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孤獨的魘

我正想著,又一個點心貼著頭頂過去,打在門上,嚇得我一縮脖子,趕緊喊道:“嘿,別浪費了。”

我這一喊,有效果,魘的身影瞬間飄忽到我的身前,我沒等回過神,一個點心啪一下按在我臉上。

這餡挺黏糊,我兩隻眼皮都粘在了一起,她還挺開心,咯咯咯的笑著,語氣挺溫柔:“好吃嗎?我最喜歡吃葡萄餡的點心了。”

我揉著眼皮,好吃你妹妹!

誰閑得沒事用臉皮吃東西,你好歹也是個實力接近頂端的大鬼,咱別這麽調皮成麽,做大鬼就要有大鬼的氣質,你這嘻嘻哈哈的怎麽和個孩子似的。

我眼睛特別難受,這陷都進了眼皮裏麵了,揉了半天也沒揉幹淨,睜開眼,全是模糊一片,什麽看不清。

“怎麽了?”

魘問我一句,同時我就感覺一隻手捏住我眼皮,她吹了一口氣,我眼睛的不適瞬間消失。

我見她沒什麽惡意,嘀咕一句:“你還真是調皮,怎麽像個孩子。”

“是麽,都沒人陪我玩。”魘說著,咬起了手指頭,“愛斯特納神父也不陪我玩,他不陪我玩也不來看我...”

隔著這麽近,我這才看清她的麵貌,但是這一看,我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情況啊,怎麽會這樣?!

她的臉,分明就是月茉的臉!

她的聲音和月茉無異,她的身形和月茉一樣,這穿著打扮分明就是月茉啊!

不同的是,月茉是個活生生的人,而她,是沒有實體,身形透明的魘。還有一點不同,月茉一直是麵無表情的臉,毫無情緒波動的語氣。她的表情顯然要豐富的多,她的語氣也明顯要比月茉輕柔。

我吃驚地看著她,忍不住試探著問了一句:“月茉?”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眨眼。把臉緊緊的貼到我的麵前,柔聲問一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身形、麵貌、語調、穿著,都和月茉一樣。就連名字也和月茉一樣,這是我的錯覺嗎?

我揉揉腦袋,魘沒有實體,或許她的麵容隻是因為月茉在我的意識中,於是就把她看成了月茉的樣子,或者是她隨著我的心情所想,幻變成了月茉的樣子?

我趕緊回想葉子的身形。麵貌,閉上眼睛,再一睜開眼,眼前卻什麽都沒有了,魘消失了。就像不存在一般,但是地上的一堆黏糊糊的點心告訴我,剛才那不是錯覺。

剛才還在這,現在她去哪了?

我愣愣的看著周圍,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響。

魘的身影不見了,桌子上的點心還在,地上的點心散落一地,這分明就是她剛才出現留下的,此時此刻,她在哪?

我直起身子,迷茫的看一下四周,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模糊,粉藍相搭的混合格調布局逐漸褪色,一點一點的變得蒼白發暗。

整潔的地麵泛起一重灰塵,裏麵的裝飾也變得破敗不堪,蜘蛛網掛滿整個天花板,頭頂上的吊燈搖搖欲墜,每晃一下,都帶著輕微的聲響。

我抬頭一皺眉,怎麽回事這是?

我謹慎的盯著四周,這個魘魔的脾氣無法琢磨,猜不透啊。

“嘎吱”

頭頂上的玻璃吊燈晃得厲害。

四周隻有那吊燈發出的慘烈聲響,隻要晃動的幅度再大那麽一點,這燈就會毫不猶豫的砸落下來。

我盯著頭頂,仔細看著吊燈的情況。

“轟隆”一聲響,從我的身側方傳過來,是一個椅子,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散架破碎,木屑崩落到我的腳邊,看得我眉頭舒展不開。

不吉利啊。

“嘎吱”緊接著是更大的聲響,頭上不斷有碎渣窸窸窣窣的往下掉。

我沒猶豫,出於本能迅速的往前撲倒過去。

“砰”身後煙塵四起,碎片四處崩落,吊燈和我想象的一樣砸落下來。

好險,我的腳距離吊燈砸落的位置隻有不到十厘米,這真要砸上去,怕是我今天就交代在這裏了。

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四周次再次傳來魘的笑聲:“嘻嘻嘻...好玩嗎...”

虧她還問的出來,這個有什麽好玩的,我臉色變得不好看起來,沉聲說道:“不好玩。”

笑聲戛然而已,消失。

周圍再次浮現出了色彩,依舊是粉藍相搭的格調,幹淨整潔,一塵不染。

色彩斑斕的玻璃吊燈依舊掛在天花板上,剛才那一切都是魘所帶來的幻覺。

我再次看向眼前,那個透明的身影蜷坐在沙發上,依舊是月茉的模樣,手中捏著半個點心,表情不展,但有些許哀怨的看著我。

她手中捏著的點心,吃了一半,然後手一鬆掉落在地上,我的心不知道為什麽顫一下。

“不好玩是嗎?”她的頭埋得很低,聲音也變得細小,“我被拋棄了,沒人陪我,除了愛斯特納神父會陪我說話,沒有人會陪我玩,他也不來看我...”

我愕然的站在這裏,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麽。

“神父不是說今天會有人陪我玩嗎?”她暮然抬起頭,臉上居然掛著淚珠,“我很孤獨,我是魘,一定是這樣,所以他不來看我,也沒人陪我玩。”

我突然覺得她不是那麽可怕,反而心底泛起一絲憐憫。

她雖然是魘,但是生前的意識一直都在,本性也得以保留。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和月茉長得如此相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月茉有什麽聯係,但是我感受得到,這個和月茉性格截然相反的魘魔,她很孤獨。

我走過去,輕聲說一句:“你很孤獨是嗎,但是你想玩也不是這麽玩的。”

聽到這話,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那要怎麽玩?”她的眼神很清澈。我甚至完全沒有看得出邪性。

我想一下,說:“我們藏貓貓?”

她搖搖頭:“不玩,會死人的。而且你藏在哪裏我都找得到你,而你永遠找不到我,不好玩。”

我說:“我給你表演個節目?”

她瞪大眼睛:“什麽節目。”

我說:“我唱歌給你聽。”

她點點頭,我想了一下。拿出我極具歌唱家氣質的嗓音唱了兩句,我唱的挺高興,她咬著嘴唇說道:“你別唱了。難聽死了。”

我撓撓頭,那該怎麽樣陪她玩呢,我還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一個孤獨的魘,沒有惡意,隻是因為孤獨想找個玩伴,這還真是難辦。

她盯著我。突然伸手一指我的褲兜,“那是什麽?”

我下意識的一掏兜,拿出神父給我的聖水,問道:“你說這個?”

“那是聖水,我知道。我問那個。”她指著我的兜,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掏出手機、錢包、鑰匙,又小心翼翼的問一句:“你是指哪個?”

她把手指在我的手機上,“就是這個。”

我一聽樂了,趕緊過去遞給她,說道:“你說這個啊,嘿嘿,這叫手機,沒見過吧,高科技通訊工具。”

她好奇的拿在手裏,捏著屏幕看兩下,問道:“高科技?”

她死的時候一定還沒有手機這種東西,一直待在這個破房子裏,肯定沒見過這東西,看著她好奇的樣子,我得意道:“對啊,不管兩個人在天南地北,隻要有信號,倆人都能說話。”

“真的?”

我說:“真的。”

她把手機遞給我,表情認真道:“那你給他打電話,我要和他說話,我要知道他為什麽背棄婚約,不來看我。”

我愣一下:“給誰打?”

她說:“就是我所想念的那個人。”

我撓撓頭,說道:“這個得知道號碼才行,而且你死了這麽久,他應該早就死了。”

她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沒死,你不是說能說話嗎,你讓他和我說。”

我看著她這幅樣子,倒是像活生生的月茉站在我眼前,見我不說話,她又用和月茉一模一樣的口氣催促道:“快點。”

我沒號碼我打給誰啊,我想一下推辭道:“得有信號才行。”

她好奇的看著我:“信號?”

我拿過手機,她愣愣的看著,我一指最頂上的信號欄,“你看,這就是信號。”說著話,我迅速把手機模式切換成飛行模式,然後一指:“你看,沒信號了。”

她一皺眉,接過手機,看一下,做了一個我沒想到的動作,她很聰明,居然看出了我的小動作,把模式換回來了,然後指著信號欄一臉嚴肅的說道:“這不是有信號嗎?”

我痛苦的捂著臉,一皺眉道:“這個得有號碼才行,要不然誰知道接電話的是誰。”

她聽完我的話,低下頭沉默一會,把手機扔給我:“這個也隻是沒有用處的東西,扔掉好了。”

我拿著手機,看著她再度陷入沉默,這一次我感受到了強烈的魘魔氣息,我不禁心裏一顫,這可不行啊。

我靈機一動,又把手機遞給她說道:“這個還有別的用處。”

她抬起頭,表情依舊是哀怨一片:“什麽用處?”

我說:“這是高科技,用處多著呢,還能打遊戲,還可以照相。”

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魘魔氣息消失:“照相?打遊戲?”

我點點頭,“沒錯,來,我給你照相。”

她抬起頭,我迅速打開相機給她照了一張,但是照片上隻有空****的沙發,她的身影照不上。

“照不上的,我知道。”這一次她倒是很平靜。

我岔開話題道:“那我們打遊戲怎麽樣,比照相還好玩。”

她看著我,再一次好奇的問道:“這個怎麽玩遊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