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一下子愣住了。

那份震驚,不亞於宴辭青突然發現,在這個世界上,自己居然有兩個三歲半的孩子。

寒溪完全沒想到,兩個人重逢之後,他居然直接提結婚。

婚姻能解決問題嗎?

她擰著眉頭回看著他,神情很是不解。

移開視線的時候,宴辭青聽到她輕哼了聲。

大約覺得他這個貿然的請求,很幼稚,很不可理解吧。

積攢了四年的屈辱感,讓宴辭青心頭冒火。

他揚眉冷聲道:“我這人不喜歡太複雜的事情,如果你已經跟姓蘇的在一起了,趁早明說,我並不強求非要跟你結婚,條件我們可以另外再商榷。”

“另外商榷?”寒溪一臉詫異。

宴辭青點點頭:“你要走要留,我無權幹涉。我的底線隻有一條。”

他望著寒溪的眼睛,低沉堅定地說道:“小釜和小穀既然是我的孩子,就必須留在我身邊。我不允許他們叫別的男人爸爸,養父、繼父,都不行。”

他說得極其認真,寒溪忍不住笑起來。

“這很可笑嗎?這是一個男人的尊嚴,不容踐踏。”

寒溪莫名想逗他,裝作很為難的樣子,皺著眉頭說道:“這事兒我得想想,好好想想。”

宴辭青咬牙發狠道:“你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跟姓蘇的打個電話,看他怎麽說。他如果還算是個男人,就該拿出點男人的豪氣來,能撬牆角搶別人的女人,就該有自己能生孩子的信心和決心。如果他這點都做不到,我倒不介意給他幫個忙。”

“幫什麽忙?”寒溪一臉詫異。

“幫忙介紹一個老中醫,從上到下,從裏到外,給他調理調理,治治病。”

不得不說,現在的宴辭青,比四年前蠻橫了很多。

起碼懟人這一條上,已經擺脫了四年前的陽春白雪,漸漸接地氣了。

寒溪臉一紅,心裏默默對蘇羽說了聲對不起,清清嗓子,準備換個話題。

她說:“我跟蘇羽之間,自始至終,都隻是朋友而已。邊界很清楚,從來沒有越界過。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麽齷齪。”

“朋友而已?你把男人想得太簡單了,哪個男人會像他那樣,惦記著別人的老婆,明知道你懷了我的孩子,這麽多年還會跟在你身邊?如果不是圖錢,那就是圖……

他上下掃視寒溪兩眼,憤恨地轉過頭去,咬牙道:“總歸,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有些人圖的是短線,有人圖的是長線。”

“宴辭青,你別把人都想的那麽壞,想的那麽髒,可以嘛?”

寒溪有些怒了。

“這世上的人,難道不壞嗎?表麵上光鮮亮麗,背地裏肮髒齷齪。當麵卿卿我我,掏心掏肺,轉過身去,便會掏出明晃晃的刀,毫不猶豫紮進了你的心裏。”

宴辭青眯眼望著寒溪,隻差沒把剛才那番話,對標上寒溪的名字和身份證號了。

寒溪無力反駁,無奈地噎了口氣。

宴辭青又道:“薑寒溪,四年了,我們都變了,跟你的身家財富相比,我兩手空空,也沒什麽好怕的。”

他一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表情,玩味十足望著寒溪。

見她不說話,又挑釁道:“難道,你現在是已婚人士,身不由己?如果是,你大可說出來,也沒什麽難為情的,我也理解,畢竟二十多歲嘛,青春不可荒廢。”

寒溪不理會他的諷刺口氣,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宴辭青,我明確告訴你,這四年我沒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沒有戀愛,沒有結婚,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真的?”他乜了一眼,挑眉問道。

“真的!”寒溪鄭重承諾,“小釜小穀可以作證。”

宴辭青心裏咕嘟一聲,冒了個小泡泡。

他坐正身體,又問:“那你猶豫什麽,難道是擔心巨額財富被我算計?也對,四年前的三百億,算上這幾年的投資分紅盈利,嘖嘖嘖,真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抬眼見寒溪望著他,宴辭青一攤手,“提前聲明,我可不簽什麽婚前協議。”

有點雅痞的味道,莫名還有點傲嬌。

他一臉得意,以為握住了寒溪的七寸,不停地刺激她,試探她的底線,等著看她的反應。

寒溪點了點頭,一副了然模樣,她說:“你的條件是有些苛刻,不過成年人的世界,責權利都是相互牽製的,能提多高的條件,就得負擔相應的職責。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希望你能如實說。”

“什麽問題?”

宴辭青見寒溪看著他笑,心裏微微發毛,警惕道:“提前聲明,如果問題太過敏感,我有權拒絕回答。”

“這四年,你有心儀的女生嗎?不論結局,隻要曾經動過心,有過曖昧的,有一個算一個,你告訴我一個數字,我心裏也好有數。”

她表情平淡,就像說到天氣一樣稀鬆平常,卻不錯眼珠地盯著宴辭青,生怕錯過他臉上的微表情。

嘴巴會說謊,微表情卻騙不了人。

宴辭青冷哼了聲,“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當然。”

“我說沒有,你信嗎?”

“信!隻要是你親口說的,我就信。所以,到底有沒有?”

“沒有!”

“好的,那就這麽說定了。”

寒溪一拍手,起身往外走。

宴辭青一下子愣住了,不明白她這一舉動到底什麽意思。

他蹭一下站起來追過去,追問道:“什麽就說定了?你到底什麽意思?”

他亦步亦趨,緊緊跟著寒溪。

寒溪猛一下停住腳步,他刹車不及,差點撞上把人抱個滿懷。

他難堪收住腳步,往後退了一步。

寒溪拿過來自己放在玄關櫃上的包包,在宴辭青的注視下,重又坐回到沙發上。

她拉開拉鎖,在包裏翻找一通,終於在夾層裏,找到了戶口本和身份證。

“啪”的一聲,拍在茶幾上,偏頭看著他,問道:“證件齊全了,現在就去嗎?”

剛才突然提出結婚,也是宴辭青頭腦發熱之下的衝動之舉,沒想到寒溪比他更衝動。

反將一軍。

他被鎮住了。

“真是奇怪,怎麽會有人隨身攜帶戶口本。”

“剛回國,有很多手續需要辦,隨身帶著比較方便。你還有問題嗎?”

“沒問題。”宴辭青心虛搖頭。

“既然沒問題,那就走吧。”

在宴辭青的注視下,寒溪把他的戶口本和身份證,連同自己的那份,一並都收進了自己包包裏。

“你……”

“證件比較貴重,我幫你收好,省的落下。”

這哪兒是好心,分明是把對方的器械繳獲,讓對手沒了還手的餘地。

自己起的頭,走到了這一步,如果他再後悔,顏麵掃地啊。

宴辭青站著沒動。

寒溪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催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證件齊全,我們趕快過去,順利的話,民政局午休之前,我們就能辦完。”

“你出國太久,不知道行情,現在年輕人結婚熱情那麽高漲,不預約根本排不上號。”

宴辭青借故打退堂鼓,心虛地瞄了眼寒溪的包。

他的證件被沒收,現在說什麽都理不直氣不壯。

“特殊日子才需要預約,今兒日子並不特殊,不會有太多人的。”

“你怎麽知道今兒日子不特殊,二月十一號,星期二,陽光明媚,春暖花開,黃道吉日。”

寒溪笑起來,“那更好了,黃道吉日,宜婚嫁。”

“薑寒溪,你就這麽恨嫁?”他有些繃不住了。

寒溪笑起來,眉眼彎彎回望著他,“宴辭青,你到底去不去?”

四目相對,原先各自隱去的笑意,漸漸變得苦澀,就像翻越了數座大山,終於碰頭走到一起的旅人。

笑中帶著淚。

“你可別後悔。”他咬著牙說,“我不是四年前的宴辭青了,破殼重生,已經黑化。”

“我不後悔,希望你也別後悔,以後不要說出什麽,在一個陷阱裏栽了兩回那種話。”

狠話放完,寒溪走上前,仰望著他。

宴辭青心頭窒了一下,慌亂地回望著她。

她指尖輕輕劃過他的下巴,眨眨眼道:“最好把胡子刮一刮,免得小釜和小穀看到照片後,會覺得遺憾。臉色也有些憔悴,不過沒時間等你做護理了,到時候請修圖小姐姐幫忙好了。”

“你真的決定了?不後悔?”宴辭青嗓音沙啞,深寒眼眸望進了她心裏去。

“不後悔。”寒溪斬釘截鐵。

“我提前提醒你,不簽婚前協議的話,將來如有變故,財產我會要求分割,孩子我也會爭取撫養權。你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這次我有十足的把握,我們絕不會再分開了。”

她目光堅定。

“你怎麽就這麽自信?”宴辭青有些質疑。

“時光什麽也改變不了,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你如果心裏已經有了別人,斷不會等我到現在,也斷不會一發現小釜小穀的身世,就貿然地過去相認,並且想要通過完整的家庭,去彌補他們。”

披上了複仇的外衣,隱藏再深,還是被她發現了。

“不瞞你說,這四年我也時常在想,如果當初我處理問題不那麽極端,提前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就不會傷你那麽深,結局就會不一樣。”

她眼裏蒙上水霧,閃著瑩瑩淚光,“我常想,小釜和小穀,就是上天給我們分配的小天使,不忍我們孤獨地越走越遠。

宴辭青,我不想再錯過了,也不想以後想起你時,像以前一樣唉聲歎氣,滿是遺憾。

宴辭青,我們結婚吧,以後好好地在一起,忘記以前的那些恩怨,重新開始,守護著我們的小天使,陪他們一起長大,可以嗎?”