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執聞言,一股熟悉感撲麵而來,但是很快,他唇角的笑意也壓了下去,他不明所以的笑笑,扭身看著陌吻,“你說什麽?”

陌吻感覺到一股壓力,就從自己腦袋頂上壓下,她撥弄著手指,半響也說不出話來,她愣怔一瞬,轉身就想走。

被薄執伸手拽了一下,腳底一個踉蹌,往後一揚,整個人跌入了薄執懷中,薄執將她穩穩抱住。

眉梢輕佻,“想要投懷送抱,也不是不可以,這樣的方式太老了。”

陌吻臉色漲紅,“你,你不要太過分了。”

薄執聞言,愣了一瞬,“從哪兒開始說起,我就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過分了?”

陌吻:“……”

這人無理取鬧,她跟他說不清楚。

她想掙脫開薄執的禁錮,但是掙紮了好一會兒,都沒能成功,她安靜下來,就著在他懷裏的姿勢,看著他。

“薄執,你能先放開嗎?”

“為什麽?”

陌吻,“這還用問為什麽?你我現在什麽關係,能用這麽親密的姿態?”

薄執聞言,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現在什麽關係?你說我們現在什麽關係?

我倒是不知道,夫妻之間,有點什麽關係,還真不能這麽親密了。”

陌吻自知失言,如果繼續說下去,他鐵定能有一萬句話在等著堵她,她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隻能安靜的看著他。

她目光盈盈動人,帶著幾分壓抑,不知道在壓抑什麽,薄執自認除了逼她結婚,沒有強迫她什麽,為什麽每次她看他的目光,都帶著這種令人討厭的瘴氣。

他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嗎?

他興趣全失,鬆開了禁錮住她的手,轉身離開,陌吻唇動了動,準備說點什麽,或者說想要叫住他。

可是最後都放棄了。

她特別安靜的在廚房站了好一會兒,才邁著步伐離開。

她心底很亂,路過客廳的時候,聽到從玩具房傳來的笑聲,她抿著唇,站了好一會兒,才上樓。

玩具房裏。

巡巡看著心情不太好的薄執,安靜的玩著樂高,問道,“薄叔叔,你跟媽媽又吵架了?”

薄執一愣,搖頭,“沒有,就是心情不太好,怎麽會突然問這個?”

或者說,突然這麽問。

巡巡還小,心思自然沒有薄執這麽多,他就安靜的想了想,笑道,“薄叔叔,你不要跟媽媽生氣;

媽媽可別扭了;

以前外公還在的時候,媽媽就這樣,每天都不給外公好臉色;

可出門回來,還是給外公帶好吃的,給我帶好吃的,媽媽很辛苦的。”

薄執:“……”

被一個小孩說教,到底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他愣了一會兒,笑了起來,“你說得是,我會注意,拚好了嗎?”

巡巡能聽出,薄執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巡巡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早熟得很,接話。

“薄叔叔,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議論媽媽啊?”

“沒有,就是覺得,你現在還小,說什麽,你也不清楚。”

巡巡疑惑,“那薄叔叔,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薄執點頭,“你問。”

巡巡,“薄叔叔,你認識我爸爸嗎?你跟我媽媽結婚,想來是不介意我爸爸是誰啊,那麽,您認識,我爸爸嗎?

巡巡的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沒有跟媽媽在一起?

薄叔叔你知道嗎?”

薄執遞給他樂高的手一僵,隨即挑眉看著他,“怎麽突然問起你爸爸的事情,你問過你媽媽嗎?”

巡巡點頭,“問過媽媽。”

薄執感覺到自己有點緊張,“你媽媽怎麽說?”

巡巡垂眸想了想,淡淡的說道,“媽媽說,爸爸是個很好的人,她們分開不是不相愛了,而是沒有熬過時間罷了。

多的,媽媽沒說,但是媽媽說起爸爸的時候,不太開心,我就沒問了,後來也沒問了;

那天去問媽媽,還是因為幼兒園的朋友罵我是個沒爸爸的野孩子,我生氣了,回家才問的。”

薄執說不出心底是個什麽滋味,目光靜靜的放在自己兒子身上,想來,被別人罵野孩子的時候,他心底很難過吧。

樂高零件放在地上,他俯身將巡巡抱在自己懷裏,突然騰高,巡巡驚呼一聲,隨即在薄執懷裏安靜了下來。

他小臉紅撲撲的,看著薄執忍著笑,一雙大眼睛裏全是歡喜。

“薄叔叔,這個好玩。”

薄執笑笑,沒說話,而是安靜的看著麵前的小孩,巡巡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太自然,愣怔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的問道,“薄叔叔,你為什麽突然要抱我啊?是不是看我太可愛了,沒忍住啊?”

這麽自戀?

薄執笑,大手在他腦袋上摸了一下,“巡巡,如果我說,我是你爸爸,你信嗎?”

他想過巡巡有可能的任何反應,就是沒想過,巡巡居然會發呆,然後並不傷心的說,“薄叔叔,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跟我媽媽結婚後,你就是我爸爸;

這個我是承認的呀,而且巡巡也很高興,有你這麽照顧我和媽媽的爸爸,親生不親生的,其實也沒那麽重要了;

我隻是有些好奇,那個人既然得到媽媽的喜歡,為什麽不珍惜媽媽?

媽媽其實一個人挺難的,我們家之前可窮了,差點揭不開鍋吃飯了,但是媽媽都沒放棄過我們跟外公。”

他雖然小,但是早熟。

很多事情,還是能看明白,加上李媽經常在他耳邊說,媽媽不容易,讓他長大之後,好好對媽媽,他就有所察覺的。

薄執歎氣,“巡巡,我是爸爸,不是因為媽媽跟我結婚,成為你的爸爸,而是我本來就是你爸爸。”

巡巡一愣,隨即目不轉睛的盯著薄執,像是要從薄執眼底看出什麽真相來一樣,他安靜得令人心疼。

愣怔的看著。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薄執看得心疼,將小孩攏在自己懷裏,歎息,不知道該說什麽,緩解這一刻的尷尬。

但是巡巡明顯心情已經不佳了,好一會兒,他才推開薄執,然後打開玩具房的門,直奔樓上,他要去找陌吻,問真相。

他要問清楚,薄執跟自己是什麽關係,到底是不是他的爸爸。

薄執坐在玩具房裏,一動不動,他在等自己兒子得到真相之後,自己下來。

巡巡不是懦弱的孩子,相反,他極其有主見,知道自己願意接受什麽,不樂意接受什麽。

他很清楚,自己作為一個孩子,能做事的底線在哪裏,不能做的底線又在哪裏。

他不會去跟陌吻鬧,隻會心平氣和的說話,這樣不像是一個孩子處理問題的放肆,可巡巡就是這樣一個,懂事得讓人心疼的小孩。

陌吻聽見門響,以為是薄執回來了,身體一僵,僵硬的轉過身去,看到是自己兒子的時候,她驚愕了好一會兒。

“巡巡?”

巡巡眼底帶著晶瑩剔透的氤氳。

似乎隨時能哭出來,陌吻嚇了一跳,趕緊迎上去,將孩子拉到自己懷裏,“怎麽了巡巡,這是怎麽了?”

巡巡揪著陌吻的衣服,趴在她懷中,無聲的抽泣幾秒,這才抬眸看著陌吻的臉,“媽媽,巡巡想要問媽媽一個問題。”

他說話的聲線還有一些哭腔,這模樣,恨不得讓人將全世界最好的捧到他麵前來,他說什麽,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陌吻點點頭,“巡巡你說。”

巡巡點點頭,然後這才斷斷續續的說明了來意,“媽媽,薄叔叔,是巡巡的爸爸嗎?”

陌吻渾身一僵,不怎麽敢去看巡巡的眼睛,她不知道怎麽解釋這個事,也不知道巡巡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她下意識的想到了薄執,心底生氣,“巡巡,是不是薄執跟你說了什麽?”

巡巡搖頭,“沒說什麽,媽媽,您告訴我,是不是?”

陌吻本想說不是,但是看到巡巡這樣堅韌的眼神,她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巡巡不知道為什麽,有鬆了口氣的沉重感,也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他很難過,從陌吻懷裏出來,安靜的往外走,一句話也沒說。

陌吻看他這狀態,有些著急,伸手拉住他,“巡巡,你聽媽媽說,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因為……”

因為什麽,她說不出口。

巡巡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徹底的解釋,巡巡點點頭,將陌吻的手拉開,“媽媽,我知道了。”

然後,一步一步走遠。

陌吻淚水無意識的就順著臉蛋滑下,她也不擔心巡巡會出事,因為薄執會看著。

她反而成為了那個,不知道怎麽麵對巡巡的人。

巡巡沒有選擇出生的權利,她讓巡巡出生,卻沒有好好的讓巡巡得到一份完整的愛,現在事情的真相擺在麵前,她也做不到欺騙,可巡巡有選擇原諒或者不原諒的權利,她不能過多幹涉巡巡的決定。

然後她覺得自己能等。

至少等巡巡自己願意走向她。

巡巡果然下樓,紅著眼睛去找薄執,他推開門的瞬間,薄執也瞬間抬頭,看到巡巡通紅的眼眶,他一愣,隨即起身上去,將巡巡整個人抱在懷裏。

巡巡圈著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裏,“你是我爸爸,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出現?”

“對不起。”

薄執覺得,這三個字,就非常蒼白無力,沒有任何作用,但是除了說這三個字,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說他跟陌吻之間的恩怨嗎?

那些就連現在的他也說不清楚,到底誰錯了。

那又能說什麽?

反正麵對巡巡的質問,他除了道歉,也說不出什麽來,也會跟自己開脫,錯了就是錯了。

巡巡埋在他脖頸裏哭了一會兒,這才抽泣著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紅得不行,讓人看著就十分心疼,薄執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淚水。

“巡巡,爸爸的錯,爸爸道歉,但是你不能哭了,好不好?”

巡巡點點頭,伸出兩根手指頭,“我是小孩子,我就哭兩分鍾,兩分鍾後,我就不哭了。”

他內心其實是高興的,雖然也有些難過,但是薄執不曾說過不喜歡他的話不是嗎?

而且薄執也說了,他錯了。

他也道歉了。

說明薄執是喜歡他的,所以他生氣一會兒,就不生氣了。

薄執笑出了聲,大手摸著他的腦袋,歎氣,“巡巡,以後爸爸不缺席你的成長,哈不哈哦?這一次就原諒爸爸,以後不會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巡巡點點頭,頭發蹭得他的脖頸發癢。

他笑容有些大,安心的抱著懷裏的兒子,原本想著,等等在跟巡巡說,但是巡巡的抗壓能力和接受能力,都讓他十分意外。

沒想到巡巡接受力這麽強悍,即便是難過的,但是也明理的。

原以為,巡巡哭累了,一會兒就會好好說道,但是沒想到在自己肩上睡了過去,他先是一愣,隨即好笑的搖頭。

這孩子。

他抱著巡巡上樓,直奔巡巡的房間,陌吻衝出臥室,就看到父慈子孝的一麵,她先是驚訝的長大嘴巴,然後視線落在巡巡身上,“怎麽了?”

薄執聞言,愣了一下,“哭累了,你去把他房間門打開,我抱他先去睡覺,晚點在說。”

仿佛之前的廚**件不存在一般,兩人意外的和諧。

陌吻沒多說什麽,忙過去把房間門打開,看到薄執小心翼翼的將巡巡放在**,然後給他蓋好被子。

整個動作從頭到尾溫暖得不行。

她想問什麽,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薄執知道她就在自己身後站著,但是什麽也沒說。

這會兒,看她不說話,轉身帶著她離開了巡巡的房間。

“走吧,有什麽事情,我們出去在說。”

陌吻跟著他走出巡巡房間,直奔自己的房間,門被關上,她安全感一下子不見了,有些不自在的看著他,眼神閃爍。

薄執戲謔的笑,“你躲我做什麽?

我是什麽洪水猛獸,能吃掉你是不是?”

陌吻驚愕幾分,“你想說什麽?”

薄執,“就算不說什麽,你現在這樣,我怎麽開口?晚上不睡覺嗎?”

這不是睡覺不睡覺的問題,而是兩個人現在很奇怪,不是嗎?

但是陌吻不知道怎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