央館,巡巡自己去洗了澡,換上明豔的大黃鴨睡衣,他頭發還有些濕潤,薄執起身牽著他折回他房間的洗浴間。

找到吹風機給他吹頭發;

雖然家裏二十四小時恒溫,不會感冒,但是吹幹頭發這件事,還是要嘮叨一下的。

“巡巡,以後洗完頭發,就將頭發擦幹,吹風機你不會用,就告訴我,我給你吹,你自己的話,就用毛巾使勁的擦幹,知道嗎?”

巡巡點點頭,感覺都他的大手在自己頭發裏穿梭,巡巡抿著的小嘴倏然拉出淡淡的笑意。

“薄叔叔,爸爸都是這麽跟孩子交流的嗎?”

吹風機是靜音的,巡巡的呢喃,薄執聽進去了,他笑笑,耐心的跟巡巡解釋,“別人家的爸爸,是如何做的,我不知道;

但是作為巡巡的爸爸,我想怎麽做,那是我的事情,但是如果巡巡有要提出的意見,或者改進,我也願意跟巡巡商量一起改變。”

巡巡覺得,薄執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明明還是之前長得一樣的薄執叔叔。

可是相處的時候,能感覺到他對他的縱容和寵溺。

還有薄叔叔的柔軟溫潤。

巡巡吹好了頭發,薄執催促他去睡覺,還問他,“自己一個人睡覺,害怕嗎?”

巡巡給予了充分的回答,“不害怕,在家裏的時候,我也是一個人睡覺的,媽媽平日裏很忙,回來得晚,走得又早;

擔心打擾巡巡上課,所以她都不跟巡巡一起睡的。”

薄執了然,給小家夥掖好被子,坐在他床邊,“現在是八半,巡巡可以九點睡覺,這之前,想要聽故事嗎?”

巡巡眼睛亮亮的,充滿期待,“可以嗎叔叔?”

“自然可以。”

巡巡笑眯眯的,從被子裏爬起來,給了薄執一個擁抱,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謝謝叔叔。”

薄執一愣,隨即牽著唇角笑了笑,手在他腦袋上撫摸了一下,重新給他蓋好被子,“想聽什麽故事?叔叔的故事儲備不多,看看能不能找到巡巡喜歡聽的。”

“海盜船。”

薄執立馬僵住了。

一時半會兒,表情不知道如何做才好。

巡巡立即看懂了他的為難之處,也不勉強,閉著眼睛,笑了笑。

“叔叔,要不你給巡巡唱首歌吧,英文法語都可以,叔叔聲音好聽,不然給巡巡唱一首法語的歌吧。”

這一點薄執沒拒絕,開口就酥麻的嗓音,讓巡巡睜開了眼睛。

巡巡眼底帶著探究和驚喜,然後聽著薄執給他唱歌,睡了過去。

薄執的嗓音很好聽,得天獨厚,深得遺傳。

而且法語好聽,巡巡閉著眼睛,迷迷糊糊的說,“以後我也要學。”

然後再也支撐不住,徹底熟睡過去,看到巡巡的睡顏,薄執笑了笑,俯身在他額頭親吻了一下。

“晚安,寶貝。”

……

未央館室內大亮,薄執哄好巡巡睡覺,出來的時候,陌吻還在客廳端正的坐著,有些坐立不安。

薄執雙臂環胸,站在樓梯口,一動不動,觀察著她的反應。

或許是陌生環境的不適應,她如坐針氈。

明明是以前自己很想追上的熱,想要的人的家,可是境遇不同,相隔了幾年,似乎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

陌吻拿不準,薄執想不想跟自己同房,她不想。

可是這問題也不好問他,薄執一定會冷嘲熱諷。

她不想經曆那種撕扯的痛,薄執說話太毒了。

莫約十分鍾時間,薄執已經了解到了她的心理活動。

這人,在他麵前什麽都藏不住。

多年後跟多年前,一如既往。

“怎麽,想在客廳坐到地老天荒,化成石雕?”

陌吻:“……”

她就說,他嘴巴裏,絕對吐不出什麽好話來,但是依然跟她心底的猜測有區別,至少沒有那麽惡毒。

給了她一點麵子。

陌吻目光閃爍,起身走到薄執跟前,抬眸看著他,“我們,怎麽睡?”

薄執反問,“新婚夫妻,第一天怎麽睡的?”

陌吻:“……”

薄執轉身上樓,一邊走一邊說,“三樓是主臥,我先去洗澡,你如果洗了,就先去睡。”

陌吻緊張,雖然也不是沒睡過,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生疏了,而且怪尷尬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尷尬什麽,總之,就是尷尬,尷尬得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薄執見她一動不動,“不睡覺?

等兒子明天睡醒了,又說我欺負你?

到時候你解釋明白,還是我解釋明白?”

陌吻深呼吸,忍著將拖鞋砸在他後腦勺的衝動,“我知道了,我馬上上去。”

薄執回到房間,就接到了餘染的信息。

很簡短。

【母上:明天回家吃飯,晚飯。】

薄執沉了沉眼眸,回複了一個好。

然後將手機丟在**,去了洗浴間。

整個三樓,都是他的房間地盤,書房、健身房等等一應俱全,而且麵積大得驚人。

他躺在按摩浴缸裏,閉著眼睛,腦子裏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麽走?

怎麽跟巡巡交代,自己是他爸爸這件事,而且這麽多年不出現,原因是什麽?

還有陌吻。

這個該死的女人,明明……算了,他跟她置什麽氣,她本來一直都是這樣的。

既然結婚了,那就是一家人了,那他的目的也達到了,沒什麽報複不報複的,原本跟她結婚,也不存在報複一說。

是她自己想得有點多。

反正,他沒這樣的想法。

洗完澡出來,他腦袋上掛著一張毛巾,房間兩米寬的大**,已經拱起來一座小山包。

他眉梢微微挑起,看來某些人還算自覺。

他吹幹頭發,掀開被子躺上去。

就感受到身邊傳來的不安感,薄執眯起眼睛,看到陌吻細細的往外挪動,他一股火就燒起來。

心底冷笑,“陌吻。”

陌吻渾身一僵,不動了。

薄執冷笑,“你是不是準備去睡床下,我是沒意見的。”

陌吻覺得薄執真的這些年光顧著磨礪嘴炮了,什麽話難聽,專撿著說什麽話,她沒轉過身,卻往後退了好些距離。

直接沾上熱源,她才停下來。

薄執睡覺體溫一向很高,她碰到薄執的瞬間,下意識的就想往旁邊挪一寸,但是還沒來得及動作,腰就被人箍住。

然後耳邊傳來薄執冷冷的嗓音,“你再動,信不信我立即睡了你,合法夫妻,夫妻義務。”

陌吻僵硬著不敢動了。

悶悶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薄執,我沒準備好。”

薄執冷哼,“是沒準備好,還是從一開始,就沒想好好準備?如果不是我威逼利誘,你不會妥協的吧,就想跟我劃開界限,最好一輩子不見的那種。”

陌吻說不出話來。

薄執抱著她,臉埋在她的肩窩,聲線不高興,有些沉悶,“睡覺。”

陌吻:“……”

她原本以為,自己睡不著的,但是迷迷糊糊間,疲憊湧來,聞著熟悉的香味,睡了過去。

還夢到了一些事情。

當年跟薄執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同居的那段時間,也這麽睡的,她總是讓薄執去暖被窩,然後整個人掛在他懷裏。

汲取著他身上的熱源,薄執總說,你這樣,會不會過分了一點,我難道不會冷的嗎?

她臉埋在他的胸膛,哼哼,“當然不冷,我這個天然大暖爐暖著你,你冷什麽冷,好意思說冷?”

薄執的低笑聲,到今天想起來,還是記憶猶新,其實兩人之間共同的回憶很多,但是一路走來,她忘記了很多東西,然後被生活埋葬。

可當這個人重新出現的時候,那些以為遺忘了的記憶,根本就沒有忘記,反而,記憶猶新,稍微一想,就像洗不掉的烙印,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